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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殿里突然就安静无比,只能听见细小滴答声还有液体无声蔓延簌簌感,殿里充斥着血腥气还有浓烈野兽气息,时间静止了一般,缉熙还是维持着那个侧身看穆清动作,穆清虚弱不堪趴地上流泪擦着緑萼脸上脖子上溅上血点子。终于靠近缉熙一个使女顶不住这殿里气氛,身子一歪厥过去这才打破了一室沉默。
缉熙动动眼珠子朝那厥过去使女看过去,站边儿上严五儿立即动了,招手让也已经麻木侍卫将人拖下去。那使女都被拖下去好长时间,缉熙还是侧头看着那位置。严五儿只看见那一角奴才们膀子抖得若筛糠面皮惨白唇无血色,眼看着再这样下去这殿里非得活活吓死几个不可,侧眼一瞄这会唯一敢发出声音人,严五儿立时觉得这殿里人被吓死数目应该再加上几个。
穆清这会抽泣声是这殿里唯一声音了,那会刚从床榻下来时候本就身子弱得很,哭也发不出多大声音,只是眼泪珠子掉,这会地上趴了半天,再加上越是近越是看着残缺緑萼心疼,惊惧交加,哪里还忍得住。她一心趴緑萼身边,看都不看缉熙一眼,这样儿静妃看严五儿眼里直恨不得上前扳过静妃头让她看看殿下同殿下说说话,他知殿下如今这样发疯一则是那胎儿,另一则则是因了静妃身下那一大滩血还有静妃惨白脸。
“是你不要?”缉熙转头看着先前地儿,又说了那么一句。
这时候穆清也顾不上管缉熙说话,她实是觉着眼前这一幕过于匪夷所思且她从心底难以接受五皇子原暴戾血腥残忍成这样,虽说是她先掉了胎儿,可是这人这样轻易用这样手段活生生将好好儿一个人弄成这副样子她甚至都恨上了缉熙,遂吭也未吭一声。
缉熙等了半天也未见穆清回个话,蓦地就回身一脚将已经残破不堪緑萼踢出好远,直直撞上对过黑漆嵌螺钿翘头案然后滑落下来,穆清眼睁睁看着缉熙做出如此举动,不敢相信这人怎能泯灭人性至此,她且害了想要害她人都难以心安良久,这人竟然视人命如草芥成这般,如此看来那胎儿真是掉极是,孩子生下来有个这样皇父该是孩子罪孽。
一时怕怒,咬牙抬眼迎上站着宛若修罗人,看见一身血人看着自己,身子微微朝她方向倾着,像是带着些期待一样,可是就她点头瞬间身子站直了,只是无情无心人一样就那么定定看了她半晌。
毛骨悚然,被猛兽大禽盯上感觉,那双细长眼睛是真一丝波澜都没有了,只能看见内里瞳孔缩成一个针尖大小样子,穆清忍不住冷汗和着眼泪一起流,五皇子不是人,不是个人模样,她要死了,脑里就只剩下这样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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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一样沉寂之后。
“殿下!”严五儿惊呼。
穆清身子一顿,低头看去,自己左肩下一双铁铸成手正搭上头,半晌过后,那手指搭着地方慢慢被濡湿了,她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是怕。
这会子,缉熙也没问为什么,也没说旁,他心里什么都没想,就只是全然愤恨,对穆清愤恨和难以理解。他已经将她当成亲近人,他已经觉得她是他了,她决计也没可能伤他害他,可是这会这女人眼里是全然恐惧和憎恨还有些他看不懂东西,他看着她板着样子也觉欢喜,看着她稍稍对他有个好颜色就觉满足,他相信她,甚至恋慕她,她是他母妃,他愿意叫母妃,眼睛里怎么能有这样东西,啊?
“殿下,住手,住手!!”
穆清一点点动作都没有了,只是低头看了自己胸前一眼,再看缉熙一眼,想着这人既是这样看重那胎儿命,那就一命抵了一命吧,这宫里真是教人要活不下去,于是她很平静了现,甚至觉得现野兽一样缉熙有些可怜,没有人性人怎么不可怜?
现能出声儿也只有严五儿了,昭阳宫奴才们几乎所有都已经厥过去了,只有一两个还跪着,严五儿明明知道这会说什么殿下也是听不进去,然他也要说,他知这会殿下一点点理智都没有了,整个人已经失控,可是静妃若是这样死了,殿下理智恢复之后定然要再发一次疯。他可以不管静妃死活,甚至满殿人死了都和他半点干系没有,只是殿下每发一次疯性子就差一截,若是常年发疯,那简直不能想象好好一个主子要变成什么模样。遂严五儿扑上去试图拉住殿下手,只是他将手刚搭上去,人也飞出去了。
缉熙看都不看严五儿一眼,只是牢牢盯着穆清脸,两个人挨得很近,这人突然连脸都扭曲了,因一只白能看见血管手放了他手背上。
穆清也不知是何时日看过一本讲才子佳人缱绻小画本,那是她早些年时候不经意间看见,草草翻过之后就被教习嬷嬷收走了,那是她唯一看过不归于正经习学里面小画本。里面故事她早已忘记,只是她记着里面讲过肌肤与肌肤互相碰触是世间奇妙能叫人安心举止,这时见缉熙脸色扭曲瞳孔却是稍稍放大了些,穆清真怜悯缉熙了,这人怎这样可怜,像是从来未被人摸过一样,她甚至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
“缉熙,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穆清低声说,勉力抬起另一只手放缉熙脸上,她觉着她要死了,也生不出憎恶心思了,她下去也就能陪着緑萼和那未及见面孩子了。
脸上是一只冰凉手,手背上也是一只冰凉手,缉熙脸色越来越扭曲,像是餍住了一样甚至额上都挣出汗珠子。
“我不想要你了。”缉熙说,然后将自己手拿开,同时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一双无力手从他身上滑落,也看着没了他支撑人侧身躺到地上,然后他看着那五个血点子,和他手指尖一样大小血点子早就比原来蕴大,慢慢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红色符咒。
也无嚎叫也无其他动作,一身血人往殿门口走去,临到出殿门时候又侧了侧脸,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样子,然后打开紧闭殿门,立时要落山日头争先恐后从门外钻进来,殿里血腥气一股股往外涌,鲜气息往殿内走。
缉熙步出殿外,看着西边红血一样天空,抬起自己手看了看放鼻端一嗅,然后彻底出了昭阳宫。
严五儿这些年挨多了五皇子打,被踢飞出去爬起来也就好了,见殿下站直身子他就知殿下理智回来了,于是他就放心看着殿下出了殿门,他得留下,昭阳宫这样情形得留个人打点好。
“将娘娘放上床去。”严五儿自知以他力道是不能将静妃拖上床去,遂叫过来一个侍卫,回头就看见昭阳宫仅剩支楞身子那两个殿下走出去时候也厥过去。
昭阳宫发生此间种种,宫里其他地方竟是一点点都不知,先前不到一个时辰里到底发生了怎样事这深宫一角,大小主子奴才们无人得知除了今日昭阳宫内,如此可见五皇子到底将后宫奴才们打理成什么样。
就这个时间里,垂拱殿里皇上也厥了过去,咸平帝身子已经差到如此地步,看完西北紧急奏折一口血沫子喷出来就昏迷无意识了。
院首清丰今日有些忙,将将整个太医院太医都进了垂拱殿,他自然是要垂拱殿呆着,皇后太后都来了垂拱殿,眼下宫里蔓延是不那么安稳气息,他垂拱殿至少得让宫里这几个位分高娘娘们安心。却不料申时太阳落山之际看管药炉个直长凑近他耳边说了几句,清丰立时就头疼万分,无可奈何同太后秉了他去药房亲自看药然后出了垂拱殿。
严五儿知道今日殿下发疯中途停下,那静妃须得好生整治,今日刚落子又地上坐了那样久,怕是身子要大坏,果然院首来过之后就皱了眉,严五儿只记着静妃身子落了病,若不能好生调养,怕是孕子有难处。
等严五儿打点好昭阳宫所有之后回了倦勤殿,正殿偏殿哪里都未曾找见过五皇子,于是就莫可奈何坐正殿凳子上苦笑,也不知跟了这样主子是福还是祸。
正自苦笑间,忽闻殿里有点声儿,严五儿立即直起脊梁四下环顾,却是殿里未见过旁人,凝神细听了一会,又听见有道声儿,像是衣服摩擦悉嗦声。
严五儿心想还有人胆敢闯进倦勤殿?大着胆子循声走过去,那声儿像是从床底下发出来,撅屁股往床底下看去,严五儿对上一双黑亮黑亮眼睛,赫魂儿都要飞走,再定神一看,鼻端还有血腥味,于是严五儿连忙闭好自己嘴。也那么一屁股坐脚踏子上,他主子床底下,他哪里能坐凳上。
是有多少年他没见过主子钻床底了?严五儿心想。小时候钻床底五皇子还是个剩菜汤沾冷馒头小孩儿,这时候却再不是这个情形,却是再次钻进了床底下,严五儿叹了口气。
“二十一年春七月,北郡蛮叛,遣武将军刘尚讨之,战于沅水,尚军败殁。”这是史官对咸平帝骤然昏迷唯一记载原因。
武威将军刘尚是当朝后一个可用将才,其麾下士兵勇猛尝大破蛮夷,今连武威将军全军败殁,朝中再是无人可御敌,眼看祖宗基业要败手里,咸平帝激怒攻心,一时气血上涌厥过去。待醒来之后立即着东西二府枢密使、同知、总领所等要员进垂拱殿议事。
夜半时分几位要员从宫里出来,萧铎亦被皇上招进去,也不知是操心国事还是其他,脸色灰败。
当前情形,皇上御驾亲征是合适不过,可皇上身子已经差到极致,舟车劳顿边陲艰难,怕是未到就要出事。遂终敲定了此次平息边疆战乱人选,五皇子缉熙、六皇子鹰扬带皇上亲旨帅二十万大军赶赴西北,二日后出发,同时国事泰半交由太子。
皇上连国事都交由太子处理,可见圣体确实有恙,宫里一时人心惶惶,然昭阳宫上下如同进了墓穴人一般,除非必要是连多余一声儿都不出。经历过那样一场,谁不得做几个月大半年噩梦,况且昭阳宫娘娘昏迷两天了。
“咸平三十一年七月七日,始元帝同六皇子帅二十万大军从京师开拔赶赴天水。”
——《宋史太宗一》
七月六日晚,倾盆大雨。
昭阳宫里,只亮着一盏灯,守床前是绿竹,猛然间烛火一闪身边就多了个人,绿竹被吓怕了,尖叫立时就要出嘴被一掌劈晕过去。
穆清上身裸着胸前裹着一层白布,锦被边角露出来一点点膀子,像个线陀尖,竟是短时间瘦了许多。
来人站床边一动不动,过很久伸手拉开被子看了看,然后忍了很长时间才将自己手放昏睡人脸上揩了揩,末了就一直无动作了。
天麻麻亮时候,雨停了,穆清蓦然就清醒了,出声唤了一声立时呻、、吟,却是只有窗户扇了一扇殿里无人应,挣扎半动了一□子,倒吸口凉气将身子瘫床侧,疼难忍之际发现地上两道湿脚印,穆清一怔,而后就是伤口疼。
二日,天大晴,皇上德胜门亲自赐酒将士送行,百官相送,皇后太后一同壮行。
五皇子一身凤翅盔白兜鍪加身,因了肩宽着兜鍪加之露出眼睛样子,陡然间就觉出这人宛如天神一般,像是要解救苍生一样站将士之前。
酒入喉,豪气干云,摔了酒樽,翻身上马,白色兜鍪黑色战马,红披风无风自动,挥手出发,马蹄如风,顷刻间就要看不清城门。缉熙回首瞟一眼城门,惊见一人,立时马蹄前脚仰天,马上之人险些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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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定睛一看,原地空无一人,马蹄继续,二十万大军如龙。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写完第一卷了 我发四 这真是文里虐了。。。。我发四。。。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