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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要大宴宾客为姜糼容接风洗尘,薄染衣得到消息又悲又愤。
再不满,娘舅家的宴会还得参加,薄染衣挑了又挑,让丫环为她盘起娇巧的灵蛇髻,插上明丽的珠翠,戴上耀眼的步摇,衣裳是最好最能衬出她的美色的。
调弄完脂粉馨香,薄染衣施施然上轿往李府而去。
一路上,薄染衣忍不住会想,李昂到底喜欢姜糼容什么?琴棋书画姜糼容没有一样能跟她比,相貌更没法比,虽然不丑,可与自己这样的天仙绝色对比,她姜糼容就是一个没有形象可言的白包子。
薄染衣在心中狠狠地鄙视着姜糼容,直到丫环在外面提醒李府到了才回神。
李府热闹非凡,鲜花锦缎艳丽如云,钗摇翠曳歌舞升平,后园搭了戏台,悠扬清透的咿呀声唱醉了客人们的魂。
姜糼容陪在高夫人身边,对着来往的女宾露着灿烂的笑容,不时得宾客夸几句好可爱。
大家都知她是高夫人内定的媳妇,容颜也不出色,背景更是拿不出手,寒喧过后,目光没在她身上逗留,与同来赴宴的夫人小姐们交谈起来。
高夫人为了给甥女面子,更为了自己的面子宴客,要依姜糼容的想法,这宴会没开的必要,不过是给别人牵桥搭线,看那边,才一会儿工夫,振远侯的夫人就和莫尚书夫人互相夸对方儿子和女儿,怕是宴席后,两家就要结亲了。
“生怕大家落在她身上的眼光少点,又是这么招摇。”高夫人的嘀咕声拉回姜糼容的神思,姜糼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不觉笑了。
远处娉娉婷婷走来一个美人儿,细白的皮肤,妙目勾魂夺魄,小巧的菱形嘴唇粉润红艳,容颜和薄李氏肖似,是薄染衣。
薄染依走得极慢,小巧的碎步像是踏在摇曳的莲荷上,腰枝如柳绰约多姿,一身碧青罗裙柔软地裹着身体,说不出的娇嫩诱人。
薄染衣走近,夫人们不少停了说笑朝她招手,她抿唇矜持一笑,先走到高夫人面前裣衽行礼,又与姜糼容厮见。
“糼容,你来了。”
姜糼容笑着回礼,刚开始面子上倒是很融洽。
“糼容,怎么一年不见,你的脸还是白包子一样,下巴的肉不减反而增加了。”
薄染衣只装了一下友好,接着就忍不住了。
太平朝以瘦为美,姜糼容生得一般也罢了,偏还是圆脸加婴儿般肥嘟嘟的下巴,薄染衣见一次就要讽一次。
姜糼容暗暗摇头。
薄染衣这话若是姑娘们在一起说说互相取笑也罢了,偏此时高夫人就在一旁站着,薄染衣讽高夫人的甥女儿,高夫人脸挂不住了。
高夫人在丈夫和白氏小姑子的夹击下能屹立不倒,自然还是有些心机的,当下也不说什么,从容自若走开了。
姜糼容不会去和薄染衣呈口舌之利,说起别的话,顾左右而言他。
薄染衣一拳打在棉花堆里,郁闷到不行,不理姜糼容了,自去和夫人们说话。
大家正热热闹闹说笑着,花园入口处传来声声惊叹:“好美的姑娘!”
原来是粉妆,一袭艳红掐金丝烟罗长裙,冶艳似火,繁复细密的裙摆在身后拖曳着,重重叠叠如繁花似锦浪,眉心间芙蓉花铀张扬炽烈,妩媚又狂放。
粉妆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姜糼容心念一转,知粉妆是高夫人喊来的,要用粉妆的美貌打击薄染衣。
姜糼容同情地看了薄染衣一眼,心里暗暗对高夫人竖拇指。
薄染衣笑容僵在脸上,她今日诚心要艳压群芳的,想不到清水出芙蓉遇着灿锦艳霞,一下子便黯然失色。
“高夫人,这位是?”有夫人惊喜地问,显然有做亲之意。
“这是我堂妹妹,家里爹娘故去,无依无靠,随我一起来投奔我姨妈。”姜糼容抢在高夫人出声之前道,她不想粉妆再次成奴婢。
高夫人微一怔,笑着点头。
那夫人听得是孤女,没有那么热情了。旁边却还是有夫人不改初衷,笑道:“好标致的人儿,我看着都眼馋了。”细细问粉妆几岁,识什么字,又拉过粉妆的手摩挲。
粉妆低着头只作羞涩之状,言语却很冷淡。
那夫人有些无趣,问了几句也便放手了。
“你干嘛不好生说,也许能觅得良缘也不一定。”姜糼容趁旁人不注意时薄责。
“粉妆的命是小姐救的,只想好好服侍小姐。”粉妆低低道,眉眼萧索。
“才多大的年纪,怎么老妈妈一样。”姜糼容嗔骂她,还要再劝几句,贵妇们齐齐站了起来,一人道:“韩夫人来了。”
韩夫人来了!姜糼容不自觉就繃紧身体。
韩夫人和前世的模样并没什么变化,鹳骨有些高,眉眼利索。她的左侧跟着两个姑娘,一个姜糼容不认识,一个是孟云菲。右侧是一个男子,不是别人,却是孟沛阳。
孟沛阳那家伙竟然往脂粉堆里钻,狗嘴吐不出象牙,没什么话他不敢说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三十六计——走为上。
姜糼容没走成,她才走出没多远,高夫人在那边招呼她:“糼容,过来。”
今日是为她办的接风宴,她是主角,想溜也溜不成。
姜糼容心里窝了一泡泪缓缓地朝韩夫人走,心中暗暗拿定主意。
这辈子嫁给猫狗都好,就是不嫁给孟沛阳。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孟沛阳倒没多失礼,规规矩矩和凄糼容见礼,一板一眼道:“糼容表妹好。”
高夫人听他和李昂一样喊表妹,高兴地道:“沛阳和云起就是好。”
韩夫人也笑道:“这两孩子亲兄弟似的,好的让人眼馋。”一面又赏见面礼夸姜糼容,“好可爱的姑娘,这套宝石首饰先将就着用,等你和云起成亲时,伯母再另送重礼。”
很漂亮贵重的首饰,姜糼容扯了笑容道谢接过,高夫人在一旁笑道:“沛阳和晚意什么时候订亲?定下来了,咱们两家到时同日办喜事也不错。”
韩夫人身边的姜糼容不认识的那个女孩红着脸低下头,姜糼容脑子里电光火闪,高兴得差点要笑起来。原来韩夫人有中意的儿媳妇的,自己不用怕了,孟沛阳敢胡说八道,就跑到韩夫人面前告状好了。
想起韩夫人前世命婆子暴打自己,后来还亲自动手,自己是被她害死的,姜糼容决定给韩夫人上上眼药,让她不畅快闹心。
不用等姜糼容给韩夫人上眼药,孟沛阳出手了。
“伯母,我不喜欢戚晚意,你们说话不要把我和她牵扯到一块。”孟沛阳直刺刺对高夫人道,又瞟了韩夫人一眼,道:“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你要是喜欢戚晚意,你自己娶房里去。”
扑哧一声,不知谁没忍住笑了起来,韩夫人给儿子当众没脸,一张老脸气得通红,眼见就要众目睽睽之下教训儿子了,高夫人忙打圆场:“沛阳,云起刚才在找你,不知有什么事,你去看看。”
“是。”孟沛阳颇给面子,话锋一转却道:“伯母,我不识得路,麻烦你让糼容表妹给我带路。”
“糼容得陪我招待客人,粉妆,过来,陪孟公子去找云起。”高夫人笑道,她可不似李昂一根筋,自己未来儿媳妇哪能陪外男到处走,一招手就把粉妆给孟沛阳塞过去,也不管孟沛阳愿不愿意,不理他了,打手势请夫人们入座,又拉了姜糼容往里走。
孟沛阳拖拖摸摸走了,高夫人请了夫人小姐们入座后,把姜糼容拉远一点儿,悄声问:“糼容,怎么回事?孟沛阳怎么直勾勾看着你?”
“那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东西……”姜糼容一肚子苦水倾泄而出。“表哥迷瞪着,还总以为他是玩闹,哪有这样玩闹的,把我的名声置于何地?”
高夫人皱了皱眉,推姜糼容:“沛阳做事没个谱,韩夫人又最是护短的,你别留在这了,回房去,不,不要留府里,让二门外套马车送你到外面走一圈,估摸着宴席散了再回来,别给他在人前闹嚷些有的没的。”
“客人来了我不在不失礼吧?”高夫人如此疼她,姜糼容怕高夫人没脸。
“没事,她们来也只是情面儿,不在你身上。”
如此甚好,姜糼容不再迟疑,悄悄离开,让婆子吩咐套马车急忙遁逃。
年关在即,街道两旁红色剪纸福字和各式红色的装饰品琳琅满目,姜糼容让马车夫慢行,掀起车帘子一角观赏窗外景物。
姜糼容看了一会儿,刚想放下窗帘,眼神忽与路边行走的一人对上。
这天是休沐日,季唯不用到衙门办差,快过年了,他家里也没仆人,自己到街上置办了一些年货,手里拎着大包,猛然间看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时,还有些愣神,停了停方反应过来,那是姜糼容,下意识就拔腿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