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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给我住手!这是要反了天了吗?狄将军,是何人许你这么大的权利来质疑柳将军的人品!还不退下!”清风的厉喝在一触即发的局势中显得突兀之极,狄戈尔本已做好了全力围剿的准备,却在他那一喝之下楞了楞神,继而满面疑惑的回过了头去。
柳洛冷的举动已经十分明显的说明了他的立场,只需再上前一步,他便可与那人同罪论处,这等关键时刻,清风为何偏偏站出来制止了一切?他在想些什么?还是……
“狄将军可是没听清楚我的话!清风来时王子曾说过任何人皆不得轻怠了柳将军,你这是要违抗王子的命令了吗?”
狄戈尔被清风那话打得一震,心有不甘之余却再也不敢造次。清风虽是文人,却因多年来一直辅佐在吠承啖左右,其地位甚至高于铁穆耳等人,狄戈尔虽恨面前那人废了自己一只眼睛,可也知道清风如此必定有其原因,是以欠身后恨恨瞪向白炎,闪在了一边。
“咱们的人放肆了,柳将军请大人有大量,息息怒。”明眼人谁能看不出来柳洛冷是故意放走那几人的,清风心里自然清楚柳洛冷与剩下的这人也脱不了干系,可他现在便是要稳住柳洛冷的心,不能让其在陷入困境之下进行反扑,否则,这汲水城池还未与晋兵开战便已成了战乱之地,于己大大不利。
柳洛冷的眉间有了一丝松动,紧握手中的长剑也微微放下了几分。清风出现得不早不晚,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令他一时之间竟没了起事的理由。他方才受心绪所控,不顾一切的踏上了前来,此刻被清风这么一挡,突然便清醒过来。
自己方才……
回头看着那些虽面带不解却依然跟随身后的士兵们,柳洛冷的心忽然间被揪起了。
白炎哪!
他叹息着抬起头去,正对上了白炎静默以对的眼。
白炎就站在他的对面,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当清风那话说完之后,白炎突然眉头一扬,对着柳洛冷爆出了大笑来:“没想到名动四海的鬼影将军也不过如此,白炎与手下潜伏多日,竟还是被狄戈尔那厮给暴露出来的,往日少将军莫寒对将军之名甚为赞扬,看来,他是看走眼了。”
那几近刻薄的话语令所有人皆为之一凛,在以为柳洛冷会涌起怒意时,却只见他默默的将双眼一垂,就此返身离去了。
人群随着两方人马的分开而渐渐变得稀离,唯一不变的,是身陷敌营的那一人。
硕大的汲水城池如今便若一道囚笼,将白炎牢牢的困在了其中,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却依然不示弱,不服输。重叠的包围圈在层层向内收拢,直到将他堵得密不透风,没了缝隙。
“便当是为你自己好,束手就擒吧。”清风的话语透过人群幽幽传来,白炎的眉头皱了一下,似颇为苦恼的想了一想,道:“说得也是,这样你们少了麻烦,我也能少受一点苦头,甚好,甚好。”他说完将长枪往地上狠狠一顿,本围得很拢的赫兵们竟被那声响吓往,以为他又要动手,皆往后一退间举剑要刺,才见他一个松手,长枪离了身。
“好生给我收着,待这汲水城破之时,我还要拿回来的。”他说完哈哈一笑,神情自若得令人发怵,一拥而上的赫兵这才反剪了他的双手,将他死死的捆绑了起来。
“将人带回去。”清风神色复杂的看了白炎一眼,也不去与狄戈尔交谈,带人便走,狄戈尔心头郁结,却又不敢追上去问缘由,只好一个人默不吭声的站在其后,看着那一地尸体生起了闷气来。
孟白炎此人顽劣异常,诡计多端,清风先生此刻拦了自己,不定那小子来日便又走了什么狗屎运跑出了城去,他若不死,当真是后患无穷!自己得寻个时机与铁穆耳将军说上一说,不能留了他的性命!
“将军,清风先生已经回来了。”
“哦?人在何处?”
“带了那细作……回了营了!”
斥候兵的回答令铁穆耳心头一梗,他似乎有些没弄明白,遂又问了一句:“现在何处?”
“在他的帐内。”斥候兵那话一完,铁穆耳不禁眉头一锁,陷入了沉思。
细作入城,抓到之后不该交由主帅处置吗?清风这是何意?他难道不知军中规矩?还是他另有所图?方才是他让自己不要插手其中,如今他这般做法,却又将自己这主帅之位放在何处!
“可知细作身份?”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帐帘一挑,狄戈尔满面怒意的走了进来,显然心有不甘的道:“细作身份,呵,将军问得好,将军若知他是谁,恐再难安坐下去了。”
“哦?说说看。”见他满脸皆是不甘,铁穆耳汗心底奇怪,不知是何人惹怒了他,于是示意他说下去,狄戈尔这才愤愤的将双拳一紧,低吼道:“正是那遭人憎恨的大晋小侯爷,孟白炎!”
“什么?!”狄戈尔的话音刚落,铁穆耳汗便几步下了台阶,到了他跟前沉声喝道:“你再说一遍!”
“大晋的小侯爷,威武侯孟昶龙的儿子,孟—白—炎!”
“你们都下去吧。”
“是。”士兵们领命退出了帐去,清风背对着白炎倒上了一杯热茶,端到了口边,却不去喝下,只握在手中反反复复,过了许久,突又叹了一声,放在了案桌上。
白炎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他直觉清风有话要对自己说,否则依常理,他早该将自己带到主帅帐营,交给铁穆耳汗处置了,可他现在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你叫白炎?”
“是。”因他问得郑重,是以白炎也答得中规中矩,没了嬉皮笑脸之色。对清风,他一直都有不解之处,他曾问过爹爹,清风为何从当年先帝军中的重要谋士之位叛逃他国,助纣为虐残害自己的同胞,可爹爹除了摇头苦笑,从未透露过其原因半分,如今这人就在眼前,与自己咫尺相对,这种解惑的时机,自己又怎可错过。
“你是孟昶龙的儿子。”
“是。”
“是成乐的小侯爷。”
“是。”
“你娘……她……还好吗……”难以言喻的苦涩自清风的唇边蔓延,他问完之后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眼前这个孩子,是以只有背过身去,将双眼望向了帐外。而就在那一瞬间,白炎眼中的疑惑突然散去,继而却又涌起了更为难言的深意。
原来……如此!
难怪爹爹不肯说!情之一物竟可伤人至此,且不说错对,很多事情执着了,便已再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