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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叩见陛下!”
诚德帝有召,方苞与李敏铨自是到得极快,这一见诚德帝怒气勃发地在前墀上来回踱着步,二人心头皆是一沉,但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齐齐抢到了近前,各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尔等给朕说说看,那混账小子到底想作甚,嗯?”
诚德帝此番可是真被弘晴给气着了,同时也是怕极了,心烦意乱之下,连虚礼也顾不得去讲究了,面对着方、李二人的大礼,诚德帝极之不耐地挥了下手,胡乱地便叫了起,甚至不等二人照着朝规谢恩,已是急吼吼地便骂了一嗓子。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诚德帝可以不讲虚礼,方、李二人却是不敢在礼数上有所闪失的,哪怕诚德帝再不耐烦,二人还是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而后方才各自站了起来,只是诚德帝所问之事干系太大,二人都不敢随意接茬,也就只能是全都装着没听见一般,齐齐垂手而立,却尽皆三缄其口。
“说,朕再不想重复第二遍!”
方、李二人这么一沉默,诚德帝可就不免怒上加怒了,但见其双眼一瞪,已是没好气地便呵斥了起来。
“陛下明鉴,臣以为心病还须得心药医。”
方苞明显顾忌颇深,哪怕诚德帝都已是如此不耐地相逼了,他也不肯轻易开口,倒是李敏铨却是相对沉不住气,一开口便是句别有用心之言,既给弘晴上了眼药,又试图趁机保住被摩阿隆一案席卷进去的诸多九爷门下,此无他,李敏铨如今力挺的人乃是三阿哥弘曦,自是不希望看到八爷一方的人马受到太大的打击。
“心病?好一个心病,朕看他是昏了头了,哼,真当朕是软柿子么?岂有此理!”
诚德帝从来就不是个心胸开阔之辈,往年那些个和善面目其实不过都是伪装罢了,自打一登上了帝位,真面目早就暴露无遗了的,这会儿被李敏铨这么一撩拨,当即便毫无形象地骂了开来,若不是顾忌到弘晴在朝野间的势力实在是太过庞大了些,只怕诚德帝这就要直接下诏收拾弘晴一番了的。
“陛下息怒,老臣以为李大人这话实是不妥之至,近年来,仁亲王始终忙于军务,向少有休息之时,若是真病了,也属正常之事罢,陛下既已派了太医前去,还是先等太医诊断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这一见李敏铨用心如此之阴暗,方苞可就有些看不过眼了,要知道老爷子临终前可是有所交代的,身为老爷子的遗诏执行人,方苞自是不能坐视诚德帝父子真闹翻了开去,这便紧赶着从旁开解了一句道。
“嗯……,那就等等看再说好了!”
听得方苞这般说法,诚德帝也自稍稍冷静了些,没旁的,他不冷静又能如何,真敢下诏将弘晴拿下么?显然不可能,真要是这么做了去,被拿下的绝对不会是弘晴,而是他诚德帝自己,对此,诚德帝尽管不愿承认,可也知事实怕真就是如此,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闷哼了一声了事。
“启奏陛下,王太医等尽皆被拦阻在丰台大营之外,不得寸进!”
既是决定要等,诚德帝倒是没再多言废话,满脸阴霾地走回到了前墀正中的大位前,一撩衣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也没再去理会心思各异的方、李二人,就这么阴沉着脸端坐着不动了,大殿里也就此死寂了下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中,满头满脑门汗水的李德全终于从殿外疾步行了进来,但见其跌跌撞撞地抢到了御前,语气急迫地禀报了一句道。
“什么?逆子,逆子!”
一听李德全这般说法,诚德帝顿时为之大怒不已,猛拍着龙案,气急败坏地便骂了起来。
“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说明白了!”
眼瞅着事情有着向最坏的可能发展了去,方苞再也无法保持平常心了,也不管诚德帝如何暴跳如雷,紧赶着便出言呵斥了一句道。
“好叫方大人得知,事情是这样的,老奴领着王太医等人到了丰台大营,传了陛下的口谕,说是奉旨前来为仁亲王诊治的,可把守营门的将领却说无圣旨与调兵令箭,任何人不得擅闯大营,老奴几经交涉无果,不得不赶回报信,事情便是如此,老奴句句是实,绝无一句虚言。”
方苞乃是军机大臣,又兼着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自是有权管着似李德全这等内侍之人,他既开了口,李德全自不敢不答,这便赶忙组织了下语言,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陈述了一番。
“陛下,军中规矩向来如此,老臣不以为仁亲王处置有甚不当之处,还请陛下明察。”
方苞是真心不愿看到诚德帝父子反目之局面,待得李德全话音一落,便已是赶忙进言了一句道。
“罢了,是朕忘了此规矩,此事就作罢论好了,卿等且都说说看,此间事又将如何处置了去。”
诚德帝压根儿就没胆子真跟弘晴闹翻了去,不说如今弘晴权倾朝野,论及实力,远比他这个明面上的皇帝要强得不知多少倍,再说了,没了弘晴的支持,诚德帝也甭想坐稳龙椅,在没有掌握确实可靠的军权之前,诚德帝实在是没跟弘晴狠斗上一场的本钱,别看其先前暴跳如雷,似乎真打算跟弘晴决裂一般,可实际上么,心底里却是虚得够呛,这一有了方苞的缓颊,立马便借坡下了驴,一派大度状地摆了摆手,算是就此将太医被阻之事揭了过去。
“陛下明鉴,臣以为西征在即,朝中实不宜动静过大,一切还是等西北平乱之后再做计较也不迟。”
这一见诚德帝恢复了冷静,方苞暗自松了口大气之余,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便慎重其事地提议了一句道。
“陛下,臣以为方大人所言甚是。”
李敏铨同样不希望摩阿隆一事闹大了去,这便紧赶着也出言附和了一把,当然了,他所站的立场与方苞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
“哼,此事再议!”
尽管明知道方、李二人所言乃是正理,可诚德帝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作出朝令夕改之事,加之侥幸心理作祟,就更不愿听二人这等逆耳之忠言,气恼地一拂袖,已是愤愤然地转入了后宫去了,方、李二人见状,自是没了法子,只能是各自无言地就此退出了养心殿……
“我儿冤啊,陛下,冤枉啊……”
“我夫君断然是冤枉的啊,求陛下开恩罢……”
“冤枉啊,草民等冤枉啊……”
……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辰时正牌已至,日头刚刚升起,正是诸部大臣们上班之时,**广场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式马车与轿子,熙熙攘攘间,突然从广场西北角涌出了一大帮各色人等,男女老少皆有之,大多都是旗民,人数不算少,足足数百人之众,呼啦啦地冲上了广场,不理会值守兵丁们的阻拦,乱哄哄地便全都跪在了广场上,哭哭啼啼地直喊冤,这等动静一出,正上班的诸般官吏们顿时全都被惊动了,尽皆看猴戏般地挤在了广场周边,指指点点地瞎议不已,原本尚算井然有序的**广场顿时便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为何哄乱至此?”
国人素来喜欢看热闹,哪怕身为官吏,也一样不例外,别看一个个在外头都是人五人六地威风着,可这会儿凑在一起看稀奇之表现,与平头老百姓也实是无甚区别可言了的,上千号人凑一块儿评头论足,那等噪杂着实是有若菜市场一般,正自闹腾得欢快无已间,却见三顶大轿子联袂而来,就停在了围观人等的身后,轿帘子掀动间,三名年轻阿哥几乎同时下了轿,打头的赫然正是三阿哥弘曦,但见其威严十足地扫了眼已被惊动的一众人等,眉头一扬,已是不悦至极地喝问了一嗓子。
“启禀三爷,这些都是昨儿个被二爷以及雍亲王世子弘历拿去过了堂的官吏家属,这是来此叩宫喊冤的。”
三阿哥这么一问,自有一名侍卫统领假惺惺地跑去人群处问了情况,而后又紧赶着跑回了轿子旁,朝着三阿哥便是一个标准的打千,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竟有此事?来啊,将路给爷腾开,爷要好生问个明白!”
一听那名侍卫统领这般说法,三阿哥的脸色立马便是一沉,豪气十足地一挥手,高声便喝令了一嗓子。
“喳!”
三位阿哥如今虽都尚未封爵,可却都已是开府建了牙,手下都已有了一大拨的侍卫,此际听得三阿哥下了令,三府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齐应了诺,一拥而上,很快便将围观的官吏们赶到了两旁,腾出了条通路,一见及此,三位阿哥也没甚废话,以三阿哥打头,昂然便穿过诸般官吏们让出来的通道,气宇轩昂地行到了呼冤不止的人群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