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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用罢了午膳之后,邬思道并未似往日那般去小休片刻,而是端坐在几子的后头,手持着份折子,细细地翻阅着,时不时地还在一旁的空白处加着批注,或许是太过投入之故,并不曾注意到四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书房中。,.23¢wx.
“先生。”
四爷默默地等了片刻,见邬思道始终不曾抬起头来,自也就不得不出言招呼了一声。
“哟,王爷这就回来了,莫非是出了甚变故了么?”
邬思道是清楚今儿个诚德帝设宴打算让诸般人等围剿弘晴一事的,这一见四爷居然在这等时分便归来,立马敏锐地意识到宫中应是出了变故,也自无甚顾忌,直截了当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嗯,却是出了些蹊跷,只是小王却是看不透个中之究竟,不瞒先生,事情是这样的……”
四爷尽管没能搞懂弘晴与诚德帝之间到底都谈了些甚,可却知晓一准是出了大变故,若不然,也不致于令诚德帝会如此失态地赶众人出宫,正因为担心事情出现不可控之局面,他才会急着赶回自家府上,为的便是与邬思道好生商议个对策出来,自不会有甚隐瞒可言,紧赶着便将今儿个乾清宫御宴上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哦?”
静静地听完了四爷的陈述之后,邬思道并未就此给出个判断,而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眉头一皱,就此沉思了起来。
“先生可是已有所得了?”
值得邬思道低头沉吟之际,四爷自是不敢出言搅扰,也就只能是默默地等待着,良久之后,这一见邬思道终于抬起了头来,自是再也憋不住了,紧着便追问了一句道。
“嗯,若是王爷所言无误的话,事情应是到了要紧的转折处了,朝局之走势这几日里便会见一分晓!”
邬思道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无比地便给出了个结论。
“这……,先生之意是……”
四爷乃是聪慧之辈,心中其实已是有了些想法,只是不敢肯定罢了,此际一听邬思道这般说法,心头当即便是一沉,脸色顿时便有些个不好相看了起来。
“事情怕是真如王爷所想的那般,仁亲王这是在逼宫了!”
邬思道何许人也,哪怕四爷啥都没说,他却是一眼便看穿了四爷心中之所想,一句话便将四爷心中最担忧之事道破了出来。
“又是逼宫,那混账东西当真忤逆至极,是可忍,孰不可忍!”
算上这回,弘晴玩逼宫的把戏已是有四五回了,不说诚德帝那头恼火不已,四爷同样也是愤概得够呛,没旁的,概因弘晴实在是太过强势了些,其若是上了位,四爷最后的指望怕也就得化成了泡影,而这,显然不是四爷所愿接受之结果,若非如此,前番九门提督大牢被劫一案时,四爷也不会暗中帮着诚德帝擦了回屁股,却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年余,弘晴居然又来了这么一手,当真是令四爷很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的,忍不住便破口大骂了一句道。
“仁亲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手中又握有几十万强军,真要反,谁也奈何其不得,这就是现实,恼火亦不能更易之。”
邬思道自是能理解得了四爷的郁闷与烦躁,不过么,显然不以为怒火便能解决一切,这一见四爷失态若此,没好气地便给了其一记当头棒喝。
“嗯……,依先生看来,此事当何如之方好?”
四爷又何尝不知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奈何心中的火气却是怎么也难以平息下来,却又不好再胡乱发作,也就只能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了事。
“仁亲王如此咄咄逼人,陛下也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大体上来说,也就是缓、急二策罢了,说穿了也无甚稀奇可言。”
邬思道先前思忖了良久,自是早将时局通盘考虑过了,这会儿说将出来,言语虽算平和,可内里却满是自信之意味。
“哦?小王愚钝,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则个。”
一听邬思道此言,四爷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显然已是悟到了个中之蹊跷,不过么,他却并未急着表露出来,而是慎重其事地朝着邬思道拱了拱手,很是谦逊地出言求教道。
“王爷应是已看出来了,所谓的缓,那便是无论仁亲王此番要求的是甚,姑且先应之,以此来为缓兵之策,至于急么,那便是……”
邬思道略点评了几句缓之策后,却并未详说急之道,而是手一抬,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唔……,那依先生看来,老三那厮究竟会如何选?”
四爷心中之所想与邬思道所言并无不同,他自不会对这等判断有甚异议的,自也就不会浪费唇舌去刨根问底一番,而是神情凝重地接着往下追问道。
“不好说,料想今上如今也在犹豫之中,然,这并非关键之所在,真正的关键在于王爷您当如何应对。”
邬思道对诚德帝的性子虽是颇为的了解,可真要其说出诚德帝的选择,那也着实太困难了些,毕竟个中变数实在是太多了些,不说他邬思道了,怕是诚德帝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何选择才是的。
“这……,此话怎讲?”
四爷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事情的关键之所在,闻言不由地便是一愣,皱着眉头想了良久,也愣是没能想出个头绪来,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满脸狐疑之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理由很简单,就眼下之局势而论,王爷是唯一一个可以解开死结之人!”
邬思道并未急着说明个中之蹊跷,而是先行给出了个令四爷大感意外的结论。
“啊……”
邬思道此言一出,四爷当即便傻愣住了,实在是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来着。
“依王爷看来,若是今上起意要下狠手,可真能奈何得了仁亲王么?”
邬思道没理会四爷的茫然失措,而是自顾自地发问了一句道。
“这……,唔,希望应是有的,却恐不大罢。”
四爷手中也有着“血滴子”这么个暗底势力在,尽管无论规模还是实力,都远不及弘晴手中的“尖刀”,可也算是相当之强悍了的,自是清楚弘晴手中的潜势力有多庞大,真要是诚德帝敢下狠手,十有**事未发,消息便已被弘晴所侦知,结果么,自也就不言而喻了的,对此,四爷还是有着清醒的认识的。
“王爷所言不差,今上若是敢动恶念,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去当太上皇,一旦如此,王爷您自忖可能挡得住仁亲王之清算么?怕是不行罢,既如此,王爷便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主动让出手中这么差使,以防止今上铤而走险,也算是帮着今上做出个选择罢。”
邬思道这回并未再卖啥关子,直截了当地便给出了个建议。
“让出差使?那倒也无妨,只是老三那厮怕是未必肯收手罢?”
四爷眼下方才刚复出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虽已在工、刑二部部署了些人马,可毕竟根基尚浅,至于军中么,虽也打进了些钉子进去,只是最多也就是几名中下层将领,一时半会尚难勘大用,自然不愿坐看弘晴上位,从此一条来说,他对让出差使本身并无太大的异议,但却显然不以为自己让出了差使便能保证诚德帝不做傻事。
“此一条王爷无须担心,今上虽屡屡与仁亲王交恶,然,实则心中却并无太多杀意,所争者,无外乎是朝堂权柄之归属耳,除非走投无路,今上是断然不愿行险一搏的,有王爷在其身后一推,其必会从善如流无疑,不仅如此,一准会对王爷之高义作出相应之补偿,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或许刑部之缺便该由王爷您来补上了,但消再有数年之经营,纵使大事不能成,也应是自保有余了的。”
以邬思道之智,自是能看得出四爷真正担心的是甚,不过么,却并未直言点破,而是不紧不慢地为四爷好生分析了一番,内里顺带着便解了四爷担心失去权力的顾虑。
“嗯,若得如此,倒也是好的,只是先生尝言老三命不久矣,今可须得更易部署,以待来日之变否?”
尽管邬思道不曾明说,可四爷却是知晓自个儿的心思已被其猜了个通透,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尴尬,好在脸皮足够厚,倒也不曾露出甚赫然之色,也就只是顺着邬思道的话语,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此事急不得,还是先忙过了眼下一节再做计较好了,若是此番一节都无法渡过,奢谈其余,不过都是空话罢了,王爷还是及早进宫一行好了,久拖恐将生变矣。”
邬思道显然对四爷这等表现相当之不满,不过么,倒是不曾直言批驳,仅仅只是神情肃然地提点了其一句道。
“嗯,那好,小王这就进宫去。”
被邬思道这么一说,饶是四爷脸皮厚,也不禁为之微微一红,自不敢再多罗唣,紧赶着丢下句场面话之后,便即就此退出了书房,乘了八抬大轿便又往皇城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