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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爷这么一突然杀出,可谓是满堂皆惊,然则有两人却是大喜过望,一个么,自然是八爷,他都已是准备转身走人了,这冷不丁听得十爷出了头,心喜之余,顺势也就又跪回了原地,就等着看能否一击奏效了的,至于另一个兴奋无比的人则是弘晴,没旁的,十爷这么一出面,事态必然失控,如此一来,弘晴所要背负的责任可就轻了不老少,至少不会被老爷子重处了去,没旁的,八爷一方这么一闹腾,老爷子为了平衡朝局,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扶持三爷来抗衡八爷的势大,对弘晴自然也就不会再下重手了的。
“尔想说甚?眹让你开口了么,哼,秦无庸,去,传眹旨意,将齐世武即刻处决,曝尸三日,抄灭三族!”
尽管十爷真正要说的话尚未道出,可老爷子不用听,也知道十爷要说的是甚,又怎可能给其开口的机会,这便面色一沉,已是蛮不讲理地呵斥了其一句,而后,也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老爷子已是悍然下了格杀令。
“喳!”
老爷子金口一开,秦无庸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诺,领着两名小太监便要去处置此事。
“慢着,皇阿玛,您不能……”
一听老爷子这么蛮横地便要压下帝陵一案,十爷当即便怒了,糙性子一发,不管不顾地便嚷了起来。
“混账东西,给朕滚出去!”
老爷子既是打算糊涂案糊涂断,自然不会容许十爷跳出来搅局,压根儿就不给十爷将话说完的机会,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皇阿玛,儿臣……,唉……”
十爷性子虽是糙得很,可真到了老爷子发飙的时候,他也没了再行进言的勇气,嘴角嚅动了几下,到了底儿还是没敢再多啰唣,长叹了一声,无奈地便起身往外行了去。
“胤禩,尔不回府养病,还在此迁延作甚,嗯?”
十爷刚走,老爷子的目光立马便投到了八爷的身上,语气阴森地冷哼了一声道。
“儿臣多谢皇阿玛体恤,儿臣告退。”
遇到这个么不讲理的老爹,八爷实在是有苦在心口难言,也就只能是恭敬地磕了个头,拖着脚,满脸晦气地也退出了瑞景轩。
我勒个去的,这样也行?老爷子还真是有够狠的,得,又学了一招!
别说一众阿哥们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蛮横无理,便是自认对老爷子心理了解最深刻的弘晴也大感意外,可仔细想了想之后,却猛然发现要破眼前这等乱局,还真就只有强权猛压一条路可走,没说的,阴谋就算设计得再诡异,一旦遇到了强权,那也全是枉然,所谓的一力降十会或许就是这么个理儿,当然了,要想玩这么一手,那须得有绝对的实力才行,很显然,手握皇权的老爷子真要耍横的话,那是谁都拿其没辙的。
“温达。”
老爷子将八爷、十爷都赶走之后,也没管众阿哥们作何感想,眉头一扬,又点了文华殿大学士温达的名。
“老臣在。”
今儿个老爷子召见众阿哥的时间虽不算长,可戏码却是丰富得很,身为旁观者,温达自不免有些眼花缭乱之感,正自感慨不已间,冷不丁听得老爷子点了名,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忙不迭地从旁闪出,紧赶着躬身应了诺。
“刑部尚书如今出了缺,尔原就管过刑部,且就再兼起来好了。”
老爷子没再多谈帝陵一案,而是直截了当地又将温达派去了刑部,显然是要其去干扫尾之勾当。
“是,老臣遵旨。”
一听老爷子要自个儿再去刑部兼职,温达的眼中当即便掠过了一丝的苦涩,没旁的,刑部还真就是个火坑,自当康熙四十五年以来,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谁去谁倒霉,若是可能的话,温达是怎么都不想去那地头的,奈何老爷子的金口已开,也实是容不得人讨价还价的,正因为此,就算再不情愿,温达也只能是恭谨地应承了下来。
“嗯,卿家办事,眹是信得过的,到了部后,还望卿家莫怨事繁,须得用心整治了去,若有违逆者,爱卿可自处了去,眹无有不准之理。”
刑部乃是八爷一伙人经营许久的地盘,无论谁去了,要想整顿都难如登天,此一条,老爷子心中自是有数得很,自也就能理解得了温达的苦楚,奈何八爷势大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老爷子也只能是尽量给温达些方便,至于温达能不能成事么,老爷子其实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谢陛下隆恩,老臣自当效死以报。”
老爷子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温达还有甚可啰唣的,也就只能是规规矩矩地谢恩了事。
“嗯,那便好。”
老爷子没再就刑部一事多做交代,一挥手,示意温达自行退下,而后环视了下兀自跪在地上的众阿哥们,肃然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虚虚一抬手,和煦地开口道:“尔等都平身罢。”
“儿臣等谢皇阿玛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这么一叫起,就意味着暴风骤雨算是过去了,一众阿哥们心情自是各异,可不管怎么着,应尽的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一众阿哥们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烦躁思绪,老老实实地谢恩了事。
我勒个去的,敢情就咱一人倒霉了,晕!
一众阿哥们都已起了身,可弘晴却还在墙角边跪着,心中当真不爽得很,问题是再不爽,他也不敢稍动一下,没奈何,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哀叹了一声,但却并不敢带到脸上来。
“眹此番下江南,遇到一奇事儿,江宁知府陈浩东与眹说及戴名世妄刊《南山集偶抄》,内里多有乖谬处,竟用伪南明之年号记事,眹不信,阅之,果然如是,此大逆不道之举也,眹已下诏擒拿诸涉案之人犯,却不想抓到了一趣人,灵皋先生,且就出来与眹的儿子们见见好了。”
众阿哥起了身之后,老爷子不再去多谈政务,而是笑容满面地将方苞推荐了出来。
“布衣方苞,见过诸位阿哥。”
方苞面貌丑陋,怎么看都是一糟老头儿,可气度却是不凡,哪怕面对着的是一众天潢贵胄们,却也无丝毫的畏惧之心,并未行甚大礼,仅仅只是客气地微微一躬身,心平气和地寒暄了一句道。
“不敢,灵皋先生乃当世之大儒也,小王闻名已久,今能得见真人,实三生有幸焉。”
方苞乃桐城学派之祖鼻,在文坛名气极大,三爷素好舞文弄墨,对方苞之名自是熟悉得很,边上一众阿哥们还没想起这位老夫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三爷已是一脸惊喜之色地拱手还了个礼。
“诚亲王客气了。”
三爷乃当红之阿哥亲王,他的礼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承受得起的,若是换了个人,面对着三爷如此崇仰的推许,就算不受宠若惊,也一准会激动不已,可方苞倒好,浑然不为所动,仅仅只是微微欠了下手,声线平和无比地客气了一句道。
“原来是灵皋先生当面,您所书之《左忠毅公逸事》,小王向置枕边,有暇必读,每每皆感其中之大义也,而今能见得先生之面,实大幸也,来日当多向先生请益。”
四爷也是好读书之人,自也知晓方苞之大名,更清楚老爷子此际将方苞隆重推出,必要深意在其中,自是乐得美誉上几句,不让三爷专美于前。
“雍亲王过誉了。”
面对着四爷的恭维,方苞同样神情平静,并半点波澜,回答起来也同样简洁而又客气。
“好了,客套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说,眹今儿个叫尔等来,是有一事要说,眹呢,请灵皋先生来,也没打算封甚官,就放在上书房,帮着眹管些文牒好了,尔等皆以师侍之即可。”
有了三爷、四爷两位的带头,其余阿哥们自也都跟着凑了回热闹,大多都与方苞寒暄上了一番,轩内自不免稍有些噪杂,然则老爷子却并无见怪之意,直到诸般人等都已见了礼之后,这才一压手,微笑着说了一句道。
“儿臣等谨遵皇阿玛之意。”
老爷子此言一出,一众阿哥们不禁都有些犯糊涂了,没旁的,上书房办差乃是大学士的职责,将一布衣放在其中,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只是这当口上,大家伙都不想去问个明白,万一要是又触了老爷的霉头,那乐子可是小不到哪去的,于是乎,众阿哥们也就只能是装着糊涂地各自躬身应诺不迭。
“嗯,那便好,眹疲了,尔等都道乏罢。”
该交待的都已是交待过了,该处理的也已是用霹雳手段弹压住了,老爷子自是不想再与众阿哥们多啰唣,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逐客令。
“儿臣等告退。”
老爷子此言一出,一众阿哥们自是不敢再多迁延,各自躬身应了诺,乱纷纷地便退出了轩去,只是所有的阿哥在转身之际,眼光无一例外地全都扫向了兀自跪倒在墙边的弘晴,只是个中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担忧者也有之,当即便令弘晴心中滚过了好一阵子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