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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你去哪了。”见无瑕出现,白炎压抑住心底的担忧,将他拉至一旁入了一道小舱,轻声问道。无瑕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然后将胳膊轻轻一挣,道:“别拉扯,我去寻了下底层的道路,只一个出入口,动手之时,让人先将那处守了,待清了士兵再做计较。”
“好。”白炎应着,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小声道:“好不容易抢了一个,当真是艰难,特地留给你的。”
“你可吃了?”见那馒头尚还温热,无瑕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一推,道:“我不饿,你吃。”
“我吃了好多了,饱得不得了。”白炎说完还作势去摸了肚子,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无瑕闻言抬眼盯着他,直到他心虚的顾盼一旁,才又道:“我吃得少,咱们一人一半。”他自然知道白炎什么都未曾吃到,这军营之中新兵是怎样一个待遇,想都想像得到,然他若不吃,白炎也定不会吃,虽然只是一个馒头,却也是他对自己的一片情意。
“哎呦喂,这算是个什么情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声,炎瑕二人一听皆缩了手,那馒头便就此掉在了地上,染了尘灰。
“啧啧啧啧,这才刚上了船,竟就此勾搭上了,说,是老相识了,还是,刚对上眼的?”门外进了三人,说着话便已经围到了两人身边,无瑕低着头,身子一动便要离开,却被一人伸手一拦,阻挡了下来。
“别走啊,我瞧瞧。”那人说完将身一探,对着无瑕“呼——”的吹了口气,邪邪一笑,道:“怪咱们没仔细看,原来长得这般清秀。”话说完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对着旁边那两人叫道:“居然还有香味,这该不是个娘们吧。”
“果真?”那两人一听竟也凑过来头去,白炎站在原地,双拳在身侧渐渐紧握着发出了轻响之声,眼见那三人越凑越近,他额角青筋突突暴跳,脸色吓人之极。无瑕被那三人阻拦,与他拉开了距离,看他脸色瘆人,知道他便要发作,忙将脚步一退,面罩寒霜冷冷道:“你们想做什么。”
“做什么?”那三人相视一笑,挤眉弄眼的搓着手道:“给咱们瞧瞧你是个女子不。”
“你们可想清楚了,若看了我的身子,将来的下场可能会很惨。”无瑕依然抬眼望着白炎,语气不急不缓,然却在无形间让他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哦?哈哈哈哈——”那三人听完不信邪的笑了,张狂之势愈发显然:“我们便不信了,看了你一眼,将来还会没了性命!”
无瑕终于收回了眼神,望向了他们,然后唇角一扬,笑了:“如此,我便记下了。”
指尖慢慢伸向衣襟,将斜搭的领口拉松,然后褪下,半露的肩头勾勒出精致小巧的锁骨,白皙润滑的肌肤若凝脂一般,本只淡淡散发的冷香在衣襟敞开之时一扬而出,竟让那三人瞬间摒住了呼吸,待发觉身旁一闪,那诱人的身子刚露出便又被重重包裹之时,他们才“咕咕”的咽了口口水,不满的瞪向了将那衣衫拉起覆盖之人。
“今日之事,我也记下了。”白炎强忍怒火将无瑕的身子裹住,然后往身后一拉,对着那三人微微眯起了双眼:“如今你们都看清楚了,他是个男子,却也是你们不能觊觎之人,我只说一遍,马上走,否则等会出什么事便未可知了!”那话中透着隐忍的怒气,一字一句清晰异常,那三人未曾想到一个刚上船的小子敢如此挑衅他们,本互相搭乘着想要动手,却奈何面前这人比他三人都高都健硕,是以你推我搡之间竟谁都不愿去打了头阵,由此也短了气势,装模作样的哼哼了几句,丢下狠话之后便出了门去。
无瑕已将衣衫扣好,见白炎依然站在原地怒意难平,这才伸手将他一拉,轻声道:“再难忍都得忍,切不可乱了大谋,我没事,只怪我们自己大意了,这地方哪里比得平常,挨得太近定会让人发现了端倪,如今你便离了我,保持距离为好。”
白炎回头看了他,轻叹一声整了整他的衣襟,道:“让你受了委屈,好,我去跟南宫他们呆在一处,让弦伊跟弓跟着你,待动手之时,咱们再汇合。”
“嗯。”无瑕应了一声,然后将头一低,首先出了门去。
这里满布的全都是水军,他与白炎缱绻情深,平时的言语动作自然而然透着亲昵,虽然他们自己甚至他们身边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然如这般环境之中,当真是十分突兀了。
“公子。”弦伊见无瑕出现,禁不住一喜,当发觉自己声音过大,忙又生生一顿,然后往身旁望了一望。
“咱们去舱内呆着。”无瑕轻道了一声,以眼神示意了弓和于程颢,撇开众人往了舱内而去,弓与于程颢见状也一躬身跟了上去。白炎紧随其后出现在甲板上,先是去瞧了一眼站在甲板那头的一堆士兵,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南宫热河等人身边,抬头去望天空,后又默不作声的望向了河面。
岸上的士兵已经在收尾,运送粮草的车马尽数离开了码头,士兵们也开始有了懒散之貌,当楼船之上传出号角声时,那甲板上的士兵们皆闻声而动,穿梭之间只片刻便整齐了队列。
何哲冷脸站在船头,看着队列整齐的士兵,扬声喝道:“三声号角,船只全部离岸,由莱芜入澜沧,这一路水匪为患,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咱们艨艟是战队,绝对不能有任何懈怠,听见了没有!”
“是!”
耳畔回响的是几万人的誓师之声,气势之大威慑人心,纵如白炎无瑕,也禁不住心中暗叹,若是自己等这不足百人贸贸然闯入,当真是吉凶难料!如今就算有了简玉德的支持,要在江面之上夺取半数以上的控制范围也绝非易事。思及此,白炎眼神微侧,看了看无瑕,无瑕却只是平视着前方,神色不动。
三声号响,所有铁锚皆离了水面,跳板抽开,船头回转,随着吆喝之声,楼船率先行驶,艨艟则侧行两边,紧随而去。
“你们来二十个人跟着去下层,也好替换桨手。”船刚入了江面,何哲便唤了此刻无所事事的这一行新兵,听了那话,那一众人等皆是一惊,此刻未到动手时机,若是不从反而不妙,但若是下去了,万一动手之时被缠住,上面这五十人要对付三百余人岂不是更加吃力。
“怎么?还叫不动你们了?”见他们不动,何哲不禁有了怒意,白炎见状忙对着南宫热河一使眼色,南宫热河心底着急,这他要是下去了,上面打起来时他不在白炎身边,又怎能放心得下,正踌躇间,见于程颢脚步一动,回身扬了扬手,道:“怎么都还愣着,将军发话了,都皮痒了。”他一出列,他手中影刺随即出来了十九人,并他一起站在了一旁。
“哼,别给我惹麻烦,你们若是不听话,在这船上有的是人有手段让你们听话。”何哲说完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扬声道:“付单,带他们下去,其余人给我老实呆着,到了入夜,便接替巡防四处巡逻守夜。”
“是。”
何哲返身离去,白炎刚抬了头,便瞥见了一旁巡防的队列中那三人不怀好意的笑意。看来这几人是跟自己杠上了,奈何无瑕无论在哪都如此惹眼,此刻他还覆着人皮面具,如若那面具拿掉,显出了真容……
心头骤然间一堵,看那三人笑过之后又拿眼去瞧无瑕,神色猥琐,白炎不禁像吞下了苍蝇一般感到恶心烦闷,若是放在平常,以他的性子这会子那三人早就鼻青脸肿,跪下讨饶了,偏在这就是动不了手,当真让人愤懑。
无瑕五感敏锐,纵然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那几人赤裸裸的目光,军营之中都是男子,常有年少体弱样貌清秀者被人猥亵甚至侵辱,此时此刻这几人如此不加掩饰的神色他又怎会不知,然看了白炎那已经极其不耐的眉目之后,他突然将身一转,一声不吭的离去了。
忍字心上一把刃,若是那些人羞辱的是白炎,就算再难忍,他也必定会咽下那口气,可偏偏,那些人羞辱的是自己,又让他如何能忍!
“你怎么了。”见两人神色不对,云岚在旁低头问道。
“没怎么!”白炎答得一字一句,字字透着寒意,身旁几人听罢皆是一凛,再抬头时,他却已经将身一退,到了甲板一处角落,静静的坐下了身去。
那头几人隔着距离对着他扬了眉头,做出了挑衅之色,白炎只看了他们一眼,便低下头去,不再理其半分,只有那慢慢紧握的拳头才显示了他心底那份涌动的怒意。
江面凉风飒飒,每一艘船都保持着一定距离,楼船庞大,速度却并不缓慢,这一路前行颇为顺畅,酉时过半,便已经全然入了莱芜江下段。因此段江面宽阔,未有暗流,且一眼望去只这水军之师,天地苍茫之间左右皆看不到岸,是以军队的防备上皆有了一丝松懈。
看巡防的队伍开始散漫,白炎不动声色的对着那几十人使了使眼色。
已经入了莱芜江下游,时间也过去了这么久,眼见江面宽阔之地已到,白炎知道动手的时机便要来临了。
“怎么了?前面的船为何突然停下了?”耳听雀室传来吆喝,然后此起彼伏的询问声响起,白炎眸中一寒,霍然站起了身来。
“啊——”尚未听得动手的号角响起,那内舱便突然传出了惨叫之声,随即舱门被一人飞出的身影撞开,白炎定睛一看,正是方才打了歪主意的三人中的一人,随着他的身影跌落甲板,舱内掠出了一道快如鬼魅的人影。
“无瑕!”
“公子——”
无瑕侧身而立,手中金丝慢慢拉直,那丝面一滴一滴落下了殷红的血珠。
“嗖——”一道利箭从前方楼船直射而来,雀室上的瞭望兵甚至还未来得及吭声便已经应声而落,直直跌在甲板上,溅起了无数血花。
“我说过,看了我的身子,下场便是这样!”身随声动,那些尚还不明所以的士兵一瞬间都还未反应过来。先是有人被杀,继而瞭望兵竟被前方楼船中人一箭穿喉跌落而下,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那一箭却给了白炎等人动手的信号,随着毫无声息却突然攻击的人影袭来,士兵们终于开始了抵抗,这不是一艘船几百人的战斗,而是整支水军几万人之间的殊死之搏!
晋历二十一年春,原州水军莱芜江内乱,十舰之长简玉德率部对抗原州水军头领左何镗,三万水军自相残杀,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