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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踏进昭阳殿时候,崔贵妃正歪榻上小憩。
一直焦急等待崔贵妃后半夜终于撑不住,她也是四十多岁人了,不再年轻。
侍女们除了值夜,也都睡下了,谁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个时候踏足昭阳殿。
天光将亮时候,崔贵妃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坐窗前沐浴着晨光皇帝。
六十多岁皇帝,华发已生,这般看着,却没有一般老人那样暮气沉沉,他是这个国家主人。
“醒了?”皇帝放下书,看着崔贵妃笑了笑。
“皇上何时来?却不叫醒我。”崔贵妃掩口打了个哈欠道。
皇帝看着崔贵妃这般随意举动并不以为意,只道:“朕听说老六媳妇要生了?”
英王府递往宫里消息虽然是给崔贵妃,但这种大事,也没有人敢瞒着皇帝,甚至包括那个保大人命令。
也正因为此,皇帝才会处理完政务之后,踏着夜色来到昭阳殿
他知道崔贵妃做出这样决定有多么难,甚至他刚听到时候,是生气。
皇家不缺儿媳妇,也不缺孙子,但长宁嫡子很稀罕!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转瞬就想到了这其中关键。
这个媳妇是赵长宁自己求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还要多久才肯接受第二个王妃?
是以皇帝虽然不喜,却也没有干涉崔贵妃决定。
此刻,他先前生气也散差不多了,哪里还舍得给崔贵妃冷脸。
崔贵妃听着皇帝口气便是一笑,知道皇帝小心眼发作了,便道:“毕竟是头胎·总要艰难些。”
不管怎么说,崔贵妃当年头胎也是生了俩,遗憾是没都养活,如今儿媳妇也是怀了俩·她希望代璇和孩子们都能平安,以弥补自己遗憾。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却是附子,惊喜道:“英王妃于丑时三刻诞下一对龙凤胎,母子平安!”
崔贵妃闻言一惊,而后大喜·手里茶盅一个没拿稳便将茶水洒了裙子上:“谢天谢地,这真是大大喜事!”
皇帝却是剑眉一扬起,大笑一声道:“好一个龙凤胎,传朕口谕,英王妃生育有功,赐白玉如意一柄,玉印一方,且······”皇帝说着·竟是从腰上解下一对龙凤白玉佩,“两个小家伙会挑日子,朕也不能小气了!”
李中连忙应了一声·接过了东西着人去送赏赐。岂料皇帝后头又跟了一句:“你亲自去!”
崔贵妃一旁看着心惊不已,皇帝这赏赐虽然东西不多,可寓意大了!玉印这玩意,能是随便赏赐吗?
还有那对玉佩,那可是当年端敬皇后传下来物件,贵重已极,竟然就这么赏赐了,这不是一个吉日而诞能说过去罢!
虽然确实是吉日,今日就是正旦了!
正旦日,也就是大年初一·皇帝不但要率臣子祭天,还要接见各番邦使臣,然后还要大宴群臣,而后宫也不得闲,四品以上各家外命妇须得按品大妆,进宫朝贺皇后。
因为皇后生病缘故——其实是皇帝不乐意她再出来折腾·便干脆下旨,只让各外命妇殿外磕头了事。
所以后宫此时很安静,皇帝因为祭天原因要斋戒沐浴,下了赏赐之后便又回了乾清宫。
等皇帝一行人走了个干净,崔贵妃才回过神来,不由得伸手捏了捏脸颊,才道:“这赏赐也太重了!”
“娘娘,重了不好吗?说明咱们英王府两位小殿下受重视啊〔!”附子道。
崔贵妃摆了摆手,不住思考皇帝用意,纵然皇帝从前有意培养赵长宁,可眼下这般,却是进一步了!是要明确长宁储君地位吗?暮年皇帝会甘心看着风华正茂儿子抢了自己手中权力吗?
崔贵妃不敢肯定,万一皇帝心中生出疑心,甚至开始忌惮,那这一番作为不啻是将英王府架到火上去!
然而不管怎么说,眼下这样赏赐却是大喜事,她似乎不应该此时想太多······
英王府里,却是喜气洋洋,王妃得了龙凤胎消息早就传遍了,到早上时候,人人都知道王爷下了命令,阖府下人每人都发双倍月钱做赏。
再加上因着过年王妃早就下令发赏格,这一下子就能让人荷包鼓起来了!
代璇包着头巾躺床上,听着外头乱哄哄声音,却只是淡淡一笑,看着手边两个洗干净娃娃,心里一阵满足。
她这时候才知道,作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孩是多么幸福事情。
两个孩子生下来时候还有些红,但如今看着已经很是白嫩了,自家孩子就是好,一点都不像传说中猴子模样啊。
代璇轻轻抚摸着孩子们小脸蛋,又忍不住挨个亲了亲,才打了个哈欠,又昏睡过去。
赵长宁刚洗了澡,拖着湿漉漉头发站到窗前,不过代璇床前还隔了屏风,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这并不碍着他高兴。终于有了儿子啦,还是嫡子,还是龙凤胎!当然女儿也很好,如果像代璇话就好啦!
二十大几才娶媳妇生儿子英王越想越开心,竟是不自觉露出了傻笑,叫路过下人们都吓得不轻。
想到老嬷嬷抱着裹得紧紧孩子出来,问他要不要抱抱时,赵长宁手都僵了,他不敢!那样软软小小生命,他怕不小心就用力大了!而且他觉得自己身上脏,怎么能抱孩子呢?
虽然他心里想要命,而且此时又高兴又激动,几乎想要手舞足蹈——然而为了形象,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两个宝贝儿哭够了,又吃了奶,就睡着了,还噗噗吐泡泡,赵长宁看着,心顿时就化了。
然后他火速跑去洗澡,因为身上脏而不能抱孩子这样理由太蠢了!等他简直把身上擦下一层皮来,又用皂角洗了头发,把全身都弄得干干净净之后,才跑过来想要抱抱两个宝贝儿。可是不巧,宝贝儿此刻正跟她们娘一块儿呼呼呢。
鲜出炉傻爹爹只能望门兴叹——产房污秽,老嬷嬷还是堵着门口不让他进。
正着急上火时,就见赵德一溜小跑进了院子,一边跑还一边大喘气:“王、王爷,宫里来人了!”
赵长宁一听,就知道必然是赏赐来了,连忙去迎接,才走了几步,就碰上了李中。
“竟然劳动李公公亲自跑这一趟?”赵长宁略有惊讶。
李中行礼到一半就给赵长宁托了起来,便呵呵笑了一声,道:“皇上听闻王妃诞下龙凤胎,高兴不已,立时便赏了东西下来,这样美差,奴婢可是愿意多跑几趟!”
这话说漂亮之极,却叫赵长宁心中略感诧异,毕竟李中身为皇帝寝宫大太监,早就不怎么干这些跑腿儿事儿了,如今他来了,还这般态度,可谓是做足了姿态,怎不令人意外?
然而当他看到皇帝赏赐东西后,便一下子了然了,这赏赐,太重了!旁人也许不明白这其中含义,但李中身为皇帝身边人,如何能不明白?怪不得会如此姿态了!
崔贵妃会担心,会有危机感,并非是她对皇帝不了解,只不过是立场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会有差异。
“恭喜王爷了,喜得龙凤胎,满朝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福气呢,何况还是这样好日子。”李中笑眯眯,待恭喜话说完,才又道:“不过王爷高兴了,可也别忘了正事儿才是!”
赵长宁不由得抓了抓头发,他可不是太过高兴,差点忘记了正事!今儿是正旦啊,可不是躲清闲日子!
送走了李中,赵长宁便火速回了内堂,又拉了木槿给他梳好头发戴好冠,穿上大朝服——进宫!
其实按早规矩,赵长宁回来就应该先进宫去见他爹汇报工作,只不过他惦记着老婆先回了家,结果正好赶上老婆生孩子。
这点小节想必皇帝是不会追究他,毕竟他身上还背着军功,但今儿是正旦啊,恐怕没有时间汇报工作了,他得先参加祭天活动!若是此时他南边也就算了,但人既然回来了,就不能不去。
虽然是马加鞭赶了一个月路,回来后也捞着睡觉,但赵长宁此时一点都不困顿,反而精神很,能赶上龙凤胎出生,多么幸运!所以骑马进宫英王许多年来头一回意气风发了。
乾清宫,皇帝也正宫人服侍下梳头穿大礼服,就听见有人报赵长宁来了。
皇帝是知道赵长宁回来——就赵长宁大晚上叫开了城门之后,自然就有人火速上报,因为英王妃诞下龙凤胎喜气儿,皇帝也懒得跟儿子计较,当即便叫了人进去。
赵长宁见了皇帝第一件事当然是行礼问安,过后便开口道谢:“只是父皇赏物件也太贵重了些。”
皇帝呵呵一笑,起身走到儿子跟前,看着年纪轻轻身姿挺拔赵长宁,忽然拍了拍他肩膀:“你儿女,再贵重些又何妨?”皇帝说完,又收了手,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话,却叫赵长宁直接愣住:“祭天之后,朕会宣布封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