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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管事调查到夏云父亲住回香胡同,便去胡同周围打听一二。原来她爹平时德庆楼拉二胡卖艺,前几天貌似得罪了谁被打断了腿,目前夏云月例不但要给父亲治病,还要支付一个给她爹做饭老嬷嬷钱,所有有些捉襟见肘。
蓝姨娘近来发现大家对于小十死无动于衷,越发绝望憔悴起来,对未来没了指望。大老爷又是喜厌旧之人,见她这般鬼模样厌恶于心根本不曾进她院子,唯独夏云不嫌弃她日夜伺候着,她倒是有可能说出典当东西帮夏云父亲治病话。
梁希宜依然不敢擅自行动,打算等素兰回府后再说。素兰一回来便直奔三姑娘房屋,只是带回来消息让梁希宜感到措手不及。
素兰面带犹豫,结巴道:“主子莫生气,他们都是市井妇人惯会听风是雨难免胡说。”只是有些时候,流言说多了就成了事实。
梁希宜坐檀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不停敲打着桌子发出清脆响声,她倒是不觉得太过惊讶,她刚刚回府府里死了人难免有人说是她缘故。
素兰见梁希宜并未动怒,如实回道:“因为十少爷死蹊跷样子惨状,很多人说他不是因为病症而亡,倒是像和谁犯冲似才会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这时有人点出三姑娘命硬,想那西菩寺长明灯是给死人点,现二夫人为三姑娘点上居然没事。四年前东华山雪崩死了三个丫鬟,三姑娘却完好无损活到现,还比以前看起来圆润壮实,实匪夷所思,都是……”
“都是什么?”梁希宜眼神黯淡望着她,这后面揣测倒是真,她本就是一缕孤魂。
素兰欲言又止顿了良久,道:“都是借了他人命续自个命。当初西普寺主持说三姑娘身子弱是阴气过剩,阳气给四少爷夺走了才会体弱多病,建议往东走寻求接命之法。”
梁希宜猛一怔,大脑里无数条思绪似乎连一起抓住了什么。她看着她,一字字道:“可是有人因为我提及了四少爷?”
素兰微微愣住,点了下头,道:“倒是有人提及三姑娘体弱,是因为四少爷夺了姑娘阳气,所以十少爷离奇死亡亦可能是姑娘克。”
“先把事情扯到我克死小十身上,从而引出四弟克我。”梁希宜不由得咧嘴笑了,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把她当做靶子似盯住,如今看来是项庄舞剑意沛公,所有一切都是障眼法,让一切扯到小四身上看起来为顺其自然,如此看来这事应该不是希望小四入住大房秦氏做。
杨嬷嬷听到此处担忧起来,她毕竟是个老人了,知道这事不单纯是死了个庶子问题。如果真有人敢为了爵位谋害公府庶子,那么明日就有人敢加害嫡子。
“不成,这个事情不能怕扯出谁就不调查了,我去和二夫人说。”杨嬷嬷越想越害怕,如今离大房嫡子位置近就是四少爷,虽然她们二房百般阻拦可是秦氏比谁都活跃争取这事儿呢。到时候真出了人命案子,死不是她嫡亲儿子,什么玩意。
“嬷嬷莫要打草惊蛇,您告诉母亲怕是也没什么有效办法,反而让母亲担心闹到老太太那。”
“可是如今老太爷完全没有调查此事意愿。”
梁希宜拉住杨嬷嬷衣袖,安抚道:“嬷嬷,我向你保证祖父会调查清楚,虽然我也不懂他为什么故意按下此事,但是祖父做事一向有理有据必然是有缘由。我们再看看吧。”
杨嬷嬷想了片刻无奈叹气,道:“造了什么孽,他们大房之间斗争,连累是咱们二房子嗣名声,今天那群婆子敢当着素兰面前有恃无恐造谣生事,怕是背后指不定怎么说。”
梁希宜点了点头,说:“此话有理,凡事必有源头这事交给丁管事去做吧。务必一条线一条线往上找,看看初是出自哪里,有些人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亥时,梁希宜收拾好了躺床上,窗外北风将火烛几次吹灭,夏墨一边关窗,一边说:“主子素悠外面说有事禀告,是回了她还是拖到明日。”
“她今个走了多久。”梁希宜闭目养神,哈着双手。
“一整天,中途去给老太太请过安,不清楚说了什么。”
“无所谓她去说什么,我现管着府里物件,想要知道哪里有什么还是不算多事。”
“那么?”夏墨迟疑盯着姑娘。
“让她进来吧。”梁希宜坐起了身,很多事情若是不能想清楚她也睡不着。
她真是累心命,上辈子伺候了一世李若安,这辈子还要应付一大家子爵位之争。如果老四不是她胞弟,她才懒得管,可是想到徐氏不经意落她身上关注目光,她就会觉得心虚,毕竟占了人家女儿躯体呢,总要下孝道,方可无愧于心。
素悠安静站梁希宜面前,她小心打量三姑娘眉眼间肃穆神色,有些担忧起来,三姑娘被老太爷养着实有几分他气度,不像他人那么好敷衍了事,给她当差定要小心。
“可是要说白瓷事情?”梁希宜披上一套狐狸毛外袄,淡淡启口。
素悠点了点头,仔细道:“奴婢多方打听,蓝姨娘屋子里倒是有一套骨瓷瓶子,是生小十时大老爷搬过去。这套骨瓷珍贵之处于它是藩外贡品,皇上赏给前任定国公爷。”
梁希宜嗯了一声,说:“蓝姨娘近来身体怎样?”
素悠顿了片刻,道:“很不好,整个人郁郁寡欢昨日还吐过血。”
“好吧,今日太晚我就不多留你说话了。”
素悠低着头随着夏墨退了出去,梁希宜握着手心暗自踌躇,真是个烫手事情。若是管了就算抓住夏云一个现行也落不下什么好处,蓝姨娘境地已然如此,众人只会当她是铁石心肠坏人。
但是如果不管此事话又会留下后患,日后追究起来是她管事时被偷运出府,同样被拿短处供人发挥,冥冥之中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投石问路。
夏墨关紧门窗,走到床侧看着发呆粱希宜说道:“姑娘,骨瓷和白瓷看起来应该是差不多,我们丫鬟才不知道如何区分。夏云是有可能将它说成白瓷,而且这又是御赐之物,一般人都会认为价值不菲,所以奴婢认为应该立刻加强大房院子周边人手,若是御赐之物流落于市井之间不被发现无所谓,若被有心人发现对于国公府来说都是大事呀。”
梁希宜深吸口气,看来这次坏人只能她来做了。于是命人盯住夏云,同时加派人手将此事暗地里告诉给大伯母。秦氏回话让梁希宜放手去做,只是千万别搞错就好,御赐之物绝对不能流出定国公府。
梁希宜骨子里属于思维严谨之人,她总觉得此事不应该仅仅如此,但是又被对方逼迫不得不采取如今措施,顿感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事已至此,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背后葫芦里卖什么药。
过了几日,京城又迎来了一场大雪,整个国公府变成一片白茫茫景象,干枯树枝上不时掉下厚重积雪,夏墨被砸了好几次不由得十分气急。
夏云终于有了动静,她请了一日假,还裹了个包裹离开大房院子。梁希宜不敢确认包裹里东西一定是骨瓷,便吩咐小王妈妈假装找个婆子和她走路撞上,如果东西掉落记得接住包裹。
王妈妈心领神会带了两个高壮婆子,堵夏云离去拱门处,于是一群人拱门处挤住了,夏云重心不稳,她顺势去拽她包裹果然露出一个瓷碗底部样子。
王妈妈瞄了一眼那个瓷碗觉得样子普通,不像是贵重物品心里念叨,这么个破东西主子至于如此安排吗?不等她有所反应夏云已经退出拱门,生气将包裹往地上一扔,喊了起来。
“王妈妈,你们想干什么!”
王妈妈想起三姑娘再三叮嘱接住包裹,急忙奔跑过去捡起包裹,发现里面不过是破瓷碗。其中有一个还被摔碎了。她犹豫了片刻理直气壮道:“什么叫我们想干什么,你鬼鬼祟祟裹着瓷碗离开府邸有什么意图?”
“意图?”夏云忽扬头大笑,浑身颤抖哽咽道:“厨房前几日处理杂物丫头们都知道,李妈妈知道我家里困难,就给了我一些东西,我带回家怎么了!我知道三姑娘不喜欢我,对当初我老太太面前抱怨耿耿于怀,一直想寻我错处。小十死后大老爷从未进过姨娘院子,我和姨娘烂命一条,哪里当得了三姑娘如此费心。只是这世上人做天看呢,王妈妈!”
王妈妈一时哑然,远处走过来墨婵见夏云将此事又扯到梁希宜身上,气急道:“你少胡说,明明是你家里困难,蓝姨娘说要偷偷卖掉府里东西!”
夏云微微一怔,目光空洞望着墨婵,指着她大哭道:“你又是谁?我包裹就那里,你自己打开看看是什么!我夏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容不得任何人诬陷。”
王妈妈偷偷让人立刻去寻三姑娘回话,同时让婆子们封锁出两道拱门路口,免得让多人听到夏云哭喊,毁了三姑娘名声。梁希宜听到消息后不由得面露难色,终还是出事了!她盯着婆子,问道:“可确认了包裹里东西不是骨瓷?”
婆子低着头,喃喃道:“别说骨瓷,连白瓷都不是,就是厨房处理掉普通黄瓷碗。”
“……”梁希宜深吸口气,道:“夏墨,寻来素悠,我们一道过去。”
“姑娘。”夏墨挡她前面,说:“要不然您别去了,我让人将那疯子夏云掬起来说话。”
梁希宜摇了下头,宽慰她道:“外院那条路本就杂人众多,你现把她抓起来反而给了碎嘴婆子们猜想余地。我对此事一直问心无愧,不怕那些妖魔鬼怪出来捣乱。”说到后,梁希宜忍不住自嘲笑了起来,她还是孤魂野鬼呢,看看后谁镇得住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