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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导列车承载着顾虑重重的流亡者一路向北,最终在一个被称为“谷地村公社”的站台停下来。此时乘客们已经从乘务员那里打听到,谷地村公社是远东第一批推行农业改革的试点之一,也是迄今为止远东最成功的集体农庄,谷物亩产量连续两季位居全国前十,当地的农民被外地人羡慕地称之为“乡村贵族”,无论基础设施还是福利待遇都是全国第一流的,难民们即将加入这个具有光荣历史的大家庭,只要努力工作,就能享受到与当地人同等的待遇。
乘务员说得动听,乘客们却不敢全信。事实上这些流亡者大多是由弗兰克创建的国有农场出逃的农奴,在他们心里,已经把“农场”与“监狱”画上了等号。他们还听说弗兰克那套农业改革政策,几乎全盘照抄远东的经验,既然弗兰克的改革把他们害得背井离乡,这远东的国有农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悲观情绪,在列车中蔓延开来,愁云惨淡的气氛笼罩着每一节车厢。
下车后,凛冽的寒风立刻给流亡者来了个“下马威”,仿佛凶狠的耳光不断抽打在他们脸上。人群在站台上排成条条长龙,跟随着乘务员的引导,缩头弓腰,瑟瑟发抖,冒着寒风与暴雪朝候车大厅走去。
此时多数难民已经确信自己上当受骗,远东没有他们期待中的好日子,酷烈的环境反而进一步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哪怕不想在这里定居,也无法继续逃亡——漫长的寒冬就像一个冷酷杀手,没有冬衣御寒的他们逃不出多远就要被活活冻毙。
个别心胸比较豁达的逃亡者,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听说谷地村靠近巴尔勒火山……咯咯咯……有温泉……咯咯咯……临死之前,我想泡泡温泉……”说话时禁不住冷得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碰撞声。
候车室里升起暖炉,稍微化解了流亡者的寒意,然而他们很快又迎来一个新的问题。负责登记移民的公务员,是一个具有军人气质的独臂青年,一脸严肃的要求他们报出自己的信仰。还有一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小牧师,笑嘻嘻的在人群中乱窜,甭管认不认识,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试图劝说大家改信命运女神辛德拉,并且暗示改信者可以得到更好的安置待遇。
逃亡者几乎全是培罗的信徒,信仰虔诚与否就因人而异了。都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背井离乡的人们相比精神追求更在意物质生活,多数人在彼得牧师的劝诱下表示愿意皈依辛德拉教会,于是被小牧师带到隔壁教堂,参拜命运女神像,宣誓皈依她的教会,领受她的神恩。
命运女士的神恩,还真不是虚的。简短的改信仪式结束后,彼得牧师立刻吩咐执事们取来棉衣棉裤,在一个名叫巴芙拉的小猫女协助下,将一套套崭新的冬装和安家费——装在信封里的20塔勒银钞——分发给新皈依者。
还在为信仰而犹豫的难民看到这种情况,心中的天平迅速朝辛德拉那边倾斜,纷纷加入改信的行列,最终只剩下极少数难民还在坚守原本的信仰。
彼得和巴芙拉也没有为难这些顽固分子,照旧发给他们冬装,不过安家费就没他们的份。将来公社开垦荒地,新增的耕地都会折算成股份,皈依命运女神的难民与原住民同等待遇,能以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期权)购入农场新股,异教徒则无权持有农场股份,永远是一个打工者。
……
谷地村公社接纳了大约500名难民,相比源自帝国的逃亡大军,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同一时期,远东六百多个乡村农场也都敞开大门,接纳难民。安置过程中也都秉承相同的原则——皈依命运女神者优先。安置难民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传教过程,超过九成的流亡者选择改信,使得远东辛德拉教会在创立二十年后迎来规模空前的爆发式扩张!
寒风在远东大地上肆虐,南方帕尔尼亚半岛的气候则一如既往的温暖。暴风洋上,运载难民的轮船逆风航行。流亡者追随先行者的足迹登上金角滩,继承了前人留下的帐篷,在这难民营暂时栖身,等待寇拉斯王国的列车前来接引他们。
此时关于远东严冬与北方农场的种种消息已经通过报纸和广播传到新来的难民耳中,他们知道寇拉斯政府会给他们分发冬装,还从广播选读的移民来信中得知他们的先行者如今都生活的很好,衣食无忧。新难民由此放下心头顾虑,不必担心北方的寒冬,反而期待着北上之旅,亲眼看一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风光。
就在流亡者抵达金角滩的第二天,魔导列车如期到来,载着这群破衣烂衫、拖家带口的难民踏上旅行。如今的列车里已经听不到啜泣声或者对未来的悲叹,难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从乘务员手中接过食物。粗糙的黑面包和看不到荤腥的菜汤,如今生活水平颇高的远东本地人根本不屑一顾,这群难民却毫不嫌弃,吃得那叫一个香,恨不得把汤盘舔光!
吃饱喝足以后,流亡者们很自然的聊起天来。有相互打听出身来历的,有围着乘务员打听安置待遇的,每一节车厢里都洋溢着兴奋的情绪。旅途中列车广播总会在播报站台之前演奏一段远东国歌,临到旅途终点,流亡者们也都学会了唱国歌,仿佛距离真正的远东人更近了一步。
唯一让流亡者们感到小小失望的是列车的目的地并非他们期待中的北国乡村,而是位于南方戈壁滩上的棉花种植园。沿途窗外黄沙遍地,连一片雪花也没看见。
流亡者大多有在种植园工作的经历,对远东政府把他们安置在棉园也没有意见,反正种地就是他们的老本行,挣口饭吃想必不难。随着列车深入南疆,跨过恢弘的新月河铁路大桥,八十万亩棉田展现在车窗外,这些来自帝国内陆的流亡者不约而同瞪大眼睛,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