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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思瑾明显是故意摆了红笺一道,听雪却十分不解,“姑娘,您刚刚……”
她有些迷茫,红笺贪财,若能收为己用,以对方在锦华堂的地位,往后夫人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岂不是很容易得知?
闻者则深深一笑,徐徐回道:“红笺贪财是不错,但为人太过圆滑,她若不是瞧着能从我这拿些好处,你当会这般诚心实意的对我?
是上回那支步摇给了她点甜头,可惜这丫头心思不少,定是两面做足了功夫。你看今儿母亲来我屋里,那打量四周的眼神是如何来的?”
秦沐延今日是直接登门,寻陆老夫人以谈提亲。
因他来的失礼,宋氏根本没有准备,待闻得音讯的时候,老夫人已让婢子来传她,顺带要将陆思瑾一并带去。
这亦是陆思瑾被关禁以来,宋氏初回踏进兰阁。
明问暗探着她被处罚的原因,还时不时端详着屋内布局,考察着她的用度体己。若非有人在她跟前说了些什么,会有此举?
而除了二夫人孙氏,外界便只红笺一人得知。
这婢子一方面得了兰阁的好,转身却又卖了她们去讨主母的乖,如此两面三刀之人,能放心使?
陆思瑾将顾虑明言之后,听雪深以为然,颔首认同后,又不解的问道:“但绿莲瞧见了,岂不得告诉夫人,说您收买她屋里的人?”
“绿莲那丫头循规蹈矩的,虽说不敢违逆主子,但也重情。自个儿没胆量,可架不住身边人挑唆。
再说,红笺会由得她去告诉母亲?她俩可是从小到大的姐妹,绿莲不会舍得的。
何况,就算是说了,你觉得母亲会拿我如何?”
话及此,陆思瑾笑得越发肆意,仰头添道:“我现在已不是任由她揉搓的庶女了,秦家会是我最大的依靠。
记得刚刚离开静安堂的场景吗?俞妈妈都亲自出来送我了,祖母的态度便是最好的说明。母亲以前怎么对二姐的,之后也得这样对我。”
听雪见主子一副如此肯定的神态,亦不好说什么,只听话的随在其后。
前面的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下,招手吩咐道:“等天黑了,你寻个时间将红笺叫到我屋里来。现在她俩互相徇私,若还想在锦华堂里当差,就不得不听我的。”
听雪应“是”。
相较她对秦沐延登门此事的愉快,回到娇园里的陆思琼却分外愁恼。
依大舅母的意思是,秦相品行不端,于朝堂上结党营私,又视荣国公府为眼中钉,是位颇有野心的朝臣。
既如此,秦八爷身为其弟,怕不会简单……
然而,他竟然同秦相一般,那样看自己。
陆思琼不由抚上自己的脸颊,捉摸着其中蹊跷。
九王从小待她不同,是因为自己容颜与隆昌公主神似。
陆思琼虽然没见过隆昌公主的画像,但现在自己身世得以清晰,蕙宁公主亲口承认定不会有假。
有了这个认知,许多以前不能理解的事便有了解释。
但秦相……
算算他的年纪,定然也是识得隆昌公主的。
他可是也因为这个?
胳膊撑在案上,歪歪斜了脑袋,眨眨眼不能确定。
听周家的意思,秦相与师姑有些过去。
而师姑当年又是奉命随隆昌公主远嫁的……
陆思琼突然就有了个揣测,难道秦相那样看自己,是因为想到了隆昌公主,勾起了当年往事,恨隆昌公主带走了师姑?
想想,也并非没这个可能。
若是这样,秦家调查自己生辰八字,有所怀疑,亦不过是想借此来报复?
陆思琼承认自己胡思乱想了起来,然除却这个,再没有其他解释。
她甚至已经隐约明白了秦沐延来府里提亲的事,他既然作为陆思瑾的幕后之人,那有些事没有完全弄明白之前,是不会让四妹妹有事的。
正思忖着,周妈妈自外走了进来。
她端了碗七翠羹,递过来的时候满面关切:“姑娘近两日气色总不见好,老奴亲自煨了盅汤,最是补气养气,加了些许冰块,此时喝着最好。”
“妈妈辛苦了。”
陆思琼莞尔接过,拿起羹勺舀了一勺,抿进腹中又言道:“大热的天,你身子又不好,这些事让丫鬟们去做就可以了,别太费神。”
周妈妈一入夏身子骨就不好,晒得时间一久便犯晕,陆思琼给她开了药吃,也是治标不治本。
毕竟年纪大了,总有些虚症,平日里多休息些就好。
左右这娇园里的事不多,周妈妈又是自己人,必然是偏着,陆思琼就让她不必常进院,就是回家休养亦是可以的。
只周妈妈自个闲不住,回去小住了半个月,又进了府。
进了府得知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想关心询问几句,却又总被对方婉拒。
如今见眼前人神色恹恹,忍不住又问了出来:“姑娘心里有事?”
周妈妈算是真贴身之人,从小看着陆思琼长大的,自己亦不拿她外人,闻言想了想,就将羹碗搁在一旁,让书绘领着小丫鬟们退出去。
“妈妈坐吧。”
陆思琼亦不傻,在得知了自己身世之后,联系过去许多事,周妈妈都是对她遮掩一二的,显然她亦是清楚这点,便没有拐弯抹角。
她开口即道:“妈妈,我知道自己身世了。”
周妈妈刚要落座,闻言立即变色,踌躇在原地僵硬道:“姑、姑娘,您说什么?”
陆思琼点点头,很平静的回道:“我不是侯府的女儿,是当初母亲将我从周家抱回来的。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姑娘,您这是听了什么流言?”
周妈妈还想掩饰,被眼前人直接打断:“是大舅母亲口与我说的,而我真正是谁,蕙宁公主亦告诉我了。”
听了这话,周妈妈收回到嘴边的话,没有继续。
顷刻,她又开口:“那姑娘,您都知道了,现在,”
话还没说完,陆思琼就接了过去,“妈妈,我也不知道。”
都问她准备如何,可这等事对她来说也是过于突然,要怎么有抉择?
周妈妈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改言道:“是奴婢糊涂了,这是措手不及的,怪不得竹昔说您最近状态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个。”
说着抬眸,有些小心的再问:“那老夫人知道了吗?”
陆思琼点头。
“这,侯府接受了?”
“该是接受了的,大舅母也曾同祖母说过。”
陆思琼苦笑了笑,“现在我在这府里,总是尴尬。有些事不再是名正言顺了,我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姑娘不能这样想,这些年来你在侯府,感情总不是假的。”
她想安慰几句,却又觉得苍白。
感情,多半都是因为利益。
过去阖府以二姑娘为中心,亦是因为她身后有荣国公府。
不过也好在陆家在意这份利益,现在方有此景。
周妈妈担心对方多想,又忍不住劝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姑娘尽管往前看,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照过?何必将那些事搁心里,白白费了心神。”
“自然是不想想的,”陆思琼认同,突然伸出手去扯对方衣袖,就让对方坐在自己身边,轻声又道:“妈妈,我想知道,我父亲是谁。”
没有诱引,没有试探,就直接询问。
周妈妈素来是疼她的,陆思琼心中想知道这个,从周家与蕙宁公主那边都不得法,便只好如此了。
“奴婢不知道。”
周妈妈摇头,见其仍望着自己,复语道:“姑娘,这事儿是奴婢是真不知道。当初老奴随夫人回国公府时,您已经在周家了。
老夫人找了夫人说您的事,夫人心下忐忑,夜里与我说了,我也是才得知您是隆昌公主的女儿。
隆昌公主那时已经嫁去突厥,却留了个女儿在京里。后来夫人决定将您抱回侯府,之前也曾打听过您的身世,可是未果。
这事儿不说夫人,就是当年老夫人她们,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
陆思琼见她说得诚恳,也心知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定然不舍得再欺瞒自己。且周妈妈的身份在那,又能指望她晓得多少,可还是存了一份希冀。
后者应道:“老奴是真心不知。”
她说完,又劝道:“其实姑娘何必还在意以前的事?您现在是侯府里的姑娘,如此不是很好?
忘了那些烦恼,人也开朗些。老夫人与沐恩郡主她们既然瞒着你,定然也是为了你好。何况,隆昌公主现在是突厥的大阏氏,有些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我懂,妈妈,我都懂。”
陆思琼闭眼,她何其不明白,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以隆昌公主之女的身份站在世人身前,她只能是个私生女。
这辈子都是,哪怕表面再为风光。
想着就有些心烦,挥手道:“你让我一个人处会吧。”
周妈妈深深看了她一会,这才站起了身。
身世的事,真能不执着吗,放下好奇心?
陆思琼不敢确定,叹了声气,没想到周妈妈却去而复返。
“姑娘,龚二爷在院子里。”她的声音充满惊诧。
陆思琼惊讶抬眸,龚景凡?
这不是才分开么,怎么人又出现在了娇园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