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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蜷缩着身子,柔软的毯子包裹着他的全身,白皙的皮肤泛着剔透的光,双颊却呈现着发热引起的酡红色,弦伊疾步进了屋内,端着一碗姜茶,道:“公子,来喝了姜茶驱驱寒气,发热的药我已经熬上了,你身子骨不好,不趁早遏制了这热,会引起心头病犯的。”
无瑕默不作声的撑起身子,接过姜茶一饮而尽。
自己还有好多事要做,绝对不能就此倒下,身子已经渐渐缓和过来,可是,那池水的寒气已经入侵,再倔强的性子,都拗不过身体的自身反应。
“是不是很难受?我去拿药来。”见公子脸色渐渐煞白,弦伊返身到小柜去拿锦盒,却见盒内药丸已经所剩无几。这药是当初小侯爷从泾阳带回,说是奚昊公子给公子的药,自己虽然不认识奚昊公子,但他的药对公子的病却十分灵验,可是,这次这么一折腾,公子的病恐又有所反复,药却没了,可如何是好。
几声轻咳,无瑕将身子靠入床中,胸口一股闷气堵住,郁结不通,可叹他好强支撑,终敌不过心头的那一道伤痕。白炎是他心底一道不可触摸的伤,任何人都不能触及,否则便会鲜血淋漓。
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弦伊吃惊的抬头去望公子,无瑕靠在床中,嘴角竟然勾起了笑意。
“我为何这么傻,就算那珠子还在,白炎也回不来了,我竟如此执着于一个身外之物,我终究还是抛不开哪,老天要我死了这条心,我却还要跟他争夺拉扯,我怎能胜得过天,怎能胜得过天……”
那咳嗽突然密集起来,弦伊忙递过手帕,伸手去轻拍公子后背,无瑕捂着嘴咳了好一会,终忍住,展开手帕一看,却又立时紧抓在了手里,弦伊却早已看的清楚明白,公子竟又咳出血来,他口中含笑,那心底,定已经痛不可当。
“你去歇着吧,我想睡一会。”无瑕躺下身子,不再说话。弦伊见他紧紧抓住手帕,鼻间一酸,返身出了门去。
夜色朦胧,弦伊出了院门,去了花园,那琉璃珠是小侯爷留给公子唯一的东西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它。
到了花园,却见一道身影浸在池中,不时潜下。
借着月色,见那身影竟是太子,弦伊一惊,道:“太子,你怎么还在?”
郑澈轩听池边有人说话,返身见是弦伊,道:“你别下来了,我来找,水太凉,你受不了。”
“太子何必自己亲自找,叫人——”
“不用,我要亲自找给无瑕,我一定会找到,亲手交到他的手里。”
弦伊心头骤然一痛,这情如此纠缠,让人情何以堪。公子与小侯爷两情相悦,却水火不容,小侯爷为了公子,连性命都已失去,太子对公子痴心一片,公子却无法去回应他,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那句我愿意,可叹!这情,该如何了却。
冰凉的水让那手脚失去了知觉,郑澈轩只是凭着一股韧劲一次次的在水中摸索,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珠子,就算无瑕心底依然有那个人,自己也不想看到他落泪的双眸。
指尖被冻到麻木,郑澈轩揉了揉手指,再次潜下,那锋芒入骨的感觉令他的感知迟钝,双手在泥里摸索,一遍又一遍,来来又回回!
突然,手中触到了一颗圆珠,郑澈轩心头一喜,握入手中窜出水面,借着月色一看,一颗翡绿的琉璃珠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找到了——找到了——”郑澈轩一抹脸上水珠,竟如孩童般开心的大叫道,身子一动,窜出水面,落地抖了抖身子上的水珠,然后径直奔了西院而去,弦伊在后追了几步,却又顿下了脚步。
让他自己拿给公子吧!
无瑕的额头渗着细细的汗珠,一张脸因发热而泛着红晕,郑澈轩缓缓走到床前,轻声唤着他,无瑕睁开眼,看着他浑身湿透,趴在床头,手心展开,将琉璃珠递到自己面前。
无瑕眼中泪水一瞬落下,伸手抓了那珠子在手中,然后去看面前那人,他的颈间,被金丝绞过的地方伤口还在,就算只是趴在床头,身上的寒气都不可抑制的直逼而来,那双望向自己的眼中含着泪,嘴角却勾着笑:“我说的,一定会找来给你。”无瑕望着他,泪水止不住:“我也说过,你不要对我太好,我这心中,只容得下一个人,无瑕今生给不了你那句承诺,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得不到我的回应,你这样,我怎能面对你,我明天就离开太子府,我不要看你苦苦挣扎在这求不得,舍不得,抛不开,得不到中,无瑕的心不是冰,受不了这煎熬,所以,请你放了这情,放了你我……”
“我不放!我说过,你可以不回应我,你心里也可以想着他,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我也知道,我就是想每天能看着你,就这样就可以了,所以,求你不要走,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好不好,好不好!”
无瑕望着面前那人,心底被深深触痛,这个人曾那么强势的逼迫过自己,可是现在,却这般苦苦哀求,老天,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是因为无瑕杀戮太多,你就惩罚我一个人,不要将我身边的人都卷入这种无止境的折磨中,你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郑澈轩身子站起,道:“你歇着,我回去……”那话没说完,却脚步一晃,身子重重跌下了。
穆紫妍痴痴的看着躺在床中的郑澈轩,当鬼翼将太子送回房间时,他的身子已经凉得彻骨,他竟然在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在池塘之中搜索那颗珠子,究竟那个少年郎有什么样的魅力,能够让一国储君为他如此付出。
“太子妃,您歇着吧,奴婢来照看太子。”苔兰在一旁轻声道。
“我如何睡得着,苔兰,太子已经深陷了,我能够看出他对那无瑕公子的心,他对他的那种温情,我从来都未得到过。我花了三年时间,才得到了太子妃这个位置,我以为自己终于能每天呆在他的身边,就算他的眼神从未驻足在我的身上,可是,时间慢慢过去,终有一天,他会将我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可笑,原来,不爱就是不爱,就算我把这颗心掏出来,他依然不会回头望我一眼。”穆紫妍紧紧拽着床栏,哭得难以自已。
“太可笑了,我居然要跟一个男子争夺自己的夫君,我为他可以付出一切,他却为了另一个人付出他的一切,你不觉得这样的我们可笑到可怜吗,哈哈哈——”
“太子妃——”
“我没事,我穆紫妍,不知道认输二字如何写,我决不允许自己的夫君为了一个男子,将我抛在脑后,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去,把胤威给我叫来。”
“太子妃!”
“我叫你去你没听见吗?难不成你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奴婢这就去。”苔兰匆匆而去,穆紫妍眸中含着杀意,冷笑道:“好,本宫就看看,一个死人,怎么跟本宫争!”
无瑕站在院门,远远望着太子所住的东院,弦伊急急奔来,将披风给他披上,道:“身子还在发热,公子究竟要去哪?”
“三叔今日要去蒲州,我要去送他。”
“三叔要是知道公子病了不好好休息跑去送他,定会生气。”
“咱们在郑尚未立足,三叔这一去,定是困难重重,他年纪已大,却还要如此劳碌奔波,无瑕心头不安,怎能不去送他。”
“反正是说不过公子你,你等着,我让人套了马车去。”
清晨的风拂过耳畔,沁凉!
不知太子病情如何,抬头见鬼翼经过,无瑕轻声道:“鬼翼,太子情况如何。”
鬼翼向无瑕一揖,道:“昨夜请太医来看过了,风寒入侵,已经喝过药了,这会还在沉睡之中。”抬眼见无瑕双颊绯红,却一副外出的装扮,不禁一愣,道:“公子竟要出门么?这么凉的天,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叫属下去,何必亲自外出。”
“无妨,只是去送送冷三叔而已,送完就回。”微微一迟疑,又道:“若太子醒来,问起无瑕,便这般答他就是了。”
“是!”
马车径直去了城外,到了城外,见冷三等人已经整装待发,回头见公子的马车来到,冷三摇头叹道:“我就说,等等公子必定来,果然不错,这么冷的天,你只管在太子府呆着,何必亲自跑来。”
无瑕下了马车,到了冷三面前,道:“三叔,无瑕又要您受累了,这么大把年纪,本该享福了,却还要为无瑕四处奔波。”
握住无瑕沁凉的十指,冷三忍着泪,道:“三叔愿意,为我的小无瑕,三叔不怕劳碌奔波,只要公子你放宽心,三叔什么苦什么累都不怕。”
无瑕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道:“这个是太子给我的,你在蒲州,如果遇到了困难,便去找蒲州郡守,银两流通,三叔只管放手去做,手下这些人,很多是跟随我们从晋背井离乡而来,切不可薄待了他们,三叔,保重!”
“公子保重!”冷三对着无瑕深深一揖,转身上了马车:“公子回吧,三叔定不负公子重托!”
那一行人荡荡而去,无瑕凝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三叔此生受无瑕拖累,到老了竟还要离乡背井来到郑国,他的一头发,因无瑕当年走失而白,无瑕,愧对三叔!”
弦伊听公子口中之言,眼眶一涩,见他依然呆呆而立,走到他身边道:“早上天凉,公子还是回去吧,身子还发着热,回了好好歇着去。”
无瑕点点头,返身向马车而去,突然,赶马车的小哥一声惨叫,无瑕心头一惊,抬眸间见道边林中人影憧憧,顿时将弦伊一拉,道:“去将马卸开。”弦伊身子掠起,奔向马车,无瑕手中金丝一滑,身形不顿,直扑那重重黑影而去。
明日预告:若知结局,可悔当时:无瑕听得耳边风声飕飕,感到有人将自己紧紧揽住轻身起落,他拼命想睁开眼,但是办不到,头越来越晕沉,终支撑不住,倒在了那人怀中。
感到手中一沉,郑赟谦低头一看,怀中之人已经昏迷过去,他停下脚步,稍一迟疑,俯身将他拦腰抱起,再次提气,直奔了花满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