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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呀!”谢太太扑床上痛哭不已。
谢大奶奶等人一边拿帕子擦眼泪、安慰谢太太,一边咒骂谢弘宗好死不死,非要连累了他们。
谢蕴瘫坐椅子上,原本只是想打谢弘宗两下,告诉平清王、凌郡王他已经教训过谢弘宗了,不想谢弘宗就这么死了,“死无对证……”
谢弘嗣等人心里想也是这四个字。
“老爷,老五身后事……”谢大奶奶泪眼婆娑地问。
“先停着,别动。”谢蕴扶着椅子站起来,见谢二爷、谢三爷扶他,将这两人推开,便领着谢弘嗣向外去,先回了自己书房,病急乱投医地对谢弘嗣道:“去,赶紧备了厚礼,去请凌郡王府傅惊鸿先生给拿个主意。”
谢弘嗣道:“谁是傅惊鸿?”
“废话少说,去回。”谢蕴心烦意乱道。
“是。”谢弘嗣不再多问,出去一遭,迅速回来,对谢蕴道:“父亲,那姓傅古怪很,他叫咱们搜一搜老五字纸。”
“他原话是什么?”谢蕴问。
“傅惊鸿说,老五做文章乃是为了取悦戏子,老五若是出口成章人,如今早有功名了,据此可见,老五肚子里墨水有限。他若诚心哄戏子开心,定会暗自研究文章,既然是研究,想来草稿底稿多是。他说咱们家是书香门第,门下小厮、丫头们都不敢胡乱扔弃纸张。皇上封存题目不过过了三日,三日里老五做文章需要花去两日,时间早已不够,便是文章宣扬开,料想知道也没几个人,有能耐背下文章是屈指可数,何至于考场里出现那么多雷同舞弊试卷。此事定有蹊跷,翻一翻老五字纸就知道了。”
谢蕴闻言,舒展开眉头,对谢弘嗣道:“领着人,将老五内外书房还有院子里都搜一搜,凡是带字东西都拿过来,一一搜检。”
“是。”谢弘嗣领命亲自过去,带着人翻箱倒柜,将所有有字东西收拢了几个箱子,又问了丫头、小厮,将他们平日收集去剪鞋样子、卷铜钱废纸都要来,全部抬到谢蕴面前。
谢蕴道:“搜,所有应试文章,还有近老五做文章都拿来我看。”
“……父亲,姓傅话未必管用,何必去翻老五箱子,弄得我们做贼心虚一样……”谢弘嗣不解。
谢蕴冷笑,见商略来了,便对商略道:“你来回他。”
商略忙道:“大爷,有道是知己知彼,老爷是要看看五爷是否当真与此事无关。分辨清楚了,才好有下一步动作。”
谢弘嗣忙点头称是,一边听商略回谢蕴“安南伯辩白说此次事与他不相干,若是老爷强赖他身上,他也没法子。到时候替老爷求情折子他也会送上去。”一边将翻出来可疑文章摆出来,忽地几册书中发现十几张稿纸,果然做就是今次科举文章,于是心如死灰地忙将那几张稿纸递给谢蕴,又将近谢弘宗做文章一一传上。
谢蕴眯着眼看,商略站谢蕴身后,忽地指着纸张道:“老爷,您瞧瞧这纸边角上小字。”
谢蕴一怔,忙低头去看,果然瞧见那行小字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晨赠雪艳云云,那日期竟是皇上封存题目日子,心跳不已,颤声道:“竟有人埋伏皇上身边,窥伺皇上一举一动?皇上午时才封存题目,送入孔夫子面前供奉,怎早晨那孽障就做出文章来?”
“老爷,不管如何,老爷明日一早进宫,赶紧将此事说给陛下。”商略忙道。
“不急,再翻翻。”谢蕴发话道。
谢弘嗣忙又细细翻查谢弘宗纸张,又翻出两张纸来,“父亲,了不得了。你看弘宗文章,有人替他批改过,字句精炼,竟是比当世大儒还博学多才。”说罢,将谢弘宗被人批改过文章送上。
谢蕴面沉如水地去看谢弘宗文章,稍稍思量,冷笑道:“立时进宫。”
“父亲,可要跟平清王……”谢弘嗣有些迟疑。
“不必,谢蕴心中只有皇上,这等事必要先跟皇上回报。”谢蕴说罢,又听商略他耳边道:“老爷,傅惊鸿原是受过韬儿相助之人,他说雪艳便是梁溪穆家小儿,是安南伯干孙子。”
商略说这话时候颇有些犹豫,论理,他也有些人脉,便是谢家抄家合家倒霉,与商家也并无大碍,不过是虚惊一场后,再换家主人继续做下人,日子绝不会比谢家差。不过是他与商韬筹划着与谢家好聚好散,将一家子脱了籍,才会因顾虑重重觉得事情难办一些。
“哦?当初从穆家搜出来东西,可还留着?”
“这要问大爷。”商略看向谢弘嗣。
谢弘嗣一愣,随即忙道:“还留着。”
“一并带进宫,你去告诉安南伯,要么谢家跟安南伯府同归于,要么请他好好思量如何回陛下话。”谢蕴终于明白雪艳跟他过不去缘由,叫人备轿子,顾不得外面已经天黑,眼看便要关了宫门,叫人抬上谢弘宗文章还有昔日从穆家搜来东西,就急忙向皇宫赶去。
谢蕴御书房外跪了许久,才见皇上领着平清王华迆、凌郡王华逊二人出来。
“谢爱卿可是来请罪?”科场乃是天下读书人心中圣地,多少人指望靠科举跃入龙门,如今考场出错,失了天下读书人心,皇帝脸上乌云一片,目光深沉地看向谢蕴身后两个箱子。
“臣有罪,罪教子不严。还请皇上看过犬子文章再说。”谢蕴双手将谢弘宗文章奉上。
平清王去接,看了一眼,先不明所以,待看见那行小字,便讶异道:“父皇,大事不妙。”
皇帝接过那文章,匆匆扫了眼,后目光也落谢弘宗题下那行小字上,“谢爱卿家五公子何?”
“……臣一时莽撞,失手打死了他。”谢蕴惭愧不已。
“……”平清王、凌郡王双双看过去,心道他们父皇还不算太严厉。
“据爱卿所见,多久,令公子能做出这文章?看来,考场上几份雷同试卷,多半是参考令公子这篇才华横溢文章所作。”皇帝又问。
谢蕴忙道:“这是搜出来三篇底稿,皇上手上那一篇,已经趋于成型。如此看来,犬子昼夜不眠一日,才能做出这文章。但贱内对犬子溺爱得很,放了大丫头他房里,大丫头看着,犬子断然没有机会彻夜不眠。如此,就当是皇上封存题目前一天做下文章。”
“……朕封存题目前一个时辰才将心中所想写出。”皇帝嘴角噙着冷笑。
谢蕴身子一歪,“巧合”二字跃上心头,又自己将这话否决,跪下道:“皇上……臣虽知道此事荒谬,但皇上细想,犬子无才无德,若是巧合,谁会去背诵他文章,想来断然没有巧合一说,必是有人鼓吹这文章是今科试题。鼓吹之人,又是如何知道题目?”
平清王道:“谢尚书暗指,有人窥伺父皇一举一动,借此推测出父皇今年拟定题目?”
凌郡王道:“父皇,先去找几个老人来看一看这墨迹,先确定谢尚书所言非虚,再做他论。”
谢蕴心里松了一口气,机不可失地告状道:“陛下,平安湖卧佛几百年就那边,知道人多就罢了。神龟浮游不定,灵芝长空山幽谷,二者双双被人发现,未免太蹊跷了一些。”
“子不语怪力乱神,谢爱卿慎言。”皇帝交握着手,心里也不免疑虑重重,他自信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科举题目早两个月前他便心里定下,只是一直不曾用笔墨记下,如何会有人知道题目?
“父皇,温家延棋说他靖王府偷偷听到理亲王府戏子雪艳,也便是谢弘宗题字相赠之人,哄着谢弘宗背着人做文章。且那戏子据说才气十分高,这又是蹊跷之处,试问戏子无人教导,又是烟花之地出身,识字已经了不得,哪里来才气?”平清王道。
凌郡王拿起谢弘宗被人批改过文章,闻了闻,躬身上前两步,“儿臣斗胆请父皇闻一闻。”
皇帝闭上眼睛,闻到一股子香气,便笑了:“脂粉气,好一个戏子!竟然这般高才!令理亲王带那戏子速速进宫。”
“是。”平清王挥了挥手,叫人去传话。
谢蕴思量一番,暗道总之今次罪名少不得要他顶,对外说外力乱神一事安能服众?既然如此,不如破罐子破摔,将以往之事都抖出来,若能赶太后大寿前自己盛宠之时提出,待皇帝开恩,日后便不必再怕人提起,想罢,磕头道:“臣因那戏子与犬子十分亲昵,着人查看,这戏子原是梁溪穆家人,他父亲是安南伯义子。”
平清王笑道:“既然是安南伯义子,就是安南伯干孙子,怎会沦落为娈童?”
谢蕴磕头道:“回王爷,臣也一头雾水,这是另一桩蹊跷。不如请安南伯来,一同说个清楚明白?”
皇帝点了点头。
不一时,几个精通品鉴文墨老人过来,几人将谢弘宗文章看了又看,纷纷对皇帝道:“皇上,这文章绝非近日所作,起码放了一月有余。”
“父皇?”平清王不由地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心道这事实太奇怪了,“谢尚书断然没有教唆儿子写下这文章又害了他性命,弄出这桩悬案道理。”
皇帝知道平清王言下之意,袖着手闭着眼睛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宫里人来传旨令理亲王带着雪艳进宫,理亲王立时慌了手脚,他虽有煽风点火,但跟外人一样认为是谢蕴粗心大意泄露题目,原本正隔岸观火,冷不丁听说谢蕴进宫后,皇帝便要见他,不由地迁怒道雪艳身上:“定是谢蕴告诉父皇是你教唆谢家小子泄露题目。”
雪艳也没料到错漏哪里,但他比理亲王心平气和很,不管怎样,为给读书人一个交代,谢家都得不了好,“王爷莫急,王爷细想,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怎会将罪名推到雪艳身上?”眸子微动,暗下决心进宫之后随机应变,千万要留皇帝身边。皇帝那么多儿子,后帝得了江山是小儿子,可见皇帝心里,是不肯将皇位交出,即便皇位给是他儿子。
理亲王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父皇面前乱说,攀扯我一句……”
“王爷放心,雪艳,定不会如此。”薛燕卿低垂了头,虽略有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