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七百七十七章 剑与心

水刃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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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能这么明目张胆欺负大甘定天王的机会太少,难免有些不尽兴。

    当然,虞红颜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叫血璃的女人,可以大咧咧对李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瞧不顺眼的时候就揍他一顿出气。

    左右皆是军中高手和天火白袍,李落归刀入鞘,疚疯入手,长枪一摆,面具戴在脸上的一刹那,轻轻吐出一个杀字。

    蛟龙入海,猛虎归山,耳旁的喊杀声倏忽间远去,虽然清晰,但是对心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在李落眼前,这个世界都换了一种颜色,不知道道家绝技天地失色是一门怎样的绝学,但是此刻他眼中的天地,便也和天地失色相差无几。冷寂的面容下,眸子烧了起来,失了颜色的天地终须多一抹血色来应和天上的血月,要不然岂非负了极北的良辰美景。

    枪出如龙,将一寸长一寸强发挥到了极致,最快的速度,最大的范围杀伤最多的敌人,这就是战场和江湖的分别。如果有天时地利人和,中军骑任何一支小营都足以抵挡一位绝顶高手,若叫死战,生死难料。当这些将士合阵一处,发挥出来的力量谁看了都会心惊,皖衣如此,流云栈言心如此,道家三生也是如此,不管底蕴再久远,当遇上这样的将士,谁也不敢说能抵挡几个回合。

    言心忽然明悟,这就是李落曾经说过的势吧,群山即略,百川潜碟,泱莽澹泞,腾波赴势,大势所趋,谁人能挡!虞红颜更明白在他口中的势是什么含义,大甘的衰败也是势,他知道的最清楚,最敬畏,也就最无奈。

    这一战,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瞬间,场中好多人都转过了好多的念头,唯独最前方的李落心无杂念,该想的早都想过,不该想的也想了不少,不过想就是想,想得再多都不如做。

    枪不如刀顺手,他用枪只是为了配合兵阵冲杀,但是今夜的疚疯有点不一样。他的枪法,师承沈向东,初为恨,后来多了依依不舍的意境,取名恨别离,今夜这首恨别离终于成了曲子。

    月落乌啼,霜华满地;三千情丝,一朝别离;

    长歌当空,寄君一曲;箫笙瑟瑟,几段唏嘘;

    孤帆远影,只剩沉寂;两岸茫茫,泪眼凄迷;

    相逢不易,送我一夕;潇潇江水,聚散依依;

    红颜泪,恨别离;

    双眉间,愁迷离;

    何处笙歌送君去;

    一枪尽破苍茫……

    今夜之后,他的枪就再也不是恨别离了。恨越多,只是因为更多舍不得。枪尖有丝丝气劲,如烟雨,如情意,如痴如醉,恨过别离,就剩下依依不舍,不舍越多,舍得自然也需得更多,才足够托得起依依不舍。

    如痴如醉的意境,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大罗刀的刀意被他用一种本不该有的法子融合在了疚疯之中,枪出之后,轻重、缓急、繁简、远近、纵横曲直、奇正、盈缺、虚实、生死、有无、阴阳、轮回,除了最后一式之外,尽都在枪尖活了过来,再加上神出鬼没飘忽不定的身法,让跟在他身后的将士只看得见一支如阴曹使者的长枪,却看不到人影。

    枪如神,人如魔。

    流云栈身形如行云流水,曼妙如仙,和身边狰狞的极北妖兽形成了鲜明对比。偷偷看了一眼身前的李落和离他不远亦步亦趋的谷梁泪,流云栈忽然生出一股好胜之心,长剑一挑,身子滑入敌阵当中,竟然越过了铁甲精骑推进的阵线,孤身闯了进去。言心大急,只来得及叫了一声,不过瞬息之间,流云栈的身影就被黑剑白刀麾下那些妖兽异人所湮没,就算找,怕是一时半刻也未必能找得到。

    言心很是疑惑,流云栈一向都不愿意出风头,说她懒也不为过,今夜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跃出兵阵,孤身闯入敌营之中。中军骑将士见状也吃了一惊,有将士高声叫喊让流云栈回来。艺高人胆大不假,但是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之首级也不是说说那么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有像李缘夕那样本就为了刺杀而生的木括死卫才敢在战场上伺机刺杀敌将,否则,就算武功高强如李落冷冰也不愿处于群敌环伺的境地。这就是江湖高手和军中将士的不同,将士倘若乱兵阵者,以军法论处,轻则杖责,重的杀头的都有,尤其是牧天狼军中犹重军法,当初就因为军法,呼察冬蝉不知道挨过多少次棍杖。

    众将士一边心中暗骂,却也着急,一众大甘江湖高手里要说最叫中军骑将士喜欢的人,流云栈一定能排在前三之列,较之恬静淡然的言心,还是流云栈更加平易近人。但是亦没有将士冒然冲上去把她从敌营中拽回来,并非不愿,而是不敢。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兵阵一旦有了缺口,再想堵上,需得用命来填。

    这个道理就算言心诸人少在行伍,但是都想得到,心急如焚,一时间却也是一筹莫展。言心更是又急又气,也不知道平素不露圭角的师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很快就被妖兽的嘶吼和将士的喊杀声冲散,兵阵最前的李落似乎听都没有听到,只有谷梁泪往这边张望了一眼,略显讶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深入敌阵的流云栈当然知道此举不妥,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任性一次,不管不顾。待她闯进敌营,四周皆是妖兽和极北异人,压力骤增的时候她也没有后悔,反而眼睛更亮了,手中的剑仿佛有了生命,而且这个生命是她赋予掌中长剑的。离开极北地底时,那个神秘人的一番告诫缓缓从心田上流淌而过,其实剑就是剑,心就是心,强求练剑为心,其实是一条孤峰绝路,走的越高,路就越窄,虽有登天的机会,不过人生苦短,何必那般辛苦,该练剑的时候练剑,该用心的时候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