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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扑面,那已醉得摇摇欲坠的三人突然四下一散,手中酒坛举在面前挡住了锋利的剑尖,随着酒坛破裂声,酒水四溅,那三人一个激灵,醉意去了大半。
“小侯爷,走!”南宫热河伸手一推那人,白炎摇晃不定的身子便那般从窗口跌了下去。
几道黑影随着白炎直扑而下,南宫热河与白泽心急如焚,抵挡之间竟发觉真气涣散,内力全无,当下惊出一身冷汗。
不妙,着了道!
“南宫,去护小侯爷!”白泽勾起长凳打在几人身上,然后将桌子一抵,挡住了对面几人的道路,南宫热河向后一退,返身跃下,着地之时抬头一望,才发觉那街道上已经没了白炎的身影。
楼上传来了混乱的响动,南宫热河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脚步一动,向前追去。
白炎捂着肩膀跌跌撞撞的奔入了一个小巷,方才那一切太过突然,也因他这些日子被禁宫中,终日郁郁,今天得知佰茶平安生产,竟也放松了警惕,所以毫无防范的喝下了那酒,如今药力发作,从楼上跌下之时他的左臂着地,此刻痛得难以自已,而方才奔跑之时,他便已知身子不对,内力受制,所以不与那些人正面冲突,迅速离开了那里。
急促的脚步就在身后,白炎没有回头,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停下,无论那些人是谁的手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自己的性命!
此刻已过亥时,风雪极大,路上并无行人,巡逻的队伍刚过了这边的地界,若要求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一路狂奔去宫门,要么去东边的城门,时机不待,只瞬间白炎便已经直奔了宫门而去。
并非宫门离得更近,而是因为莫寒此刻定已经在来此途中!
内力受制,却没有令他的速度迟缓,那一抹白袍于漫天雪花中向前狂奔,身后数道黑影紧随其后,然只顷刻间便已经近在咫尺。
一根竹竿被一人勾起凌空飞出,发出啸响直直打在了白炎的背后,白炎一个趔趄向前一扑,随着那竹竿一同摔在了地面,只一瞬,便拔地而起,抓起竹竿直接挑向了一人。
形若游龙,却没了力道,虽然一套枪法耍得来人进不了身,他却知如此下去自己必定难敌,而此时,南宫热河已经追击而上,见白炎被人堵住,四下一看,却只看到了地面的一堆砖头。
双方交战,拼的是武功,内力,此时他们内力全无,光凭架子根本抵挡不住来人的袭击,因而此刻这蛮力倒是派上了用场。
南宫热河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也会有这么一天,便如街市地痞一般毫无章法的跟人去打架,他奔到那堆砖头旁边,抓起便往前扔,那些人本还在全力对付白炎,此刻被身后丢来的砖头一砸,竟也散了开来。
“你——”白炎眼见黑乎乎的砖头一顿乱砸,忍不住跳脚一躲,竟笑了起来:“你这也算打架!”
“他们用的什么手段!小爷我今天没法跟他们讲江湖规矩了。”南宫热河边丢边回应着那人的嘲笑,白炎见状四下一看,竟也奔到了一堆杂物面前,伸手一顿乱拔,抓到什么便丢什么,那些人却只是片刻的凌乱,待调整之后,再次扬剑而上,直取了白炎一人而去。
眼见利剑就在胸前,白炎返身一奔,勾起竹竿一个回马,竟凭着蛮力将那人撂倒,然后就着那瞬间的机会,再次向前奔去。
“杀了他!”
“小侯爷小心!”
那黑影憧憧将白炎围住了,白袍渲染了血花,随着一声闷哼,白炎被一人当胸一踹,撞在墙头跌下了地面。
“拼了!”南宫热河一个纵跃从身后抱住了一人,于此同时,白泽浑身鲜血的从后冲来,口中大喝着径直撞上前,竟也撂倒了几人,那两人此刻已经全然顾不上什么,只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死缠烂打,然对方人实在太多,纵他们拼尽全力,白炎依然在重围之下伤痕累累了。
气血上涌,却受到压抑,令白炎十分难受,竹竿在手暂时挡住了片刻的攻击,然衰竭之势已经十分明显,身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渐渐染红了地面的雪花。
一声急促的笛声在空中回荡而起,一道身影于远处飞跃而来,迅速靠近。
那些黑衣人一见来了后援,愈发不顾一切的发动了攻击,他们的目的只在那一人,所以下手丝毫不留余地,而白炎在听见那笛声之后便知莫寒已经赶到,他且战且退,想要退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却在抬眼间见一人手中长剑已经到了南宫热河的胸口,电光火石之间,他将手中竹竿向前打出,正撞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那剑尖就此偏离了方向,而那人却在竹竿打到之后反手扣住,狠狠一甩,正击在了白炎的耳后。
感到耳中嗡的一响,白炎的身子被带倒在地,挣扎不起,而莫寒已经到了眼前,他身后跟着听到召唤回转的巡防军队,那些黑衣人一见势力不敌,回身便退,莫寒眼见那三人的模样,心中怒意难平,眼中透着冷冽的寒光,一个飞跃直追而去,几个回落之间便倒下了数人。
“小侯爷——”
“小侯爷——”
南宫热河与白泽扑倒那人身边将他抱起,白炎靠在南宫热河的怀中,有些恍惚的甩了甩头,南宫热河伸手一摸他的耳后,发觉入手一片血红。
“小侯爷,醒醒!”南宫热河摇晃着那人,却发现他的眼神涣散,似乎已经神志不清,顿时急得不行,让白泽扶起那人放在了自己的背上,拔腿便往将军府回转,身边有了巡防军护卫,白泽不再跟随,只向着皇宫直奔而去。
那鲜血一路滴落,发觉紧贴后背的那人越来越无力,南宫热河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都是自己,小侯爷若不是为了救自己,根本不会受了那一棍,他若没事便罢,若有事,自己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小侯爷,睁开眼睛,别睡,千万别睡!”
白炎贴着那人的后背,耳听那呼唤声,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身子越来越无力,神智也越来越模糊,肩膀很痛,耳后也很痛,可是,他却倦怠得要睡去了。
莫寒从后赶了上来,那一身血污狰狞之极,因为太过愤怒,也因为知道那些人必定都是死士,便是抓住了也无用,所以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南宫热河一个趔趄摔倒了,白炎的身子滑下,仰面倒入了紧随而来的莫寒怀中,莫寒将他扶住,反手搭在了背后,没有说话,只接着奔了将军府而去,南宫热河爬起身子,拼命的往前奔,身子的状态也已经到了极限,他却只是麻木的奔跑着,无法停下。
将军府外有侍卫等门,却不料等回来的竟是这么一个情形。
白炎被放入床间,莫寒才抹了一把汗珠,回头急切道:“伤哪了?”
南宫热河扑到床头,将白炎的头轻轻一扳,向内侧去,莫寒这才看到了他耳后的那一大片血迹。
“白泽去请太医了吗?”
“是。”
“赶紧备热水,再让人去迎迎太医。”莫寒回身吩咐着众人,南宫热河此刻已经再也无法站起,只瘫坐在床榻前愣愣的看着那人,然后一拳砸在了床栏上。
“稍安勿躁!”莫寒上前将他拉起,扶到了桌旁坐下,道:“怎会如此不敌!”
“是我们大意了,竟没想到有人敢在眼皮子底下对小侯爷动手,那酒里定是放了逍遥散一类的药物,内力受制,自然不敌!”南宫热河说完又是一拳砸在了桌上,懊恼不迭,回头看了看那陷入昏迷之人,恨不能一拳打死自己。
热水打来,莫寒坐在床边轻轻去拭那人耳后的伤口,才发觉口子不是很大,但淤血却十分严重,已经肿起了一大片。
“太医来了!”白泽带着太医院当值的徐太医匆匆而来,太医进门一见屋内几人皆浑身血污,当下便是一惊,到了跟前俯身探了探白炎的脉象,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瞳,听莫寒说起他耳后伤痕,细细看了看,才急急道:“小侯爷脉象很乱,眼瞳涣散,想来耳后淤血压迫了经络,下官先为他开一剂药方,马上去煎熬,然后还要为他施针,另外,请莫将军进宫去回禀了皇上,请皇上召集太医院众太医前来会诊,只因小侯爷在大理寺脑部曾受过重创,下官一人应付不了,事关重大,若有问题,下官怕担待不起。”
“好,我马上便去。”莫寒说完示意了南宫热河,疾步而去。
南宫热河撑起身子,扬声叫人,细细按照太医的吩咐做着一切,他也知小侯爷因当初在大理寺被武相令人棍击过头部,且最近常常头疼,所以大意不得,而如此一想,又令他愈发心头不安,怕万一有个纰漏,自己又该如何向众人交代!
从头至尾,白炎都未曾醒来过。
李宗治得知了情况,不但派来了太医,且亲自到了将军府中,一见那人的情形不禁怒火顿起,回身问道:“刺客人在何处?”
莫寒低头一揖,道:“已全部伏诛。”
“谁的人!”李宗治阴沉着脸,狠狠的吐出了三个字来,此刻正在用人之际,虽然这小子总是跟自己作对,却是一个不可或缺之人,而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当真有些不妙。
“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臣已经令人搜城,明日便当有结果。”
“有了结果立刻告诉朕,你留下来,保护将军府,有任何情况要立刻向朕禀报。”
“臣遵旨!恭送皇上。”
太医轮番扣脉探查,会诊之后开出了药方,又以银针过穴,为伤口止血,白炎身上衣衫被刀剑划破,横七竖八的露出了很多伤口,此刻终不再流出鲜血,待那药喂入口中,莫寒支开了众人,只留下了南宫热河与白泽二人。
三人小心翼翼的扶起了那人的身子,将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脱下,然后将伤药细细上好。此人身上负着奇特的胎记,帝皇之家忌讳七星连珠之说,所以这胎记万不可示于人前。
待一切都处理妥当之后,莫寒将南宫热河与白泽赶出屋子,令他俩去换衣包扎,自己则坐在床头看着那人,忍不住轻声一叹。
他明明是个不愿踏足权势争斗的,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卷入这种事情之中,这一次又一次的磨砺,却又会将他推向一个怎样的境地,谁都无法预料。
九原形势复杂,相国府蠢蠢欲动,无瑕下落不明,整个大晋暗潮汹涌,前景堪虞哪!
“白炎呐……”
微微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如此清晰的远去。
千里之外的小镇上,却有一人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天空,说着同样的话语,思念着心中的同一个人……
白炎,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