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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姨娘怀孕一事,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贾母、贾政、王夫人三人。
贾政很高兴。毕竟他四十多岁的人,还能老来得子,怎么说都是喜事,且可夸耀人前,至于这内宅倾轧,他是一概搞不懂的,只是叮嘱王夫人说多少看承着点赵姨娘,多弄些人去服侍,多熬制些滋养的东西给她吃,别叫她累着,好好生生将孩子生下来,是大家的好处。
王夫人倒是温婉贞淑地点头答应了,还当着贾政的面叫了赵姨娘来,拿了许多东西赏赐给她。
实际上呢,王夫人心里的不满怨愤简直就要满溢出来了,得亏她十多年礼佛修出的好修为才勉强维持住了慈善人的外在面子,只在心里发狠:老来子?做梦去吧!据说老来生的孩子要么就聪明得如同神童一般,要么就是憨傻的。这贱婢哪有那么大福气生得出好的来?一准生个大傻子,也不知道家里这些人兴个什么劲儿!
最后定基调的当仁不让是贾母。在贾母看来,大家子里面子孙多了,要想一碗水端平太不容易,反正她最看好的还是贾宝玉,有出生时口中含美玉的吉瑞,还有当着宫妃的元丫头将来的照拂,宝玉的前程应该是错不了的,不枉她疼他一场。至于那些庶出的孙子比如大房的贾琮,二房的贾环,也多少看承着点,将来有出息的话,也是贾府的荣耀,要是没出息,也不过费一抿子娶亲的钱和将来分家时多少分点有限的家产去罢了。若赵姨娘生的是女儿就更没妨碍了,顶多费一份嫁妆,却是结交姻亲的好机会呢。是以贾母对赵姨娘有喜的事情并不在意,又想着贾政一大把年纪又得子,也算是人生美事,便令大丫鬟鸳鸯拿了几件首饰头面并颜色好的衣料,另有两株上好的人参给赵姨娘送去,算是嘉奖。
所以,赵姨娘这些日子得了不少好东西,又有面子,喜得日日眉开眼笑地,连嘴都合不拢。
这一日,贾环散学回家,吃过晚饭后,便在房中和赵姨娘拉呱家常。
赵姨娘摸着肚子笑道:“你还真有两下子,说怀上就真怀上了。满府里都当作一件喜事,不消说老太太太太有赏赐,就是林姑娘宝姑娘都送了好些东西来呢。”
贾环挑挑眉毛,说:“哦,连林姐姐和宝姐姐都送了娘好东西吗?是什么?给我看看。”
赵姨娘便去取了来。
林黛玉送的是几匹颜色极其鲜亮的锦缎并两个精美的荷包,荷包里各装着一个“笔锭如意”和“吉祥有余”的的小金粿子。
薛宝钗送的是两枝人参,用精致的锦盒装着的,盒子的面上甚至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白色珍珠。
贾环如今自己种药草多了,也辨认得出好坏来,一见薛宝钗送的这人参,外面的盒子固然是美轮美奂,里面却是华而不实。因为它并不是整枝的人参,而只是其中的一截,又搀上了芦泡须枝,看不出真实的粗细来。
贾环不禁在心里一叹:这真真是八面玲珑的宝姑娘!她家里开着生意行,拿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如何会不知道这人参的好坏呢?无非就是小觑着赵姨娘没见过什么世面,未必认得出人参的好坏来,才故意拿这金玉其外的东西来做人情罢了!
赵姨娘果然不识得,还在对着贾环啧啧赞叹道:“到底是宝姑娘,会做人!看这盒子多漂亮,盒子里面装着的人参也好粗一根,想来是要值不少银子吧?倒是比林姑娘展样又大方,林姑娘送的无非就是大年节下老太太给的衣料和玩意儿,她自己不喜欢,便拿来送我了,顺手的人情而已。”
贾环摇头道:“娘,您这一回可真是看错了。要依着我看,林姑娘才是真真诚心地送你好东西呢,你却不知道,枉费了人家一片心意。”
贾环解释说:“这衣料定是老太太送与林姑娘的没错。林姑娘不太穿太艳丽的衣服,一来是她身上有孝,偏宜于穿得素淡些,二来她性情就有些冷清,不爱这些过于华丽的衣着。但是,并不代表这些衣料就不好了,也不代表她是拿着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送人。娘您再仔细看看,这可都是上好的妆锻和羽缎,又是这样张扬华丽的花色图案,在外面可是花着银子也难买的。琏二嫂子,就很喜欢这样的花色。林姑娘却不送与别人,单单给您送来,这就是她有心了,知道您这年纪还有现在这相貌,穿这料子和花色的衣裳最合适。还有这荷包里装着的小金粿子,在二哥哥和林姐姐是常得的,老太太宠着她们呗,在咱们这里可就稀罕了,我就一次都没有拿到过。林姐姐特意送了来,给您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也全是一片好意,娘您怎么还以为她只是随手的人情呢?送礼是个学问,太重了怕收礼的人惶恐,太轻了又怕人家觉得被怠慢了。林姐姐送这几样东西来,定是斟酌了又斟酌的,我看样样都是好钢用在好刃上的东西,娘您可要领会人家的一片好意啊。”
赵姨娘这才恍然,道:“是了,倒是我误会了,真是糊涂。如今想想,林姑娘对我可真是不错的。”
贾环又指着薛宝钗送的那盒人参教赵姨娘认人参的好坏,赵姨娘听明白了之后,砸着嘴说:“我的乖乖!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呢!原来这人参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只是盒子好看罢了,那宝姑娘是拿着这盒子哄我们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呢。今儿才算是知道了,娘是没见识,比不上你读书人见多识广。”
贾环笑道:“娘现在是要学着辨认些好东西,不光是人参,还有其他的药材,并首饰头面和珍玩摆设啥的。以后你儿子出息了,这样的东西可要收得您手软,现在不习学着,将来可怎么办?”
赵姨娘喜得在他的头敲了一个毛栗子,道:“小猴崽子倒是会夸海口!那娘可就等着那一天了!”
母子俩正在说笑,忽然外面传来小雀儿的声音:“三爷,平儿姐姐来了。”
赵姨娘忙站了起来,奔过去一看,果然是这府里的总钥匙,二奶奶跟前的大红人——平儿顶着头进来了。赵姨娘马上堆起一脸春风般的笑意,对着平儿问长问短,又说:“你奶奶身子可好?我就说什么时候去看看她,暂时不得空儿呢。”
看得贾环在一旁扼腕,这赵姨娘,嗐,真叫人怎么说她呢!脑子里面真是塞着稻草的。平儿不过是贾琏的通房丫鬟,无论是身份还是辈分还要比赵姨娘小到哪里去了。现在无非就是靠着当家奶奶王熙凤的势力在府里有些脸面罢了,娘亲哎你何苦自己不尊重,倒是去逢迎起她来!
平儿察言观色,见赵姨娘虽然殷勤,贾环的面色却不好看,态度也是淡淡地,马上笑着先回答了赵姨娘的话:“我们奶奶身子好多了,倒是难为姨娘想着。我们奶奶这一向事情多,只是挪不出空儿来,等什么时候闲了,还要来看看姨娘,还有您肚子里的小哥儿呢!哎呀,就是我家的大姐儿要发愁了,这出来个比她小的,反而是要喊‘叔叔’了!”
说得贾环也笑了,可不是吗,赵姨娘肚子里生的娃儿年纪虽然小,辈分可不小,王熙凤的女儿确实是要管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小毛头叫“叔叔”或者“姑姑”的。
平儿见贾环面色缓和了,忙说:“环三爷,我们奶奶找您过去说几句要紧的话。”
贾环大概也猜出几分意思来了,不动声色地说:“琏二嫂子叫我去,我哪怕是这会子不温课,冒着明儿被夫子打手心的风险,也不敢不去啊。”
平儿讪笑着说:“环三爷的课业学得好,咱们都是知道的。夫子喜欢您都来不及,哪能打您手心呢?咱们这便走,快去快回,也耽误不了什么。”
到了王熙凤的住处,她一见着贾环,便一盆火一般亲亲热热地招呼他坐下,叫平儿沏一壶好茶来,又问贾环品着这茶叶如何。
贾环点头笑道:“我吃着很好,味道虽然轻了点,回味是好的。”
王熙凤的一只涂着蔻丹的玉手拈着茶盅的盖子,也端到嘴边品了一口,雍容地说:“这是暹罗进贡来的茶叶,外面买不着的。你要是觉得喜欢,我那里还有几罐子,一会儿打发丫鬟给你送去。”
贾环忙说:“这怎么敢当?只要一罐就尽够了。”
王熙凤温和地说道:“客气什么?你们读书人都爱喝茶,晚上温课时用一杯香茶提神最好不过了。”
王熙凤又说起做衣服的事情来,贴心贴肺一般地说:“我记得你去年得的那件大毛衣服有些旧了,风毛儿也出得不好,这里有一件新的,原是给你琏二哥新作的,小了点,你穿着正合适。”
贾环忙推辞说:“这大热天地,就做大毛衣服吗?给琏二哥做得小了,改改也能穿,何必给我?”
王熙凤硬是叫平儿取了一件莲青色镶金丝锦上添花纹内衬灰鼠皮的大氅来,说:“环兄弟莫要推辞了,我如今当着家,原就该将小叔子小姑子们收拾得体体面面地。原来是我疏忽了,许多事情都做得不好,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要请环兄弟莫记恨才好。”
贾环一边说着“哪里的话!”一边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正说着,平儿又端了个盒子进来,巧笑着说:“我见二奶奶给三爷好衣服呢,就想着光是身上拾掇好了,这头上也要有好的发冠发簪配着才好,便自作主张拿了些东西来,看看三爷喜欢不喜欢?”
这平儿最知道凤姐儿的心思,见她巴巴地笼络着贾环,定是有求于贾环,这时候自然是东西送得越多出去越有把握,便忙将素日的收藏都搬了来。
王熙凤假意笑骂着:“你这小蹄子,惯会拿我的东西做好人!不过倒是提醒我了,这个白玉的发冠最适合环兄弟,越发显出这靛青的头,雪白的脸来,好一个俊俏的小哥儿!”
又是一番巧言解劝,总之,贾环不收下这些东西,就是看不起琏二嫂子。
于是,贾环又“被迫”地收下这一大堆东西,再闻弦歌而知雅意地问道:“琏二嫂子,你真是太客气了,叫弟弟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才好。”
王熙凤见兜了半天的圈子,又讨了半天的好,贾环也露出了话头来,这话|儿终于可以说了,便做出一脸愁态来,说:“嫂子的烦心事告诉兄弟你也不妨。唉,嫂子纵然在这府里暂时有些体面,却是挣命一般挣来的,比不上人家的巧劲儿,生个哥儿就什么体面都有了。”
贾环微微笑道:“原来嫂子是为这个事情发愁。不过,既然嫂子把我当作知心人,将这一桩要紧的烦难事告诉了我,又对我这般好,我少不得要为嫂子尽力帮忙才是。”
王熙凤大喜过望,恨不能给贾环磕头了,道:“若真能如此,嫂子一辈子都感念兄弟的大恩大德。”
贾环笑着说:“只是,要等些时日,嫂子好歹耐烦些性子。实不相瞒,弟弟确实是在外面得遇高人,得了一丸助孕的药丸,给我娘吃了,以致有了今日的喜事。嫂子想要同样的药丸,我再去求求那高人,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当日给我药丸的时候,那高人就说了,药丸的配料极其考究,没有两年轻易配不出来。因此,嫂子却要等上两年的时光,真真是好事多磨。”
贾环心里打的算盘是:本来这个助孕的药草种子是很多的,但是,王熙凤可不是常人,她的品性就如同贾环才学的一句话“养士如饲鹰,饱则飏去,饥则噬主”,过河拆桥的事情她一准儿做得出来。再说,按着原著的说法,不能生子是王熙凤的一块大心病,而且,她在生了巧姐之后还怀了一个哥儿的,却因为身子不好早产,将一个已经成形的男孩弄得落胎了,这才元气大伤,此后再无生育的可能了的。而现在呢,王熙凤才生了巧姐儿几个月,她心里也未必会认为自己就生不了孩子,只是想要男孩罢了。现在出手帮她,她还未必就很领情的。
所以,这么快就叫她得偿所愿,岂能是最好的时机?我贾环可不是什么傻子,更不是什么圣父,那种人家流着眼泪求一求,或是送点东西,就被哄得不知道天南地北,恨不能掏心窝子对人家好的人!
有句话说得好,“新人入洞房,媒人丢过墙”,我给了她药丸,她称心如意地生了儿子,以后一准儿将我的恩情丢到脑后,到时候再去求她什么事情,反而是千难万难的。这个不能生子的毛病既是王熙凤的心病,也可以说是她的七寸,倒不如将这个好处吊起来,吊她个三两年地。毕竟在这期间,我一个九岁的孩子再怎么蹦达,也蹦达不出贾府去。现官不如现管,笼络住了当家人的王熙凤,省心着呢。还有,赵姨娘怀孩子,老王是肯定要出黑心坏招的,拿捏住了老王的有力帮手王熙凤的七寸,老王的杀伤力就小多了。
王熙凤听到那药丸要两年之后才有,心里有些落寞,不过,也是个盼头儿不是?她想着也便高兴了,依旧是送了贾环许多好东西。
贾环最后吞吞吐吐地说:“琏二嫂子当环儿是自己人,那环儿也便将嫂子当自己人,想要求着嫂子一桩事情呢。”
王熙凤忙说:“你只管说,但凡我做得到的,一准儿帮你。”
贾环说:“那环儿就直说了。我娘现在怀着身子,再和我住在一起很是不便呢,不知道为何老太太太太全不提及这事儿。只有劳动嫂嫂帮忙和老太太说说,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好叫环儿挪出来另外住着。环儿也不求其他的,只求有一间清静的书房可以读书就心满意足了。”
王熙凤沉吟着说:“这个事儿,倒是有些难办,关键是太太那一关不好过。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求着我来,我少不得就是得罪了太太,也要给你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