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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叶宇深知这其中缘由,但孔德贤所弹劾之事,倒是让他无言以对。
为了不惹出麻烦,当初在沁香楼他已经极为低调了,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这些人列入了弹劾攻击的计划之中。
“叶卿家,可有此事?”
赵昚此刻脸色有些难看,因为若真如孔德贤所言,那叶宇这就真的犯了大忌。
朝廷命官私自留恋青楼就实属不该,而叶宇乃是代天子巡狩各地,这就更不该明知故犯徒增事非。
叶宇神色抑郁的躬身回禀道:“确有此事!”
“可是事出有因?”赵昚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叶宇能够说出个缘由,如此既能化解不良影响,又可以摆脱此事而加附的罪名。
“回禀陛下,没有!”
叶宇回应的很是干脆,并没有就此事而进行任何辩解。因为他知道,其他事情都能说得清,但就是这件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
“混账!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又可知此事的影响?”赵昚干枯的右手重重的拍在了扶手上,瞳孔微微收缩地瞪着叶宇。
“微臣知罪!”叶宇跪倒在大殿之上,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见叶宇如此轻易地认罪,孔德贤却是大喜过望,因为自从叶宇身居朝堂开始,他是处处受叶宇的言语打压!
他这个孔子后人,当今的儒学代表人物,多次被叶宇言语相逼的哑口无言,这口怨气他早已积压多时。
一开始他还对弹劾叶宇一事,心里惴惴不安没有底气,不曾想到竟会如此的顺利。
赵昚强压怒气,最后沉声道:“好,既然知罪,那朕就绝不会姑息,如此行径不规,朕就免去你观文殿大学士、翰林学士之衔,并罚俸三年!”
这个惩罚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尤其是虞允文与张说二人,二人对于这个处罚都暗中无语的摇头。
这个处罚从表面上来看是很严苛,但是深处思量就会发现这个处罚等于没有处罚。
免去大学士之衔,其实都无关紧要,因为这玩意本身就是虚衔,免于不免都没有多大区别。这大学士的官衔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还很重要,但是对于叶宇而言是犹如鸡肋。
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以叶宇如今在士林中的地位以及影响力,就算免去了大学士的官衔,所有人见了面也都会由衷的称呼一句叶学士。
而至于罚俸三年,就更是隔靴挠痒,别说叶宇三年不领俸禄,就是三十年不领又有什么影响?
方才人家没听说吗?一百万两的财物,对于财大气粗的叶宇而言还不是大数目,所以这三年的俸禄又算得了什么?
叶宇也没有想到赵昚会如此不痛不痒的处罚,这就是一种无形的袒护吗?
以前不知道自己与皇帝的关系,叶宇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可如今心中已有了念头,所以很多事情他都会往父子之情上考虑。
叶宇抬起头郑重地看了赵昚一眼,随后神情复杂恭敬道:“微臣谢陛下宽恩!”
叶宇方才那个眼神,让赵昚心头为之一震,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叶宇眼中的情绪波澜。他眼角微微跳动,心头突生一种莫名的冲动。
之后的朝会上都是商议一些琐事,这些与叶宇没有半毛钱关系。他退到了一旁听着诸位臣工奏禀政务,并不发表任何建议。
而这些大臣似乎也知趣的避开叶宇,即便已经准备了小报告黑材料,这个时候也都私自藏在衣袖之中。
张棣与孔德贤是虞允文与张说两党的探路石子,而这两人探路探得并不顺畅,一个被叶宇驳得是哑口无言,另一个虽然鲜有成效,但也探出了皇帝赵昚的偏袒之心。
面对这种情况,再要后续弹劾叶宇已非明智之举,虽然他们各自都准备了大量黑材料,但是虞允文与张说二人不点头,这些人也不敢贸然弹劾。
与其说是当下的情况不妙,其实也是两派势力的暗自较劲,因为谁也不想率先站出来真正轰击叶宇。
虞允文一党是遵照了恭王赵惇的意思,先让张说、曾迪一派与叶宇鹬蚌相争,他们好来个渔翁得利。况且虞允文实在是不想与叶宇为敌,换句话来说,他反而对叶宇颇为赏识。
而张说、曾迪一派也是秉承了庆王赵恺的意愿,要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久混于朝堂上的老狐狸,他们也不想当炮灰打头阵!
双方各自都有各自的打算,又是无形的进入了钳制态势。所以关于浙东诸州的联名上书,如今双方谁也没有当众提及。
这一刻,双方都选择默契的沉默了!
因为他们的确被叶宇之前的话唬住了,关于绍兴伪币一案究竟叶宇知道多少,双方心里都没有底。
俗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若真是惹急了,这事情还真是很棘手。谁都看得出,当今陛下对叶宇是恩宠到了过分的地步,若是头脑一热真的让叶宇彻查此事,那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当官之人,没有几个是干净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现象!
叶宇本以为这场朝会,会是他舌战群臣的时刻,可没想到小打小闹之后,就偃旗息鼓没有在发难。
其实叶宇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既担心这些朝臣喋喋不休对他围攻,但内心深处又希望这些人能够弹劾他。
因为他很想知道,赵昚对他的袒护程度究竟到什么地步!
这种袒护究竟是爱才惜才,还是真的如黑袍人所说的,自己与他是父子关系!
矛盾的心理充斥着叶宇的思维,所以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接下来朝会说了什么,只是偶尔抬起头偷瞟一眼龙椅上的赵昚。
……
朝会散去,叶宇正打算回去,却被德寿宫的内侍太监留住,说是太上皇已在德寿宫等候多时。
太上皇赵构召见,叶宇自然不能拒绝,因此就跟随内侍太监前往德寿宫。
这一次没有水边钓鱼,因为天气已经骤冷不适合池边垂钓,叶宇跟随内侍太监来到了德寿宫的内殿。
“叶大人,官家已在书房等候,老奴就送您到这里了……”
“呃,有劳公公了!”叶宇十分有礼的向这内侍拱了拱手,随即转身就进入了书房。
进入书房,叶宇抬目环视周围,映入眼帘的尽是书法丹青,古色古香的书房让叶宇是眼前一亮。
就在叶宇愣神之际,内厅已然传来了苍老的笑声:“宇儿来了?”
叶宇一听就知道是赵构的声音,于是不再停顿,疾步进入内厅,见赵构正在桌案前练字,于是恭敬地行跪拜之礼,尊呼道:“孙儿给爷爷请安!”
“爷爷?哦呵呵,对,这个称呼好!看来你要比庆王、恭王那两个兔崽子伶俐的多!”
赵构捋了捋那花白的胡须,满意的看了叶宇一眼,欣慰道:“起来吧,爷孙俩就不必多礼了,者平民百姓家的称呼倒是显得更为亲切!”
本该尊称皇祖父的,但叶宇却突然改了口,直接称呼赵构为爷爷,如此虽然不合乎宫中规矩,但仅仅就这两个字,已然拉近了他与赵构之间的距离。
叶宇起身来到近前,发现赵构正在临摹他的字。
当初与金国书法名家吕胜比试书法,就是抄写了一份。
力透纸背二十八层的,之后全部被送进了大内皇宫珍宝阁。甚至连叶宇当初所用的桌子,也被保留在了国子监的文库之中。
因为当年叶宇不仅力透纸背二十八层,而且还力透桌面,竟然将整篇印在了桌面上。叶宇一向不留墨宝,所以这篇倾注书法精髓的,就成了所有人争相模仿的蓝本。
但由于二十八张藏于宫中,所以国子监只有将那张印有墨迹的桌子视若珍宝,以作酷爱书法的学子临摹之用。
所幸叶宇当初用的是五彩松墨,浸透之力让人不可思议,竟然可以印在木板而不散。
叶宇看着桌前摆放的那本装裱精致的字帖,叶宇知道这份字帖应该是那二十八层中第一层,因为上面字迹鲜明、力道十足。
赵构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收笔舒了口气:“瞧一瞧,朕临摹的如何?”
“爷爷你本就是书画名家,临摹起来自然是趋于神似!”叶宇此时此刻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不痛不痒的拍了一个马屁。
叶宇的奉承直言,赵构显然很是受用,于是乐呵呵的放下毛笔,摇了摇头道:“虽然临摹神似,但终究没有孙儿你字里行间的那种灵气……”
“孙儿练字心无旁骛,不追求于倾心临摹,也不会盲目于闭门造车,孙儿以为书法之道与处世之道等同,无论经历的是什么,学习的是什么,但不可忘记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赵构听了叶宇这番话,当即似有所思的坐了下来,沉吟片刻之后,略带怅然地摇头自语道:“或许你是对的,朕这一生最为遗憾的就是没有做回自己!”
“随朕到园中走走……”
赵构说着就要迈步走出书房,叶宇关切的急忙上前扶着赵构。叶宇的这一举动让赵构很是欣慰,他突然觉得自己认的这个干孙儿,要比赵恺、赵惇善解人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