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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皇帝身边是一个漂亮年轻人,身形颀长,肤色莹润,眉不粗却色浓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直挺鼻梁,微带着上翘弧度薄唇,按剑柄上手指修长有力。池脩之相貌很好,这个年轻人又是另一种漂亮,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听皇帝一问,利索地一个躬身:“回圣人,都看过了,这几日几位宰相府邸并无异常。还是原来那些人出入,没有特别多,也没有特别少。”
做了这么多年丞相,该知道规矩也都知道了,混官场心得也积攒了不少。道行有深浅之别,底线还都是明白。
皇帝一脸宽慰,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诸王那里呢?有何异动?”
“眼下也没有。”年轻人回答得恭敬,心里止不住地腹诽:自从太子废了之后,这都多久了,该结盟早都结了,人家计划书都不知道进化到哪个版本了,还用得着现招人来计划么?
皇帝沉着地点点头:“这便好,这便好啊~”仿佛想起什么似问年轻人,“你阿爹还好么?”
年轻人脸上神色益发恭谨:“谢圣人挂念,臣父身体安康,不过畏寒,不爱出门儿,”也像是想起什么似微笑了出来,“只是说,等梅花开得盛了,要赏花儿,还想请圣人驾临呢。”
皇帝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与纵容:“他呀!就是这样!好个雅事儿。”
年轻人低头陪笑,皇帝又问道:“你阿娘呢?”
年轻人道:“阿娘也好,尚来无事,弄孙为乐。”其实那个不是他亲妈,是嫡母,只是年轻人知道皇帝问是谁,再说,他亲妈早死了,难道要他回答他亲妈地下享福了或者是已经投胎到一户好人家里了?
皇帝忽尔长叹一声:“世子与世子妃呢?还闹不闹了?这两个真是不安宁,阿源我本看着很好,怎么这成家立业了,又不牢靠了呢?你呢?曹王总是求我给他儿女安排婚事,也不见你阿爹阿娘有什么动静,你可还未婚呐!说说,想要个什么样小娘子?只要能办得到,伯父必当力,你可也是我侄子啊!”
哦,这年轻人是卫王庶子,年纪并不大,约摸十六、七岁,早生成了个美男子模样。卫王清贵,闲来无事就去风雅风雅,与许多女子为京城、为天下绯闻努力添砖加瓦同时,也生下了一堆庶子庶女。他又是个不喜俗务,一切都堆给妻子、儿子,儿女婚姻上比他兄弟曹王就消极得多。什么时候卫王妃说:“某某娘、某某郎到年纪该议婚了,你倒是拿个主意。”他就说:“你看着办就好,定下来了告诉我。”然后就一收袖子,跑去继续吟诗听曲去了。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儿子里排行第十一,生母只是侍妾,没有正式职称,据说原是个家伎,生得柔媚多情,与卫王也有过一段恋情。只可惜卫王爱情不会为哪一个女子停留,这女人生孩子时候卫王还与一任知音谈人生谈理想谈音乐谈哲学。孩子满月没多久,当妈就死了,十一郎就被卫王妃给抱养了,养到现,也长成个大小伙儿了。
十一郎名深,身材样貌采着父母双方优点长,王妃抱养,还把他养得允文允武。皇帝自废太子之后,对自家亲戚家孩子越发优容,他把仅剩三个外甥里大那个郭靖给拎到面前,又诸多侄子里,择了长得好萧深也弄了过来。这俩是一组,互为AB角,天天他面前打滚儿,举凡安全、宣召、刺探消息、打小报告等等机密要务都交给他们做,间或要他们卖个萌来安慰老舅/伯父那颗苍凉老心脏。
这两天是萧深主抓,重要事情就交给他来办了。皇帝挺信任这个侄子,年纪虽小却知轻重,是他召来全族子侄考较,选□。
萧深从容言道:“天下好女多矣,只待缘份,但有所欲,无隐于君。”现就不要拉郎配了吧。
皇帝点头:“好小子!有志气,怎么眼下没一个能入你眼么?”
萧深矜持一笑:“圣人取笑了。”
“罢罢罢,你先看着,哎,”皇帝郑重地竖起食指,“先说好了你也不能总这样,再过两年,你要还没拿定主意,长辈们可就要给你定了,到时候别怪我没问过你意思啊。”
萧深喜而拜谢。
皇帝挺得意地看着这个侄子,多好孩子,好养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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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继问过宰相之后,又单独问了一些朝廷重臣,如九卿、宗正,继而又召了几个弟妹入宫闲话,问也是哪个儿子好。
卫王是被他哥给骗进宫,皇帝派萧深回去说:“我些想卫王了,我这里暖了好酒,御园梅花初发,折了几瓶,请他来赏花。”萧深个苦逼孩子现还是很单纯,他信了,回去跟他爹汇报。
卫王就好这个,而且觉得他很乖,皇帝哥不会坑他,也开开心心地收拾包袱进宫去看梅花了。一路上还打腹稿,梅花总要树上赏才漂亮,红梅白雪,现还没下雪。如果是折下来梅枝,好要衬着白色布景云云。
一到大正宫,就看到皇帝冲他招手:“来来,看看看看。知道你畏寒,就不到外头去啦,咱们屋里看也是一样。”
卫王道:“这样看不出什么来,须得瓶后树一素面插屏。”
皇帝也很开心地接了建议:“还是你懂这个。”
卫王一眼看去,高高矮矮排了五、六瓶子梅花,一一品评过。皇帝忽然叹道:“几枝梅花尚分不出个伯仲,何况于人乎?我现遇到一个难题,想问问你看法——朕之诸子,谁佳?”
妈!又叫这货给坑了!卫王脑子里瞬间回放出了几十年过往,小时候被他哥哥坑点心,少年时代弄把好扇子也会被他坑掉,后来哥哥们跟老大造反,卫王之所以不念旧恶地死活不肯反,盖因小时候吃亏太多,有了心理阴影,知道怎么也翻不身,乖乖躺平才不会被虐。
好容易诸事平定,卫王装温良受装了好久,皇帝也对他不错了,临老临老,这位大哥又坑了他一把:哥,立储事是能瞎掺和吗?别害我好吗?为了这把椅子你砍了多少人哟。
“圣人是知道臣弟,能耐有限、对政事眼光也有限,我们看哪个侄子都可爱,可要说这哪一个能耐……”实说不出来啊!经历过手足相残皇位之争两王,打死都不肯扎进这个旋涡里。
甚至卫王还心中颤颤地想跟皇帝提一提:“哥,你是不是把我儿子还给我啊?搁你身边儿我不放心啊!”可惜没胆,只好贡献了儿子去侍君王,回来拎着萧深耳朵叮嘱:“万不许与皇子多作纠缠。知道吗?!”
曹王比卫王还老实,答案与卫王如出一辙,弄得皇帝都后悔了:怎么把兄弟都弄得残了呢?连个商量人都没有。
萧深个苦逼孩子回家差点儿挨揍,卫王再斯文,对儿子还是可以犯粗,非脱鞋拎着个鞋底抽儿子不足地平息心中怒火:“你翅膀硬了,居然跟皇帝一起坑我!你提醒你爹一句会死啊?”
萧深冤枉啊:“阿爹,儿真不知道啊!”一面辩解一面躲,抱头鼠蹿。他是要到御前当差,这脸上要挨了一鞋底,皇帝问起,他还真不好回答。幸而卫王妃闻讯赶来,救了他脸:“你就知道跟孩子们抖威风,他小孩子家,懂什么?你就教训他!他有错处你好好说啊。”
弄得卫王家乱糟糟皇帝再问姐妹。
庆林长公主与宜和长公主比她们兄弟可爽多了。宜和长公主道:“侄儿都一样,只是有一样儿,总是咱们萧家人,可不能把世家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样儿,我可受不了!”郭家被弄进世家之列,是靠国家强力,老一辈那个贵重圈子排斥她,弄得她一肚子火。
庆林长公主与姐姐看法一致:“天子为万民,非为世家。真要硬说哪一个好,我也觉得就一条儿:得对自家人好,还得稳得住,不受撺掇。”
皇帝犹豫了,他早一批儿子里,大多都是世家女所出,还都有了世家岳父,为他们择这样岳家时候,皇帝是满心地疼儿子,不想委屈了他们,要为他们立威立势。现倒好,是他亲手把儿子推进世家怀抱,从此儿子一去不回头,都跟世家结婚去了。想到这里,皇帝也后悔了:废太子确实有点冤,至少,是皇帝给他选老婆、选僚属。
年轻儿子里,不少人生母微贱,再小一些婚还没结,与世家牵涉不深,倒好调整。
皇帝还真不怕那啥啥世家造反什么,首相郑靖业他不是世家,现朝堂也不是世家一统天下格局,有什么好怕呢?皇帝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策略:给余下皇子选非世家女为正妃,当然啦,岳家也不能太次了,可以弄勋贵嘛!配合一个诸如郑靖业这样托孤大臣,唔,韦知勉可以跟着凑个数儿,对了,再让卫王或者曹王也掺一脚,郑靖业为主,这样儿子也有人帮扶,大家一起踩踩世家啥。
不过,国赖长君,皇帝虽不愿意去想,下意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五百年,希望能择一个已经不会夭折儿子。这样话,哪怕儿子已经长大娶亲,也无妨,还是那样,留下个大臣帮着儿子、提醒儿子,别犯浑。自己呢,也可以写个遗书,千叮万嘱让儿子一定要守好自家基业,不能当傀儡。
两种选择都有了后手,皇帝就开始思量了:要一个仁厚一点太子,哪一个呢?
无奈之下,皇帝想到了他还有个老妹夫——顾益纯。顾益纯,天下名士,以相人著称。平常让他说个话、当个官儿他都往后缩,皇帝觉得,这一回不能让他再缩了:“十一郎,去把顾益纯给我叫来。”
萧深领命,亲自去了趟顾家。到了庆林长公主门口儿,见里面忙忙碌碌,仆役进进出出,扛木头、抱席子、扎绸子,好不热闹!长公主府长史见到他,连忙迎了上来,不必辩论,轻而易举就叫了声:“十一郎。”
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庆林长公主侄子加起来将近五十个,长史见过萧深一次就记住了。
萧深先肃容表示了自己来意:“圣人宣驸马晋见。”长史本想跟个漂亮小伙儿搭个讪,听他有圣命宣,也肃容听了:“天使里面请,正堂宣谕。”
萧深长史陪同下缓步往正堂而去,沿途帮工纷纷停手让路,又有侍婢伸头探脑赶来围观,咬着手指头,交头接耳:“喂喂,看看看看,哪里来小郎君,生得竟不比池郎逊色呢。这两个要是站一处,可就有眼福了。”这是无节操粉,哪个颜正就粉哪个,偶像遍天下。
“休要胡说,才看一眼,就知道生得不比池郎逊色了?说不定看多了就不觉得呢,池郎自从跟了先生,日日看着,也不觉得变寻常了。”这是脑残死忠粉。
“池郎我倒不觉得,这一位可真是生得俊呐!”这是本来无偶像,一见萧郎变成粉。
长史连连抹汗:“婢子无礼,见笑,见笑。”连连挥袖让侍婢们退回去。
萧深撇撇唇角:“无妨,正事要紧。姑母府上,这是忙什么呢?”
“哦,这个,是老家小娘子入京待嫁,日子都定啦,宾客太多,老宅那里摆不开,公主便说,咱们府里也收拾了出来,一道执行客人。”
萧深点头,不再言语。
见了顾益纯,宣了旨。萧深还到后头拜了一回姑母,庆林长公主不是她那个傻哥哥,压根儿不信这“写了幅字,觉得得意,请驸马品评”借口。戳着萧深脑门儿:“少跟我弄鬼!圣人字,我还不知道么?必有旁缘故。说!”架子上那个红嘴儿绿鹦哥跟着重复:“说说说说说。”
萧深看一眼这贼鸟,陪笑对庆林长公主道:“圣人实是这样说,那个……”
“嗯?”
“旁我也不知道,只是前两天圣人让我阿爹入宫赏梅花,回来阿爹就打了侄儿一顿,说侄儿跟着圣人哄他。两人倒是真赏花了,还说了些话,说什么我也听不真切,回来就挨了家法。”
“行啦,少给我装可怜相儿,”庆林长公主转怒为喜,“你姑父回来,我不打你,总成了吧?”
“那倒是好。”
“且住一住,我去看驸马衣裳穿好了没有,他不常出门儿,出去也是一身乱七八糟,要名士都是这样,真不知道有何可称道之处了。”
倚栏会意,带人上茶上点心,又悄悄把顾宁引来缠这个表哥,庆林长公主趁机去跟顾益纯说话:“圣人许是问你何人堪为太子,你小心些。”
顾益纯点头道:“我但凭心而论。”
“哎,你!”
“放心!”顾益纯拍拍妻子手。庆林长公主跟皇帝说过话,回来拐着弯儿地问顾益纯哪个侄子比较好,顾益纯一直不肯松口,已经被罚睡了八天书房了。到了现,还是不肯交个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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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立储,事关重大,如果皇帝没有一个铁了心要立人,总是会摇摆不定。问了这个问那个,毕竟君不能当光杆儿司令,皇帝也想自家江山得传万年而不是后因为择储不当而被人反了。
顾益纯进宫,皇帝正假模假式地坐书案后作挥毫状:“啊,思玄来了啊,来来来,”放下笔,冲顾益纯招手,“看看我这幅字写得怎么样?”
顾益纯心说,大舅哥,你这演技太糙了一点儿吧?殊不知,皇帝这几天用各种理由招人入宫、骗人入宫,演得太累,现是懒得演了。肯给你个借口,你就接了吧,要是直接问策,看你紧张不紧张!
顾益纯也假模假式地点评:“笔力雄厚,就是结构不太好。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其气外漏。”霸气侧漏了喂。
皇帝:“……”夸我一句会死啊?
皇帝一脸不高兴地道:“我还道已经写得不错了呢,既然你说还有不足,那就是不好了,罢罢,不说字了,咱们说点儿家长里短吧。”他直入正题了。
顾益纯问:“圣人想说什么?”
“说长短——朕之诸子,各有何长短?哪个合适?”
顾益纯反问:“圣人说呢?”
这话要是别人问,皇帝早抽过去了,顾益纯不同啊,他是名士,铁口直断,问话必有深意。皇帝自己神神叨叨地叨叨开了:“齐王性躁,赵、秦平庸,十郎其蠢如猪,五郎、六郎、九郎倒是不坏——又无显德且与旧族牵连太深。十四郎以下又都太小,且母族不彰。”
顾益纯听得心里摇头,这皇帝呀!真是求全责备,而且,顾益纯觉得,皇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评判了,他还是少说为佳。
齐王已经被排除了,皇帝对废太子满心同情之下,觉得既已废其位,总要保其命,齐王不合适。赵王秦王也年长,性情都不坏,平素不喜强出头,倒是都娶世家女。赵王妃夏氏、秦王妃楚氏,皆是世家女。然而两王长得都不太好看,而且平素也没有太明显长处,皇帝心里告诉自己选个能对家人好就行,可事到临头,他又不甘心:怎么着也要选一个像样一点继承人吧?
魏王几个呢,出身不错了,他嫌人家“与旧族牵涉太深”,祁王以下倒是母家寒微了,又嫌人家“母族不彰”,左右,他都要个好!
皇帝说得嘴巴都干了,后才殷切地问顾益纯:“你素有相人之能,说说看,哪个合适?”
都让你挑剔个遍了,还有啥好说?
顾益纯慎重地道:“相君不比相臣,陛下若为国家计,当查诸王师友,是否亲贤臣而远小人。再者,是否明达事理。其三,不可贪慕虚浮。”
“试细言之。”
顾益纯笑而不语。然而笑而不语这个技能必须得是“贪慕虚浮”人才肯吃,打到皇帝这个老流氓身上,皇帝开启了流氓技能“免疫”。力逼着顾益纯必须把话说明白了。
顾益纯道:“为国家计,需要强势些,为家族和睦保全计,需略柔软。”说完就跑了,是真跑,卷起袖子,撩起衣摆。那速度,参加老年组百米赛准能拿第一。门口撞上萧深,萧深还很乖地跟他打招呼呢:“姑父。”
顾益纯百忙之中居然还抽出手来拍了拍萧深肩膀,拍完继续抓着衣摆跑路,萧深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去看他皇帝伯父。一看,皇帝正那儿挠头呢。
顾益纯绝尘而去,留下皇帝那里苦思冥想,头发都要抓秃了“白头搔短,浑欲不胜簪”。愁死了!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难选,对于皇帝来说,世事难两全。
尼玛这么些个人说了这么多,就顾益纯说到点子上了,虽然是说一半露一半,却是坦诚。诚实伤人,皇帝忧郁到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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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墙,皇帝以为他吹风会开得隐秘,事实上,秘密一旦让第三个人知道,它就不是秘密了。皇帝连番召人,还是挨着个儿招,亲贵大臣召了个遍,还不带重样儿,没被召都能猜出一二了。而对被召人来说,那就不是秘密了。
诸王、后宫都不安生了。苗妃依旧是哭,哭得肝扬寸断,哭得皇帝愁肠百结。其他妃子暂时见不到皇帝,皇子公主就不同了,一个人跑皇帝跟前来联络感情,这其中也有坐得住,所谓坐得住,是指不上蹿下跳,而是有计划,不但皇帝这里坐坐,还到亲戚那里走动一下。这里亲戚特指萧家亲戚。
皇家好不热闹!
顾益纯跑回家,被庆林长公主给拦住了:“你这是怎么了?宫里有变故?”
“没事没事,我跑得,就没事了。”
庆林长公主试探地道:“圣人问了什么?”
“大约与问你一样罢。”
庆林长公主跺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是神神秘秘,你是没见过以前,这样事儿不是小事!要早决断才好——你究竟说了什么?能看出圣人意思么?”
“此事不是你该讨论。”顾益纯头一回对庆林长公主说重话,气得庆林长公主脚也不跺了,上手来掐,掐得顾益纯嗷嗷叫:“妇道人家,不要多问啊!阿宝事情准备好了么?贴子下完了没有?到时候宾客盈门,可不要出差错。”
庆林长公主掐得累了,停下手来,冷着脸道:“这还用你问?”
顾益纯为着风度尊严,强忍着不去揉胳膊,这婆娘下手太狠了,一定已经青了。“给安民贴子发出去了吧?到时候请他们一家过来,打扫一处房舍,若是饮得晚了,就留他住一晚。”
庆林长公主一挑眉:“你们倒亲近,不与我说,反与他说!他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啊?!!”
顾益纯苦笑:“你别再闹了,事儿不小,却是碍不到你。得给他提个醒儿。”
顾彝婚期已至,这京城立储风浪中,这桩婚事居然是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了。
郑靖业要给顾益纯撑场子,作为女方嘉宾出场,带着老婆孩子,浩浩荡荡开赴庆林长公主府。顾益纯亲自迎接他师弟,两个携手同行,顾益纯道:“今日可醉而不归,我已经打扫了下处,你若喝得高了,歇歇也不妨。别污了外袍,内里换洗衣裳,有。”宴上,并没有机会说什么私秘话,郑靖业惦记着顾益纯话,立意装醉。
杜氏嗔道:“”
郑琰一戳杜氏后腰,杜氏转头看女儿,却见郑琰对她使了个眼色,一面上来道:“怕路上颠簸,颠得吐了就不好了,还是留下来吧,我也留下来帮师母照看,阿娘只管放心回去。”池脩之给郑琰助拳:“岳父放心,小婿留下来伺候岳父。”杜氏道:“”
郑靖业以醉为名顺理成章地留宿庆林长公主府。两个侍婢把个醉丞相扶入房中,不多会儿,驸马也来了,看着侍婢忙碌地给郑靖业洗脸、除外袍,灌醒酒汤。顾益纯有些不忍,道:“行了,都下去吧,我来。”醒酒汤之所以能醒酒,就于味道刺激,顾益纯让人留下来,不好意思再害人受这等罪。
清场完毕。郑靖业原是醉得直哼哼,听着脚步声渐远,眼睛嚯然睁开,冲顾益纯笑道:“什么事,这样神秘?”
顾益纯欲言又止,终于小声把与皇帝对话慢慢复述了一回:“说来,一个宽和太子对你好。”
郑靖业竖起食指挡顾益纯唇前:“我知思玄,思玄知我。”啥都别说了,我懂。
顾益纯脸上似哭似笑:“我总是对你有愧。”
郑靖业正色道:“怎能让你屈从于我呢?你能告诉我,已是情份了。事情并不糟,还可转圜。往后你一定切记,不可擅见诸王,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你是长公主驸马,安静便可保全。万毋再泄禁中语!”
郑靖业一点都不怕,怕啥,就算找个刚硬太子,上台之前也得老实猫着。老实了,就代表刚上台时候没威望,没威望好啊,很多事情就好操作了。唔,皇帝那里也得埋点伏笔呢。
顾益纯答应着,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声音门外停住了,池脩之声音传来:“先生、岳父,安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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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想着皇帝那里打个预防针,他甚至想,可以自请照顾太子,或者太子那里安排个把人。又或者,可以把顾益纯zlngnet推荐给皇帝,让他教导太子,想来皇帝至少不会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第二天一早,从庆林长公主府里带着女婿去上班,刚踏进宫门,就见李幼嘉飞奔而来:“相公、相公,出事了。”
这话说得挺不吉利,郑靖业好修养,没翻脸:“不要大呼小叫——出了什么事?”
李幼嘉气喘吁吁地道:“有、有人投书,上告齐、齐王不法事!”
郑靖业与池脩之对视一眼,池脩之匆忙道:“小婿去御前。”郑靖业点点头:“去吧,”转对李幼嘉道,“不要慌,齐王有事,不涉我等,你急什么?细细说来。”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哎呀,从西安回来有一阵子了,到现算是调整回来了,汗,不调整回来也不行,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写到现,本文正式进入了热闹无比阶段,下面会热闹。咳咳,种种强人辈出,各色桥段俱现。阿琰就要嫁给池小受了,小夫妻两个要开始过家家了。太子要出现了,下面还有人物,每个人都有其特色哟~
本文下面思路已经理清,个人觉得很满意,很精彩,也很出人意料,包君猜不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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