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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颜照果断拒绝。
顾长却不以为意,眯着眼睛缓缓道:“我身边正缺一个轻功上佳的人,我虽然不是皇上,却也还是有丁点儿权利,你不愿意,出了这个门,我有一万种办法叫你不得不回来。”
丁点儿权利,你怎么不说你只手遮天!
颜照狠狠地哼了一声,却还是没有胆量跟傅老太爷口中的义嘉王作对,她还想留着自己这条小命,去把宋程救出来,再说了她还要去寻根呢。
她没有宁死不屈的风骨,很快就做好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在哪里干活不是干,王府的油水至少还是比较足的,颜照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便打算为自己争取点权益。
“没活干的时候我可以自由吗?”
“可以,不过现在正有一桩事要你去办。”
“不是吧,我还病着呢,你这是压榨啊!”颜照哀嚎一声,就往被子里倒。
顾长澜看着锦被里假哭的颜照,一时有些无奈,好几年过去,这人的脾气不仅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了。
“明晚子时,你去明远将军陈百仲府上,替我取本账册。”
“哈!?”
颜照一声轻呼,差点咬着舌头,万分悔恨自己没有截下户籍,连夜出逃了。
她轻功再好,也不敢去闯将军府啊,那可是个土霸王,真上过战场的将军,府里随便拉个府兵出来都是杀人如麻的战士。
光想想就觉得可怕,颜照咽了口唾沫,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贩卖私马,他才是真正的主犯,你的轻功出入戒备森严的将军府,想来也不是难事。”顾长澜从怀中拿出一张图纸来,摊开到颜照面前。
图纸上从四品的将军府修的虽不甚气派,却也足够颜照头疼了,光是女眷所居住的后院就有十多间,再带上前院花园和将军府的众多府兵,颜照真怕自己有去无回。
还好自己的户籍本来就是捡的,今天晚上就卷了包袱跑路吧,如果往南走,那里灾民多,想必再捡一个年岁差不多的户籍也不是很难,之后再找地方落户,颜照闷不做声的想起后路来了。
顾长澜仿佛料到她心中所想一般,眸光冷冷扫过,眼睛黝黑深沉的令人恐惧。
太可怕了!眼前的人是比将军府更可怕的存在。
颜照打了个哆嗦,低着头不去看他。
“去、我去还不成吗!”
顾长澜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眼睛,姿态优雅地往外走:“你好好休息,我让锦钟来照顾你,云满会和你一起去。”
“混蛋!混蛋!”看着顾长澜出了门,颜照对着软枕一阵痛捶,直打的手痛才住了手。
锦钟却又端着碗推了门进来,她不似云满一般木讷,脸上始终带着一丝盈盈的笑意,穿着素静,身上的气派却不比傅家几位小姐差,颜照见了她便不自觉地坐好了。
“颜姑娘,你风寒还没好,还是要喝点姜汤的,来。”锦钟在床前的绣墩上坐好,把碗递了过去。
颜照性情跳脱难训,最怕的就是这些带着长辈严肃气息的人,生怕一开口就要听到一番忠义仁孝、礼义廉耻之类的话,锦钟又似一株和风细雨的桃花不能大声,她就敛了性子,接过碗喝了姜汤。
锦钟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她跟在顾长澜身边许久,比顾长澜还长一岁,颜照在她眼里,就跟妹妹差不多。
“你别害怕,王爷面上看着难处,实则最心软不过,明日还有云满陪你,不会有事的。”锦钟见她脸上神情厌厌的,以为她是为明晚的事情担心,便出言安慰
颜照很是喜欢这个姐姐一样的锦钟,她打起精神道:“锦钟姐姐,我叫颜照,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倒不是担心明天,只是出了汗,觉得累。”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摇铃唤我。”锦钟指了指帷幔上吊着的一个金色铃铛,精致小巧,想必造价不菲。
颜照看着锦钟出了门,翻身就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管他什么大事,做不成她跑了便是,要紧的是先休息好。
到了第二日傍晚,锦钟随着晚饭一起送来了夜行衣,照着颜照的身形改过了,倒是很合身。
颜照看着那衣服就来气,狠狠地多扒了一碗饭,心想着以后要吃穷顾长澜,就连着一碟子烤羊肉都吃光了,锦钟怕她积了食,悄悄地把点心撤走了。
等天色暗下来,云满很准时的来接颜照,一身黑衣在他身上穿的格外精神,每一尺布在他身上都恰到好处,连他稍显木讷的脸也显得精神起来,平常像根木头,此时倒像木头了芽。
颜照“哟呵”一声,再看看自己穿的跟个小鸡仔一样,就满是嫉妒的道:“云满大哥,这身打扮挺合适你,可惜白天不能穿。”
云满的眉毛动了动,也不生气,平板着脸道:“我们走吧。”
将军府里戒备森严,纵使颜照两人走的是屋顶也大气不敢喘,悄悄地摸到了书房。
书房里已经灭了灯,门外守着的小厮正垂着头打瞌睡,院子里巡逻的府兵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从书房前的竹林里经过。
“就是这里,你先下去,我替你守着。”云满的手指往漆黑地院子里指了指。
“你下去,我替你守着。”颜照一动不动蹲在瓦片上,压低声音反抗。
云满眼睛都没眨一下,左手照着颜照衣领一提,就借着巧劲将颜照丢了下去。
颜照捧着小心脏骂娘,抬手就将被惊醒的小厮打晕在地。
哼,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行事都这么狠毒,她抬头对着屋顶上云满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才清理干净屋外的行迹,借着月光进了书房。
书房中一应陈设俱全,窗前放着书案,墙边放着博古架,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典籍,屋外影影绰绰的竹影映在墙上的四君子画上,显出几分冷清萧瑟的意境来。
似乎并没有哪里可疑,反而还挺有意境的。
没有就回去嘛,颜照笑嘻嘻地随手抽了本长的有点像账册的册子出来,刚要踏出房门,就见云满看着她,手上噼里啪啦地往地上扔瓦片。
“啪!”
瓦片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显眼,刺激的颜照目瞪口呆。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颜照愣了那么一下,正要提脚就跑,云满“啪”的一个石子扔过来,正中她大腿上的穴道,提着的腿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手中随手抽的册子跌落在地,被风吹开,是颠鸾倒凤的春宫图。
这也能放书房里!
颜照傻愣愣的看着地上被风慢慢翻开的春宫,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是被云满刺激了还是被春宫刺激了。
迅围住她的侍卫们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尴尬的场景,他们拿着长刀,也逐渐尴尬起来,地上的书还在左右乱翻着,一幕幕千奇百怪地画面就这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尴尬起来,面红耳赤地别过头去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到老子的府里来了。”陈百仲系着裤腰带,暴怒的赶了过来,在看到地上的春宫后怒气值上升到了顶点。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连裤子都没脱完就被叫了起来,居然还看到自己的珍藏就这么**裸的摊到了地上,这让他的威信往哪里放!
他“砰”的一脚就将颜照踢翻在地。
他身边的小厮一个激灵,连忙将书捡起放进怀里,跪在地上告罪,只说是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肮脏东西,请将军恕罪。
陈百仲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不得了了,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陈百仲就着火光一看颜照的脸,顿时气的又是一脚。
而云满则趁着混乱,一跃而起,就要消失在屋顶上。
眼看着顾满就要消失在墙头,颜照心中一急,伸手就往顾满的方向指去:“那......”
“将军小心暗器!”
一息之间,又是一场慌乱。
几块小石头几乎是同一时间射了过来,点中了颜照身上的几个穴道,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咔嚓”一声脆响,颜照伸出去的胳膊就这么脱臼了。
领头的侍卫看着将军满意的脸,一鼓作气就把颜照的另一只胳膊给卸了下来。
痛死我了!
颜照痛的龇牙咧嘴,脸色白,手指甲都掐进了肉里,若是顾长澜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将他生吃了。
这个顾长澜,根本就是来让她打草惊蛇,她来惊动了陈百仲,陈百仲不论出于什么心态,都会去看看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还在不在,此时自然有顾满出手,轻轻松松拿走顾长澜需要的东西。
果然陈百仲若有所思地顺着颜照所指的方向看去,突然双手一击,大喝一声“不好”,就往北边走去,临了还不忘回头吩咐:“先关他两天,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颜照气结,差点没晕过去。
她不仅被送到了牢里,还被狠狠地打了十板子,血肉模糊不说,连嗓子都喊哑了。
“颜照!颜照!”
等狱卒走了,便有人隔着牢门喊她的名字。
“宋程!”颜照双眼一亮,循声望去。
果然是宋程,还穿着傅府里那件灰色的棉衣,皱巴巴的,脸色也有些黄,只是两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精神还不错。
“颜照!你怎么进来了?还被打成这样!”宋程也很是惊讶,对颜照坑了他的怒气先搁置一旁,担心起她的伤势来,雪天本就湿寒,牢里湿气更重,若是没有及时就医......
颜照的哑穴还未解开只能闷不吭声地看着宋程,脸上满是沮丧,宋程见她哭丧着脸,活似掉了一张大银票,当下一击掌,小声的笑道:“颜照,你是来救我的是不是,不然怎么正好关在一堆,你放心,看在你这么尽心为我的份上,之前的事我再不生气了。”
颜照哭笑不得,虽说她是打算救宋程,可今天却着实不是来救他的,宋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自恋了。
可她也不敢明说,若是说出来,只怕自己这两只耳朵都要被揪掉,又想着她们两个难兄难弟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悲从中来,不仅没笑出来,眼泪还扑簌簌地往下掉。
“哎呀你怎么了,别哭别哭,你休息会,也不知道你身上的伤重不重,明天我找狱卒说点好话,弄点药给你。”宋程啰啰嗦嗦,眼看着颜照渐渐睡着了,便挪了挪位置,小声道:“你睡吧,我在这给你挡风。”
颜照却没有睡着,而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风寒未愈,身上又添了这许多新伤,颜照再次起高烧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乱七八糟的做着梦,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时又不知道自己是何人了。
她略一动,就见一个年过中旬的大娘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在曲水桥上看鱼:“我们姐儿喜欢哪个?有喜欢的我们都舀到缸里装起来好不好?。”
那胖乎乎的小姑娘只管“咯咯”地笑,露出朝露一般喜人的笑容,伸着手一通乱点,挣扎着要下地。
那大娘却稳稳地搂着她,软言安抚:“这是桥上,姐儿可不能下来,要是跌到水里可要被舀到缸里去啦!”
这小胖子是我吗?
颜照疑惑起来,顺着那嫩白的手臂往上看,半点也看不出现在的模样来。
她想要凑过去看仔细,那情景就如同云雾一般散开了,化作了一片屋檐瓦舍。
她看着一个圆润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大束金灿灿的美人樱,站在桌边呆,桌上放着一枝梅花,骨节分明,花朵错落有致,晶莹剔透地待放,梅花下还压着带着花香味道的信纸。
叫人一看,便知送信的人是位风雅之人。
她的美人樱虽然开的热热闹闹,却带不出半点这样的雅致来。
她对面的人面目模糊,什么也不说,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便是不开口,颜照也能感受到对方的嫌弃。
小姑娘咬着唇,忍着眼泪,将自己的花放在梅花旁边,飞快地跑了。
一片赤诚真心,所托非人。
颜照看着小姑娘一边跑一边扑簌簌地掉眼泪,心中却出奇的平静,如同置身事外,她往前走几步,想将开的热烈灿烂的美人樱拿起来,却被人拉住了手腕:“阿昭,你要去哪里,有我陪着你,你还要去哪里?”
“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颜照不耐烦的回头,却现这温柔的面孔变成了顾长澜的冰块脸。
顾长澜冷着脸看着她,眼神却有些悲戚,看的颜照毛骨悚然,然后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心底的害怕消失殆尽,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顾长澜!”
眼前的人却突然化作了虚无,她便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地上。
“啊——!”
颜照哑着嗓子叫了起来,将自己从梦中惊醒,一抬眼,就看到顾长澜那张千年不化的冷脸正含着怒色看着她,白玉般的脸上还印着一个可笑的红印。
他身后的云满也是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看着颜照,那同情的眼神也不知道是给顾长澜还是给颜照比较好。
“我还在做梦?”颜照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顾长澜,她左右一看见自己还在这阴暗的地牢里,这才长舒了口气,果然是在做梦,顾长澜怎么可能在牢里。
“你没有做梦!”顾长澜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脸色比牢房还要阴冷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