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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楚豹良一路风尘急急地赶到山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采着山里迎面而来的习习凉风,看着道边一株株摇曳妖娆的野花,攀着那曲曲弯弯的山道,一转一折中,那一个个小小的山头像是和他在捉迷藏,听着山那边还在轰轰隆隆的机器声,想像着再过不多久,这里将有一条崭新的直直的通途,山里的老少男女就能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还有,迪迪,他的迪迪一定会高兴得更像个孩子似的在这山坡上欢笑着,跳跃着,她那迎春花般的笑容一定是这山里最美的,那欢快的笑声也一定是最动听的。。。。。想着这一切,楚豹良不由得笑了起来。此时,所有的崎岖曲折在他的脚下都变得轻松浪漫起来。
他仰起头来,看着碧蓝的天空里一群群飞鸟在自由地展翅翱翔,如黛的远山群峰在影影绰绰中,起着波浪,张开怀抱,从容静默着,又似在无声诉说着,诉说着万千年来她们恒久不变的柔情豪迈,诉说着开古见天她们纳霜容雪的博大胸怀。。。。。
看着脚下厚厚的尘土,楚豹良突然觉得自己长这么大,好像是第一次认识黄土地,他带着几分俏皮俯下身去嗅了嗅,哦!真香!
他应该也是第一次看到花儿是怎样慢慢地褪苞谢蕾含羞开放的,草儿是怎样破壳出土伸腰展姿的,树木是怎样经历着夏季的峥嵘,又是怎样在秋风中落叶归根的,田里的庄稼是怎样的经过冬季的酝酿春天的希望秋天的成熟进入粮仓的。
他甚至是第一次偿到了什么叫饥肠鹿鹿,什么叫口干舌燥,什么叫劳累困顿,什么叫痛心酸痛,也品味了洒尽汗水换得成功的喜悦,体味了舍生忘死的无我境界,领悟到生命的珍贵与价值。。。。。
他觉得自己只有来到这里,短短的时间里,已经由男孩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已经爱上了这里,这片土地留下了他的汗水,融入了他的血液,他憧憬着有一天,他的儿女们在这满是牛羊的芳草萋萋的山坡上奔跑着呼喊着戏嘻着,幻想着他手挽着心爱的人,坐看旭日东升,笑品夕阳西下,任青丝成霜,看粉黛褪色。。。。。。。
到村口时,回到现实的楚豹良一下子想起了时东然,便急急地奔到村部,这里既是他们开山工程的指挥所,也是他们的临时居住地。
屋里,蛐蛐和另一个女人正团坐在床边,她们手里端着饭碗,一脸的愁容。一旁的老中医生一看到楚豹良进来了,立即如得到救星似的迎上前来,道:“楚干部,你可来了!你快劝劝时干部,他一直就这么昏睡着,一口茶水都不进,谁劝也不听。唉!。。。。对了,殷姑娘她,她有着落了吗?”
楚豹良点了点头,便来到时东然的床边,见他还在昏睡着,人世不省的样子。
“楚干部你可来了,你不知道时干部,他这两天一直在这山里不停地跑,不停地喊着殷姑娘的名字,最后找遍了整个山村山头,他绝望了,也支持不住了,昏倒在路边。
醒来后,他又爬上山头,放声痛哭。。。。突然他又停住了,那样子,像是要跳下崖去。。。。。真是太吓人了。幸亏被人现后给抬了回来,可是他就一直这样。。。。。不吃喝也不说话,有时突然像是从恶梦中惊醒一样,猛地坐起来,胡言乱语一阵,见不到时姑娘,他又倒下了。。。。。。你快看看吧。谢天谢地,时姑娘总算找是平安无事。。。。。谢谢山神!”守在旁边的那个妇女有对楚豹良说。
蛐蛐看到楚豹良来了,带来了好消息,先是一阵高兴,当楚豹良走过来的时候,她又用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全是怨恨。她一定是又想起了前几天楚豹良对时东然的那一副狠相。便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楚豹良,不让他靠近时东然。见她这个样子,楚豹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蛐蛐,你让一下,楚干部是来看望时干部的,是为他好的,快,让一下。”老中医走过来,连拉带哄地才让她离开。‘
“东然,东然,你醒醒,是我。我是楚豹良,我是楚豹良啊。。。。。”他不停地用力摇晃着时东然。
过一会儿,时东然终于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楚豹良,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迪迪——迪迪——”。
“迪迪她好着呢,她明天就会来看你了。。。。。”楚豹良大声地说。
“什么?迪迪她好着呢,她在哪,她在哪——”时东然神经质似的猛地睁开双眼,直盯着楚豹良,并死死抓住楚豹良的手,急切地道:
“迪迪她好吗?迪迪她真的好吗?”时东然嘴唇颤动着,随之,两行清泪慢慢地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你放心吧,迪迪她好着呢,她只是累了,回去歇歇。。。。过两天就会来的。。。。”楚豹良只觉得一阵辛酸,眼睛干,喉咙热,渐渐潮湿的双眼模糊了视线。
一旁的老中医蹲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老旱烟,出声声叹息。
“哎!楚干部,你不是。。。。不是说你回去做什么大干部的呢?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放心时干部吧?”老中医突然找到了一个话题,兴奋地说。
“怎么,你们这不欢迎我呀?”楚豹良笑着说。
“怎么会呢?我们怕这穷山沟、小地方留不住你们这些一个个长着长长的翅膀,会飞的年轻人啦!”
“是啊,豹良,你怎么又回来了呢?”稍稍缓了缓神的时东然问。
楚豹良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他想说自己的根还在这里,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殷由之到山里的时候,楚豹良正在工地上,只有时东然还在屋里静静地躺着,他因为身体太虚弱,还得休整两天才能上山。她朝屋里伸伸头,见他已经恢复得正常了,就想回头走出去。
“迪迪,是你吗?”时东然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走了过来,“你——你还好吗?”
“你放心吧,我还好。。。。。”她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去教孩子认字了。”
“你——,迪迪,我——,谢谢你这么多天以来对我的照顾,也谢谢豹良救了我,我,,,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豹良。。。。。”
“东然大哥,快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朋友,不用说对不起也不用说谢谢。。。。。我过去了。”她走到另一间屋子里,走到闹哄哄的孩子们中间,她需要孩子们的喧闹,她不能让自己静下来。
收工回来,他们几个人在一起吃晚饭,见到了殷由之,楚豹良强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急急地坐到她的身边,停了筷子,表面上只淡淡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去村口接你呀。”
“谢谢!你快吃饭吧,我自己很好的,不用麻烦了。”殷由之淡漠地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楚豹良还想说什么,他张张嘴,还是咽回去了,当着这么多人,他能说什么呢?
晚饭后,天上有一层淡淡的云,风轻轻的,山里的空气真好。
“迪迪,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楚豹良来约她。
她心头一动,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泪水一下子充了上来,她哽咽着不能说话,只是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我累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吧,早点休息啊。”看得出他很失望,更很关切。
一连几天,殷由之总说自己累、困、头疼,找出各种理由推托楚豹良的约见,楚豹良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她这是怎么了呢?难道是她爱上时东然了吗?几十天的寸步不离,是不是让他们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愫了呢?
也不对!她不仅是对自己冷淡,对时东然更是敬而远之,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那绝不是男女之情的表现,这一点倒是让楚豹良放心的。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远离自己呢?
“迪迪,你来,我有话对你说!”这一次楚豹良是不容分说了,他真的受不了了,直接拽着她的膀子,拉到了外面。
殷由之也不再挣扎了,她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
坐在山坡上,皎浩的月光如水似纱地笼在他们身上。楚豹良抬头静静地凝视她,不说一句说,远处传来一声声犬吠和深山里的鸟叫声,更显夜的幽静和空寂。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殷由之不想给他太多的时间,也不想让自己有太多的思想。
楚豹良的心头一凉,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希望点燃的内心小火苗又要幻灭了吗?他不甘心!不甘心!
“迪迪,你知道吗,你知道你有美吗?我多么希望能永远地就这样看着你。。。。。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不要说这些了,我不想听。。。。”她转过头去,不给他看。
“为什么呀,迪迪?前一段时间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连与你说话的机会和心情都没有,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让我说给你听。好吗?”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既然过去了,还说它干嘛呢?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用说了。”
她的语调很低,他能感觉到她在默默的饮泣。。。。。。
“迪迪,你这是怎么啦?”他急忙起身过来,抚着她的肩头,轻问。
殷由之慌忙挣脱他的按抚,站起身来,离他远远地站着。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什么一切都过去了,什么叫一切都过去了?”楚豹良突然地咆哮起来,一下子冲过来,两手死死地抓住殷由之的肩膀,不停地晃动着,大声音地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才刚刚开始,你却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为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告诉你没有为什么?呜——”
“迪迪,你——你这是怎么啦?你到底是怎么啦?迪迪——”楚豹良突然地把她往怀里一揽,心疼地说着,说着,随后,自己也失声痛哭起来。。。。。“迪迪——我的迪迪,你这到底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