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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园航空站起飞的101联队54架“海炎雷”只有46架顺利抵达林加延湾上空,另外8架因种种故障提前返航或掉队,屏东起飞的102联队运气更糟,由于途中遭遇大面积雨云,有15架飞机与机群失散。也就是说,先后进入林加延湾对敌联合舰队发起攻击的“海炎雷”总共是85架,除去4架未搭载鱼雷的指挥机和备用指挥机,参战的攻击队共携有81条450毫米鱼雷。
101联队分成6个中队,首先对敌主力纵队发起攻击,“马来亚”号那突兀而出的巨大舰影使其成为攻击部队的头号目标,3个中队共23架飞机分别从3个方向发起突击,另外3个中队各选定“马来亚”之后的一艘战列舰,从敌左舷同时突进。
当日四国联合舰队主力纵队中除“马来亚”号之外,“巨人”号和“大力神”号各装有六门三英寸高射炮和若干挺高射机枪,“丹东”号装有4门75毫米高射炮,“爪哇”号装有1门65毫米高射炮,“纳尔逊”、“阿非利加”和“不列颠尼亚”各装有两门三英寸高射炮,总共33门高炮(其中一舷可用的高炮数量为23门)——此时这些高炮要面对的是44架同时进攻的华军飞机。
从航行中的战舰向飞行中的飞机开火,这可比用平射炮轰击水面上的鱼雷艇要困难得多——在测算距离、相对速度之外,还要即时解算出敌机高度,作战对象由二维化为三维,本身就是个飞跃性的挑战。
从某时代的眼光来看,这些战舰上的高射炮实在可称得上是简陋,事实上它们几乎是直接从原有的反雷击平射炮或早已有之的陆军反气球炮改造而来,观瞄装置相当原始,基本上是由原有的装备稍加改造拼凑而成,使用人工定时的空爆弹——弹药手根据解算出的敌机高度临时装定空爆高度。此外,这些高炮完全裸露在各层甲板上,没有任何专门的防护。
只是这些简陋玩意的对手显然也乏善可陈:笨重的躯体转向困难,必须采取固定的航线发起攻击,而一百多公里的空速比那些最迅捷的雷击舰也快不了多少——大家彼此彼此。
一时间,只见“马来亚”号、“巨人”号、“大力神”号和“丹东”号四艘最大的战列舰周围群鹰乱舞,一朵朵黑色烟团此消彼见,密密麻麻地污染着原本澄澈干净的林加延的蓝天……
“打中了!”
“黄猴子喂鱼去了!”
“马来亚”号左舷中部的高射炮位上爆发出一片欢呼,在他们正前方几百码外,一架巨大的四发飞机拖着长长的黑烟、飞甩着大大小小的碎片扑入海中,溅起一大片华丽的水花。
“鱼雷!鱼雷过来了!”
一名水兵惊呼起来,却被旁边的军官往脑袋上拍了一把。
“继续你的职责,把炮弹搬过来!”
话音刚落,一串子弹乒乒乓乓地扫过炮位,正巧把那军官的脑袋打成了一团红液飞溅的碎西瓜……
原来“海炎雷”的庞大机头中固定安装有三挺13毫米重机枪,可由驾驶员通过前方一个可弹起的专用瞄准具,在几百到上千码外以曳光弹扫射敌舰,这也是该型机为对舰作战专门加装的装备——这意味着投射完鱼雷的“海炎雷”还可以继续用机枪扫射来杀伤军舰上的防空炮手以掩护后继飞机投雷。当然,这种近距离的扫射也要冒很大的风险——战舰上密布的高射机枪也不是吃素的。
战舰与飞机上交互往来的曳光弹编织出一张梦幻中若若现的神秘光网:在光网的那一头,那些双层翅膀的巨鸟不时有一两只喷吐出烟火,或在空中化为一团碎片四散的火球,或拖着一条送葬的长长黑带冲向海面;在光网的这一头,战舰的钢板上闪烁着金属碰撞的漂亮火星,那些毫无防护的炮位上则不时绽放出骨肉迸裂的鲜艳血花……
在这华丽的光网之下,交织着一条条灰白的鱼雷航迹——看!其中一条航迹的尽头,那团直冲云天的巨大水柱后面是……“马来亚”号!没错!命中了!第三航舰的第一次命中!海军陆基航空兵的破瓜之作!
盘旋在战场上空的101联队联队长梁恬上校兴奋地在记录本上写道:“13:45,一发命中敌旗舰左舷。敌纵队低速行驶,对我军之攻击极为有利。”
两分钟后,法舰“丹东”号中雷,紧接着,“马来亚”号再次中雷。
101联队各中队尚未把鱼雷投完,102联队已经赶到了战场,只见指挥机上信号弹一起,5个中队分别瞄住敌主力纵队前部的5艘无畏型战列舰杀了过去。
就在三航舰八十多架重轰炸机与敌战列舰疯狂撕杀的同时,由朝军3个雷艇战队共30艘鱼雷艇和朝日军5个驱逐战队共23艘驱逐舰组成的第一雷击波也与敌驱逐舰部队刺刀见红地混战开来,双方你来我往,鱼雷乱射,火炮横击,机枪狂扫,不一时就有数艘舰艇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球或翻倒过来暴露私处的死鱼……
激战中,日军“朝潮”号驱逐舰被打得浑身冒火,舵机失去控制,混乱中竟全速撞上了英舰“莫里斯”号,“莫里斯”号当场断成两截,“朝潮”号则瞬间失去了包括舰桥在内的前半部,短短两三分钟里,两舰几乎同时从海面上消失。
随着敌前卫队的法荷驱逐舰队和后卫队的美军驱逐舰、鱼雷艇迅速赶来支援,主要由老式雷击舰艇组成的我军第一雷击波渐渐不支,突近敌主力纵队实施雷击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右舷班诗兰半岛方面发现大批小型舰艇!高速接近中!”
20分钟内吃了三条鱼雷,此时已经左倾5度的“马来亚”号上,伯尼听到传音管中了望员惊慌地喊叫声时,心中一颤,松掉了手中的望远镜,连着望远镜的皮带在伯尼胸前晃来晃去,预示着更加不祥的未来——
果然,伯尼刚回过神来,一架近在咫尺、到处喷火的四发大飞机忽地从舷窗外面掠过,眨眼间,舰桥剧烈地摇晃起来,被参谋们及时扶住的伯尼看到舷窗外大片耀眼的火焰蔌地升起,瞬间里覆盖了整片左边的舷窗……
大约在午后二时零五分,102联队第7陆攻中队的4号机在中弹起火后决然冲向了“马来亚”号,撞入舰桥左下方1号高射炮位处,机上大量燃油与易燃材料引发的大火一度包围了半个舰桥,将包括伯尼中将在内的一干舰桥作业人员熏烤得一塌糊涂。
伯尼还在“马来亚”号上饱受烟熏火燎之苦时,来自班诗兰岛方面的五六十艘鱼雷艇灵活地躲闪着四国联军战列舰上射来的炽烈炮火,飞鱼般地向那一座座耸立海上的浮动城堡飞跳着冲去——
原来这就是林加延湾最后的陷阱——由华军最精锐的3个雷艇战队加上日军4个雷艇战队共58艘小型鱼雷艇组成的第二雷击波。这些体积小、速度快、机动灵活的雷艇之前一直在班诗兰半岛东岸我军控制下的几个港汊中隐蔽待机,并做了充分的伪装。根据方面舰队司令部的计划,在我巡洋舰拦阻线、第一雷波及航空攻击部队的联合攻击完全吸引住对方注意力后,第二雷击波再突然从敌舰队的另一面出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雷击波出击的时机恰到好处!
此时,敌驱逐舰部队已经完全被我第一雷击波吸引过去,陷入狗咬狗的混战之中;敌前卫部队也正与我巡洋舰拦阻线上的兵力交战,不易抽身;而后卫部队的殖民地型巡洋舰机动性差,似乎难以及时拦阻。
饱受空袭之苦的敌主力纵队此时又不得不独力面对那几乎铺满了整个视野的狼群——没错,现在正是象群与狼群的对决,只是那些看起来精瘦单薄的小野狼,却拥有足以透穿象皮、甚至刺破大象心脏的超强齿爪!
各战列舰上的反雷击炮疯狂地轰鸣起来,然而其中几艘巨舰却因中雷后发生倾斜,部分反雷击炮无法使用,只好吃力地转舵规避。只不过,这边是飞机投下的鱼雷,那边是鱼雷艇射出的鱼雷,该怎么躲?除此之外,还要时时提防水雷和潜艇,注意海湾外是否有对方主力部队的踪影——这一切都在加重舰长们的焦虑与紧张,令他们口舌发干,拳头发痒,眼睛发昏,歇斯底里……
排列成若干锲形队突进的鱼雷艇部队仿佛大海上的神圣骑士团,虽然手中没有粗重的长枪,却腰揣神赐的长剑,驱策跨下那单薄却烈性十足的坐骑冲开前面的碧蓝草丛——马蹄后溅起碎玉般的草叶——向着那钢铁构筑、插满了炮管的移动城堡英勇冲锋!
炮弹打过来了!在骑士们中间爆炸,大量的海水冲向天空,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每一次爆炸都是一场急蹙的暴雨,雨水冲刷着骑士的铠甲,却无力妨碍他们前进的脚步!
更多的炮弹打过来了!密集的弹片扫过海面,穿透骑士的铠甲,骑士在流血、在吐气,那血燃烧得多炽烈!那吐出的气是如此呛人的黑烟!他摔倒了!先是马头、接着是他的身体和他那缀着数字旗号的头盔、最后是那棱角分明的马屁股——一点一点,好似电影中的慢镜头,缓缓没入了那翻腾摇曳的草丛中。
一位骑士倒下了,但这并不能动摇整个骑士团赴死的决心!
几位领头骑士盔顶上猎猎作响的龙旗和太阳旗激励着己方的意志,却刺激着对方的神经,城堡上的炮火集中射向他们——不好,其中一位头顶龙旗的骑士受伤了,他的坐骑在原地打转!他的身体越来越歪斜,眼看就要连人带马掉落进那无底的草丛,谁来救救他!
但是没有人停下来理会他,牺牲是他的光荣,为了更伟大的光荣,勇敢的骑士们心无旁骛,他们的眼睛锁定了那几座笼罩在炮火硝烟中的巍峨城堡,冲锋!冲锋!一秒钟都不能停!只能加速,加速,再加速——左边倒下一个,右边又倒下一个,这些都不重要!不要理会,无须理会,即便全军覆没也要完成那神圣的目标!
好,是时候了!
骑士们纷纷拔出腰间的神赐之剑——每个人都同时拔出了两三把剑,用全部力量投向千码之外那些高耸的、骄傲无礼的城堡。
投出宝剑后,骑士们一并掉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撤退,但在此过程中,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凝视着自己投出的神赐之剑,期待自己豁出性命的冒险能够有所成就。
宝剑在草丛中拖曳着白色圣光飞向选定的城堡,虽然只比骑士们冲锋时快一点,却远远超过了那些笨拙城堡爬行的速度——近了,越来越近了,啊,可惜,左边的那把宝剑显然错过了目标,不,右边的那把也没救了,噢,看!
中间那座城堡中招了!tnt的神圣光辉在城堡下一闪而逝,顿时升起了巨大的碎玉之柱,这冲向天宇的破坏之柱远远高过了城堡,却迅速散灭成一场暴雨,哗啦啦地倾泄而下——
这样的柱子骤然升起又哗哗散去,在被炮弹追打的同时,骑士们耐心地数着,数着——前后总共升起了十个圣柱!神啊,您的光芒!您的神迹!万岁——
因“马来亚”号舰桥左下方的大火而暂避到右舷飞桥上的伯尼中将亲眼观赏了这一神圣传说的真人表演版,只不过在他眼里,这一切跟骑士、神圣什么的完全扯不上关系。
“无耻!卑鄙无耻的黄猴子!”
伯尼额上绽着青筋,放开喉咙对那些正拍着屁股往回跑的“骑士”们嘶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