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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里出来,回家的路上,莫颜接到了徐盛的电话,让她到徐宅一趟。
徐家客厅里只有何茜和谢如歆在,想来毕凤华和徐萍应该是去医院照顾老太太了。她从被整个徐家排挤那天起就没有再去照顾老太太,她老人家听说这种事大概是比较开心的,必然也不想再见她。
谢如歆看见她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打了招呼:“莫颜过来了?”
莫颜点点头,径直上楼往书房里去。
客厅里传来何茜鄙夷的声音:“都要被赶出徐家了,还这么个样子的给谁看?”
谢如歆捅捅她小声说:“别说了,哪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莫颜进书房的时候徐盛从书桌后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声音里不乏关心的意味:“生病了?脸色这么不好。”
莫颜声音沉静,淡淡的说:“有些感冒。”
徐盛便点点头,示意她:“坐。”
莫颜依言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两人半晌无话,徐盛像是在低头看书,却半天不见翻页,莫颜也不出声,只垂眸看着冬日的阳光缓缓在地板上行走。
书房里寂静无声,良久徐盛才终于缓缓开口,第一句便是:“莫颜,是我对不住你。”
莫颜面无表情的洗耳恭听,徐盛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孩子,这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知书达理,做事有分寸,虽然不爱说话,但礼数一点也不差。”
“怪就怪在我想让你进我们徐家。且不说你和靖南两个人相处的怎么样,徐家的风气跟你的风骨原本就是不相融的。”
“你们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进来。”
他说“你们”,莫颜忍不住看了徐盛一眼。他根本没有在看她,侧身看着窗外,目光深远,面露哀意,不像是在跟她说话,倒像是沉浸于往事中难以自拔。
又是短暂的沉默,徐盛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了莫颜一眼,神色温和的问:“你从家里的卡中转钱用的事情,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逼你了,我想问问,这件事是你的私事,还是靖南……他知道吗?”
莫颜面色不变的说:“不知道。”
徐盛又是一声叹气,沉吟片刻,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样,果断开口说:“莫颜,把你介绍给靖南,让你嫁进徐家——我原本以为这是桩无可挑剔姻缘,但是今天……我只能郑重的向你道歉。”
“……在靖东、靖南的母亲之前,我还有一位妻子,她有些地方跟你有点相像,比如你们身上那种风骨气质,只是她很早就病逝了。徐家这种地方,她呆不下去。”
“你经由我牵线嫁进来,我应当不让你受委屈,或者说,我把当年悔恨自己没做到的东西,转嫁到了你和靖南身上,但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们过得好。只是老太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这边压力很大,尤其是前几天的事……说实话,莫颜,我对你有些失望。你做的那些事,与我的期望相差的距离……太大。”
徐盛又沉默半晌,再开口,声音里带着些难辞其咎的惋惜和遗憾,“莫颜,我建议你和靖南离婚。”
不管前面铺垫多少,这句话最终还是会说出来。莫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带情绪:“好。”
许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干脆,又许是早料到以她的性格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徐盛略略叹了一声说:“你进徐家一年多,很多地方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放心,即使离婚徐家也不会亏待你……”
“不用了。”莫颜突然打断了他,站起身说:“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只有一件事希望您同意。”
徐盛怔了一下说:“什么事?你说。”
莫颜说:“靖南那里给我点时间,我自己跟他提出离婚,希望您和妈不参与。”
在徐盛看来,莫颜的目的应该是不想让徐靖南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又叹了一声,点点头说:“这是自然,该给你的补偿也一定……”
“真的不用了。”莫颜再一次打断他,嘴角微微翘了下算是微笑,“我做了错事,再拿家里的补偿,会受之有愧,况且这一年我多很感谢您的包容和照顾,其他的不需要了,谢谢您。”
莫颜说完浅浅的鞠了个躬,不等徐盛再说话,便转身走了。
莫颜来了徐宅这一次,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再去过。挂了三天的水感冒好了不少,有些精神气后莫颜又恢复了规律的作息生活,午饭、晚饭会叫外卖,早饭依旧自己做,她一闻到牛奶味儿就想吐,于是也尝试着自己熬一锅米粥。
清清淡淡的熬一小锅,也不知道什么味道算是最好,熬出来不糊不生,也就凑合着吃了。
陈娜也给她打过电话,问她身体怎么样。莫颜当时想吃西红柿牛腩,刚叫来外卖,然而一闻到牛肉的味道,又忍不住作呕,跑到卫生间吐了半天,才回来接她电话,和声细语的说已经好多了。
陈娜听她声音与平时无异,也就放下心来,嘱咐了两句就挂了。
*
徐靖南出差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回来。
他和范宁宁到C市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来接机的是徐靖西。
去H市的这一趟异常顺利,和范宁宁谈得也十分愉快,两个人当场就拍板决定了合作事宜,所以徐靖南整个人都得得瑟瑟的。看见徐靖西的时候吊儿郎当的问:“怎么是你来的?司机呢?”
“怎么,你妹妹亲自来接,还不乐意了?”徐靖西对范宁宁笑了笑,她也是昨天才回家,今天无事可做到徐宅那边去串门,问佣人才知道莫颜已经不再过来这边,心里当即一咯噔,这是来真的了?她本着提前提醒一下徐靖南的心思,就亲自跑过来接人了。
徐靖南嘻嘻哈哈的说好,三个人一起出了机场。
回去的路上徐靖西和范宁宁聊天,讲了讲H市著名的景点,徐靖南在一边听着,偶尔插几句,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徐宅门前。
正是饭点时间,徐家知道他俩今天回来,特意准备了晚餐等着。
徐靖南见徐靖西把车停在门口却不开进去,不解的问:“怎么不开进去?”
范宁宁已经下了车,徐靖西解开安全带,犹犹豫豫的说:“……三哥,你去接三嫂过来吧。”
徐靖南挑眉,“她不在这边?”都这个时间了,还不过来吃饭?
“唔……”徐靖西支支吾吾的,莫颜之前就交代过不准跟他提那些事,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说实话,她听见莫颜做的所作所为时,心里也着实别扭了一阵,在徐家她唯一视为知己的一个人,居然会有那样不能见光的一面……可到底还是情谊打败了观念,她相信莫颜有她的道理,一个性情淡泊的人不可能有太多阴暗的心思。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帮她一把,“你去接她吧,你出差这么多天,三嫂好像都有些不高兴了……你回去好好哄哄她,再一起过来,才显得你们感情好!”
徐靖南听得暗中一喜,果然郑钟铭的办法有效了!他带着范宁宁出差七天,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果然就让她嫉妒吃醋了!
当然面上还是很镇定自若的,徐靖南还颇有些不满的蹙了下眉,“又闹什么脾气呢!谁惹她了?你们先进去,我去看看。”说着蹿上驾驶位,一溜烟的回了自己家。
提着行李进门的时候,徐靖南还在得意洋洋的夸自己有先见之明,他在H市特意给她买了件礼物。去H市之前两个人在冷战,按他的想法,假如带范宁宁出差她仍然无动于衷、继续跟他冷战,那他就把礼物给她,算是示个好;假如她吃醋了,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之后她表露心迹,他勉强逢迎,最后自然皆大欢喜。
徐靖西说她吃醋生气了,那正好,揭露她的心迹,然后在她恼羞成怒的时候把礼物送上去……说不定今天晚上都可以一步登天了!
天早就黑了,客厅里的灯开着,却没有人。二楼的灯是关着的,显然不会有人,徐靖南把行李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个天鹅绒的礼盒,放轻脚步悄悄往里面走。
餐厅和厨房的灯也都开着,餐桌上摆了一盘番茄鱼块,一盘芹菜炒香干以及一份米饭,很简单的菜色,一看饭盒就知道是叫得外卖。水杯旁边还放了两个拨开的橙子,黄澄澄的果肉一副酸甜可口的模样。
徐靖南正腹诽她难道不知道他今天回来么,怎么不到徐宅去吃晚饭,反而自己叫外卖时,就听见卫生间里马桶抽水的哗啦声,忍不住神经质的惊了一下,转头就看见卫生间门口站了面无表情的莫颜。
徐靖南顿时有种偷偷摸摸做贼心虚之感,连忙背过手把东西藏到身后,挺直腰背不悦的说:“你无声无息的是想吓死人啊?”
莫颜没理他,径直坐回餐桌边,继续吃饭。
徐靖南被无视,心中不爽,往前走了两步,指着桌上的饭:“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你这是怎么回事?不去宅子里吃饭,自己叫外卖干什么?那边还都等着过去吃饭呢!”
莫颜下筷多是吃的那盘芹菜,听到这里筷子一顿,淡淡说:“你自己去吃吧。”
徐靖南立刻会意她这种反应是为何,一双漆黑眸子里尽是光芒,面上却绷得紧紧的,“你发什么脾气呢?你黑着脸不高兴个什么劲啊?”
莫颜仍不理会他,徐靖南想了想,决定改走怀柔政策。
他慢腾腾的把礼盒从身后拿出来,把盒子打开,缓缓放到她桌前,装作毫不在意的说:“去逛商场的时候正赶上这玩意促销,我随便买了一条,送你吧!”
黑色的天鹅绒礼盒中,放的是一条亮闪闪的项链。铂金质地,坠子的造型很别致,是一个带把手的杯子,杯子上镶了两颗星星形状的钻石,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静谧晶亮。
莫颜盯着这条链子,长久的不说话。
徐靖南原本还在满怀信心的等着她开口损他,最好能抛个眼神嗔他……然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吱一声,徐靖南不耐烦了,说:“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至于被我感动成这样了吧?我真就是随手买的……”
“我们离婚吧。”莫颜终于开口。
徐靖南听到她出声,刚想损回去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莫颜垂眸盯着那个精致的铂金小杯子,缓缓开口:“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呼……终于更新啦!明天我会继续更哒!!争取多更些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