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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目长出一口气,我缓了情绪,四顾着人满却又显得寂寥的大殿,总觉着别扭又缺点什么。
“丽风呢?”我问姒水宫中随侍的嬷嬷道。
是哭声,缺的是哭声!
田田鱼死了,这种悲伤的事情里却没有悲伤应有的哭声,满殿的人没有一个人在洋溢由衷悼念故人的伤感、而且暗地里大体都在淡漠的刻意只做表面地功夫,这样的追悼仪式,令人不觉着别扭才怪。
“回禀溪夫人的话,丽风公主伤心过度,静夫人陪着她在内庭诊医。”
有嬴政血脉和嬴政看得见的地方就有静夫人,这话一点没错,丽风到底是赢氏女儿,这个时候照料她、静夫人可谓是温情和美名双收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也要多多劝慰她才是,她年纪尚小,定要尽心照料。本宫是她的侧母妃、亦是她的姨娘,她若是有什么事情,皇上那里顾不过来的、你们去齐溪宫找本宫便是。”
在我生下孩子能够自由走动之前,恐怕嬴政是不会允许我再提过继别的公子、公主的事情了,不过丽风突然失去了两个至爱的人,她大概也不愿意离开她跟她母妃、弟弟一起生长过的地方吧,我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明里暗里能让她过的顺心一些,就尽量去帮衬着。
“谨遵溪夫人吩咐。”
姒水宫正值主子不在,没了依靠的时期,听我这么说,为首的从仆恭顺应下了。
我和她这边一应一合的局面让旁边旁立的人看不过去了。
“溪夫人真真儿是要做母妃的人了,还牵挂着没了母妃的丽风,这关怀备至的劲儿若是鱼夫人泉下有知,必是感激不尽的。”
吊念场合也要对我出言。看来梦昙是不愿错过任何可以与我针锋相对的机会了。
“本宫在这里说话,哪里有昙夫人你插嘴的份儿?”我冷声道:“在本宫好好说话的时候,最好你闭嘴。”
我音色已经强势到了我认为足够硬的份上。可是梦昙依然没有闭嘴,看来我这个八子夫人的言语分量也没有多让她看在眼里的。
“怎么,皇上还给过溪夫人不许别人插嘴您言语的特权吗?”
她摆明了在推崇嬴政对我的宠爱之恩、以此要宫内的人人人对我所得的宠溺侧目,进而助她顺利开展全宫消除我的计划。
我转身看向她,盯紧她挑衅的双目,冷冷开了口。
“皇上给过你、本宫说话你可以插嘴的特权吗?”
她面色浮现出愤慨之色。瞪目与我的双眸较量;我亦平缓了眼帘。凉薄回视着她,一时殿内的气氛又冰点将至了凝固般的寒霜程度。
“两位夫人,鱼姐姐她才升霞。生前又喜静,不如就让她安静的离去吧。”田田婼出头道。
看我盯着她没有转移目光的样子,梦昙看了田田婼一眼,嘴角一撇、寒意笑了。
“这位夫人没有听到溪夫人不许咱们下人插嘴的命令吗,怎么你迎头赶上是不要命了吗?”
她戏问一声,又很快自我醒悟般“了然”了情况,装腔作势般道:“哦。奴妾想起来了,这位夫人好似出自齐国坊啊,她方才称鱼夫人为‘鱼姐姐’,必也是溪夫人的同宗了,难怪能够如此毫无忌讳。”
瞧把梦昙明白的,就跟田田婼的出现是有的放矢一样的自然。
我知道她在故意把田田婼放言的事态往我身上引。想要曲解说是我在袒护田田婼、所以田田婼才会如此的胆大。可我也不能就此发落了田田婼让梦昙逼迫我的事实得了逞,于是我任由她巧舍胡言。反问了她。
“昙夫人毫无忌讳,又是为何呢?是也有人为你撑腰呢,还有哪地的势力能够为你所用?”
戳到她的底细痛处,梦昙即刻翻了脸,她俏丽的面容憋得通红,露出一副我再说下去就与我拼命的架势。
“内宫王妃不许参政,溪夫人不会不知吧?”她冷问我。
魏国公主姬旦的身份是她的死穴,她会慌张,我一点都不意外。
浅浅一笑,我轻描淡写地回了她的话。
“昙夫人还知道不许参政啊,那就不用本宫再多言提醒了,好自为之吧。”
我没有点破她的身份,也没有再跟她争论下去什么是是与非,只是一语双关地给了她忠告,不知道她能否听出我在守株待兔状静等她动作的警示。
不过,她即使是知道我已经在提防她了,她也不会放弃她既定的仇恨和使命吧。
走出田田鱼的大殿,我狂吸了几口夏末温热的空气,对于刚刚板板硬硬出现在跟前的灵柩我十分痛心,却又不得不去接受。
“宫里就剩丽风了,你平日里叫人多照看些。”我说。
“喏。”洛葱扶着我,轻轻应下了。
缓步踱出去,我为田田鱼看似热闹、却实则冷情的送别仪礼感到伤悲:她的丈夫嬴政没有出现,女儿丽风病倒,儿子栗耳先她离去,双亲母国不在,这怯怯诺诺的一生,并没有为她带来多少有意义的幸福感。
若是此刻躺在灵柩里的人是我,我怕是会比她更惨,宫里对着我灵柩笑出声来的人都会不在少数吧。
哎,这性情淳朴、又被圈禁出病态心理的宫人世界啊!
“溪侧母妃怎么出来了,鱼侧母妃不是您的亲阿姊麽,您这么早出来,她可是会伤心的哦。”
因为低头沉思,我没有看到已经出现在姒水宫宫门外的华阳,她高调的招呼声惊了我的思绪,我抬头望过去时她已经在信步靠近我了。
以亲情之言暗讽,我也会。
“华阳还是不要进去了,你的母妃也在里面呢。”
被母妃算计着嫁夫远征,她和静夫人之间的矛盾应该不能这么快就化解才对。
娇笑声掩饰起尴尬的心虚,华阳出言否定了我丢过去的困局。
“看来溪侧母妃的消息不够灵通啊,儿臣早就与母妃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了,这还要多谢溪侧母妃呢。”
没听说过华阳出入静姝贤宫的传闻,看来这二人是在目标一致时心照不宣的暂且搁浅矛盾了。
“听来似乎跟本宫有关,本宫总是不经意间就做尽了好事,说说看,这次本宫又怎么帮到你了?”我也给了她我的虚笑面容。
自己提起的话题被我关注,华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推出静夫人到这场争战台前的好机会,毕竟,引我去斗静夫人也是她的希望之一。
“还不是儿臣的那个不争气的兄长,本来意气风发、前程无量,被父皇视作是绝佳的继承人,然近些年惹上什么凤凰作伴的幺蛾子情怀、却是怎么都走不出来了。
溪侧母妃知晓的吧,扶苏哥哥又被父皇远远发配出去了,这要是在以前啊,天下一统却让长子出去、母妃定是不情愿的,然此番她却是实实在在松了一口气。
您说说看,若是哪日兄长再立功回还,母妃还会让建了功勋却被一个女子的一笑轻易化解成悲难的事情发生吗?”她声情并茂的呈现现实给我听。
那就是说,静夫人是要在扶苏回来之前除掉我的了?
在华阳的审视下扬唇笑了,我尽量掩饰起烦乱的心绪,给了华阳我能表现出来的最平静的沉静。
“故而,你又一次被推来打头阵了?”我回问她。
看来静夫人又要故技重施,用当年施压联合计谋笼络人去排挤李夫人的手法来对付我了,当初李夫人和整个家族都没有能够逃过那一劫,不知道我能不能幸运一些、在她的圈套下活过来。
华阳对于过往付之一笑,对我的言词充满了轻松语感。
“这么些年,儿臣也是长大了,故而这打头阵的事情断不会去做了,此次合的是整座王宫的力量,儿臣能出把力就出把力。”
笑挂脸上,我对她故作轻松的言词也回报了掩饰心意的轻松语气。
“本宫何德何能、要你们如此团结一致啊。”
我是真的想要为我自己发出感慨的:这么多人严阵以待,太看得起我了。
华阳善解人意的给我做了分析,对我说出了她们那么做的解释。
“您也不想想,您这样的身子还能让父皇一得空便夜宿齐溪宫,那若是您诞下的是皇子,其她人还有活路吗?其他的皇子来日能不面临强敌吗?
还有啊,尤其是儿臣母妃的心呢,她还能任由您祸害如日中天时都被您给折了光辉的大公子吗?”
精亮着双眸看着我,她这头头是道的、倒是分析的很有依据,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被梦昙轻易的聚集在一起。
“儿臣本来想要远远的看着你们闹腾的,然溪侧母妃,您可不经查啊,越是查下去,您的疑点越多,倒是叫儿臣为了大秦不得不提防您了呀。”她面上浮现出做作的无奈。
华阳所说的“查”,是指她对淄博蔺继相那个院落的调查吧,应该还会有现在在查的嬴政提防与我有私情的林儒的身世,对此,我倒是不能信口抵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