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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光二年十二月十七。
永宁侯傅平带着与南匈奴签订和约,以及南匈奴送来质子海蒙王子回京。
朝堂之上,昭文帝当着文武百官面,对其大加称赞,称他为大陈立下不世之功,特赐加封其太子太傅衔,永宁侯夫人于氏也加了诰封。
其后又有种种赏赐,如流水般入了傅平京中府邸。
十二月二十五。
永宁侯傅平得圣命,返家省亲。
江州老宅得了消息,自是一片欢心鼓舞,较之前段时间日日期盼,自不可同日而语。
明明都已经准备多时,到了这一日,于氏与傅老太君却还是不放心,又命人于侯府里外清理打扫了一遍。
到了傅平归家那日,傅安也告了假,未上衙门,同谢绿雪一起去了福安堂,一大家子人难得齐聚一堂,等着傅平。
于氏与傅老太君皆是一脸期待,即使与旁人说着话,目光却也时不时地瞥向门口方向。
这话题也不知怎么转,就说到了谢绿雪那出生弟弟身上,蒋氏笑道:“二奶奶娘家弟弟满月酒,是不是就这几日啊?”
谢绿雪抬头看了蒋氏一眼,才开口回答:“就是明日。”
蒋氏抬手,指间捏巾帕虚虚地掩住了口鼻,“这么巧啊?那明日为侯爷办得洗尘宴,二奶奶岂不是不能参加了?”
室内因这话静了下来,还是于氏开口破了这僵局,“无事,说是洗尘宴,其实也不过是一家人聚一起吃个饭,自然比不得弟妹娘家弟弟满月酒,况且亲家老爷先前又只有弟妹这一个女儿,怎么说,这嫡亲弟弟满月酒,弟妹都没有缺席道理。”
傅老太君附议:“确是如此,明日子稳也陪着老二家一起回去,也记得代娘同亲家老爷说一句恭喜。”
傅暖闻言冷哼一声。
傅安却是恭敬应了:“是,儿子记得了。”
这个话题结束,作为当事人谢绿雪一点意见也未发表。
蒋氏向来爱说,这个话题说不起来,便又转了一人话题,一双眼睛朝着傅老太君身边傅暖瞟了一眼,“听说这次五王爷是同侯爷一起回来,不知道是纯粹来游玩,还是为了别什么哦?”
傅暖先前还不明白,待仔细一想,才弄懂了蒋氏话中意思,一张俏脸霎时便红了起来。
难得众人面前卸下了高傲姿态,露出小女儿羞态来。
傅老太君见傅暖样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嘴上却斥道:“胡说个什么了,侯爷信上都说了,五王爷只是听闻我江州红梅美名,颇为神往,这才趁着这次机会,跟着侯爷一起来我江州,观赏红梅。”
江州城一大美景,便是城郊那一片红梅林。
只是红梅虽美,却也实是让堂堂一位王爷,冒着这大风雪天气,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
谢绿雪却知道,这五王爷这次来江州目,实则是为了向侯府傅三小姐傅暖提亲。
因为前世时候,五王爷也是跟着傅平一起回了江州,然后提了亲,到第二年冬天,便迎了傅暖进门,让傅暖成为了五王妃。
蒋氏也看出了傅老太君并无怪罪自己意思,也不怕,接话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这五王爷啊,面上说是来赏梅,只怕是醉翁之意不酒。”
一旁袁氏打趣她:“我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也成才女了,竟连这醉翁之意不酒都会用了?”
蒋氏出身将门,父亲兄长都是五大三粗男人,字倒是认得些,诗书这东西,却实是一窍不通。
被人打趣了,蒋氏也不见恼,只是看了袁氏一眼,“妹妹有所不知,侯爷上次返京前,曾赠了我一本诗集,每每思念侯爷时,我便拿出来看看,看得多了,里面有些诗句,便记住了。”
袁氏脸一绷,下意识去看于氏表情。
于氏面色如常,仿佛没听出蒋氏话中炫耀之意般。
袁氏勉强笑笑,也没了心思与蒋氏斗嘴。
蒋氏得意昂了昂下巴。
于氏正要开口打个圆场,摆出自己正妻风范来,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急促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个丫头推开了房门步走了进来。
福身行礼,小丫头笑容满满,脆声道:“老夫人,侯爷到府门口了。”
傅老太君激动坐直了身子,连道了两声“好”。
于氏站起了身,朝着傅老太君道:“娘,我出去迎侯爷过来。”
蒋氏与袁氏也站了起来:“妾身同大奶奶一起。”
傅老太君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得了允许,于氏抱紧了怀中暖炉,打头出了福安堂,蒋氏与袁氏紧跟其后。
“娘,女儿也想去接大哥。”傅暖仰起小脸,开口央着。
傅老太君现下只想点见到大儿子,自是没有不应允,傅暖就笑着,蹦跳着跑了出去,贴身伺候丫鬟也连忙跟上。
谢绿雪转头去看傅安。
于氏、蒋氏、袁氏是傅平妻妾,傅暖是傅平妹妹,主动提出出门去接他,那都是无可指摘事情。
谢绿雪是弟媳身份,却是不能够主动说去迎这大伯。
原以为傅安也会出去接人,结果等到这傅蓉傅袖都出去了,傅安仍是一动不动坐那里,一张如温玉一般面孔上,挂着温和笑容。
不一会,一大群女眷便簇拥着一个男人进了福安堂。
男人身高八尺有余,面容与傅安有八成相似,就是身材较傅安壮实一些,肤色也较傅安黑一些。
正是永宁侯,傅平。
前世,谢绿雪虽嫁入永宁侯府四年,见傅平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只因傅平朝为官,因为身兼太子太傅职,之后边疆虽一直平稳着,没有再让他挂帅出征,不料唐宰相却不久后病重过世,唐宰相身为帝师,一向是昭文帝左膀右臂,他一过世,昭文帝如同断了一臂。
昭文帝悲痛之余,于朝政之事,也开始倚重傅平这下一任帝师。
傅平公务繁忙,回家次数便少了,偶尔回来,也都是陪伴傅老太君身侧,与谢绿雪这个弟媳,自是没什么来往。
傅平身上有股武将特有杀伐之气,几步走到傅老太君面前,傅平跪了下去,恭敬给傅老太君磕头,磕完头,才开口道:“娘,儿子回来了。”
傅老太君早就热泪盈眶了,顾不上腿上薄毯,站起来就去扶傅平:“起来,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傅平站了起来,站原地任由傅老太君又上下打量着他,等到傅老太君放开他,让他坐下,他才走到于氏上首空着那张椅子上坐下。
“子宁,这次回来,打算家待多久?”这是傅老太君关心问题,长子自从入朝为官之后,一年到头都难得见着一回,着实叫她这个做母亲,想念紧。
傅平眼中闪过愧疚,“娘,儿子这次打算过完年才返京,圣上也准了儿子假了。”他自然知道傅老太君心里想法,只是他身为人臣,虽然有心侍奉母亲左右,却只能是有心无力。
如今差不多已是十二月底了,过几日便是除夕,除夕过后便是年节,就算是过完小年,傅平家也才待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傅老太君心里失望,却也知道长子是不得已,又见长子一脸愧疚看着自己,便扯出笑容来,“甚好。”
虽说不欲让傅平担心,但是除了这俩个字,傅老太君却实是说不出其他话来。
屋里气氛一下子便凝滞了下来,谢绿雪目光悄然一扫,将众人表情看眼里,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作沉默状。
还是傅安先开了口,“对了,大哥,不是说五王爷同你一起回来吗?怎么不见五王爷同你一起回府?”
傅老太君与其他人立时被转移了视线,都看向傅平,露出同样疑惑神情。
傅平感激看了傅安一眼,“五王爷与印都尉是旧识,他说我离家太久,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想必与家人有许多话要说,他便先不来打扰,等到明日得空了,再上门来拜访。”
傅安记得,这江州都尉印光演之前确实是京城为官,其父是曾经做过御前侍卫,印父常御前行走,印光演与当时身为皇子五王爷交好,那也是自然而然事情。
后来印父去世,印光演才外放到江州为官。
五王爷要访友,又说不想打扰傅家家人团聚,傅老太君自是没有意见,只是吩咐了傅平与傅安,明日五王爷上门时,定要好生招待着。
傅平与傅安点头称“是”。
之后一大家子有说有笑,直到福安堂用过了晚饭,傅老太君开口放人,众人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