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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达格脸色更加阴沉,甚至气得心口疼。这比用石头、沙土填起来更麻烦。填起来的井不难重新掘开,但被污染的水井就不可能再利用了,甚至联通的水脉都会被污染。从现在的情况看,十里之内别想找到干净的水源了。十里之外倒是有条河,可是一来一回又要费一些功夫。并且去河边取水人少了很可能会被那什么特种大队和义军偷袭,人多了又分散兵力。
前些天攻打银州城时,周围的村里面,村民不过是将水井用土石给填塞起来,就是在叶尘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挥书》中也是这么写,白纸黑字的许诺,填了多少口井,官府等到将辽贼赶出去后便会帮着打出多少口。
当时萧达格和室肪只是在感叹祥符国的财大气粗,‘甚至都不要亲自派人去挖,一眼井补偿个十个银币就已经很多了,最多不过十万两银子而已,比起一场胜利又能算得了什么?祥符国朝廷花得起!’室肪当时是这么说的,不过两人都没放在心上,虽然他们没钱,可手下有几万精壮,一起动手将填起的水井挖开来也不会太费时间。
“祥符国皇帝叶尘果然非凡人,随便一手册,给我们的大军便带来无数麻烦。粮草、辎重被劫烧,一路骚扰,打草谷难度更是提升十数倍不止。这些都是叶尘的那捞什子指导书害的。”萧达格咬牙暗恨不已。
“不对,叶尘的手段难道就仅此而已?”萧达格和室肪更不敢断言。叶尘以堂堂帝王之尊,硬是以己为饵,他的计划和手段会就这么简单?
“大王,怎么办?”几名将领已经先一步聚了过来,没了水解渴,人人火气上头的模样,“这水没得喝,可是能要命的。”
“人还好说,大部分水囊里还有些水,忍着个一天两天没问题。但马可不行,那不是骆驼。”
“什么怎么办?”萧达格怒声道,“水在哪里,粮草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但那可不近…………”
“再远也要先喝水!”
但是就算为了水食往外退,也不可能放弃已经控制的城外村镇,必须在城下放上一支队伍,否则还没开仗被一番折腾,士气就完蛋了。
室肪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看左右,说道:“大家换个想法想一下,叶尘既然做了这么多准备,连城外污染井水的下三滥手段都用上了,可见是为了拖延我们攻城时间,由此也可看出河口县城内必然空虚,兵力人数应该就是我们所打探到的不到四千兵力。叶尘越是想拖延,我们便越要抓紧时间攻城。”
萧达格精神一振,肃然说道:“室相公言之有理,的确要尽快攻城,不能再耽搁了。”
将领们听明白了,深感室肪言之有理,纷纷点头。
萧达格突然断然道:“今夜就攻城。”
“夜攻?大王,这可不容易!”
好几个将领摇头,白天攻城都难得很,更别说夜里了。
“对河口县守军来说更不好守!并且他们也想不到我们会夜间攻城。”萧达格双眼扫过麾下战将,在他的威严之下,没人敢于反对,室肪也是欲言又止。
“把马先牵走就食,人留下。”萧达格说道,人能忍饥挨饿,能耐着渴,马不行,而且马匹对攻城没有太大的作用。逐水草离开,甚至还能给河口县守军以错觉。
“今夜不但要攻城,而且还要破城!”萧达格的语气更加坚定。
…………
…………
玄武军团副军团长黄东秋一步两阶,大步流星走上城头。
银州知州徐克刚提着官袍的衣角,紧随在他身后但体力不足,跨上最后一阶的时候,却已经是呼哧带喘一步没踩稳,木底的靴子便在带着青苔的砖石上一滑,人就向后摔了下去双臂扬在空中,惨叫声刚要出口,后背便被稳稳的托住。
重新站稳了脚,差点从城上跌回城下的徐克刚心有余悸的回头,一名三十多岁军官正伸手扶着他。
“王旅长,多谢了”徐克刚冲着那名军官点了点头,出声道谢。
“下官不敢当,只是伸伸手而已。”王旅长语气平淡,并不为卖了知州大人的一个人情而兴奋,因为他知道在祥符国不比宋国和辽国,文官对于军队升职任免是根本插不上手的,文武两个系统分得很清楚。
王旅长见徐克刚站稳了,便收回了手,视线也越过徐克刚,投向了已经站在雉堞后黄东秋背上。他这几天将陛下的《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认真的进行了学习研究,无比佩服陛下的同时,心中老想着带一支队伍出城打游击,但副军团长黄东秋一直犹豫不同意。
徐克刚得了提醒,连忙转身往黄东秋那边去,王旅长也跟了过去
来到黄东秋的身边,扶着城墙的雉堞向外望去,有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出现在徐克刚、黄东秋和王旅长的面前。
银州城外已没有了之前几日的喧嚣,虽然还能看到契丹骑兵的活动,但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
之前就算是分头去乡里打草谷,也没见城外的辽军少于万数,依然是旌旗招展,人马如海。可是现在,就像是收割过了的麦田,变得稀稀落落起来。
“辽兵当真退了”犹喘着气的徐克刚一下挺直了腰,惊喜到忘了阖上张开的嘴,想不到当真不是误报。
只是徐克刚的喜悦没有传给他的同伴,黄东秋脸上看不见分毫喜色,向着城外的一处眯起了眼,声音依然低沉:“没走干净。”
几处城门之外,依然有着为数不少的契丹骑兵盯视可以说,银州城还是处在被监视之中,以城中的军队数量,若是白天的话,不付出大的代价,还是很难突破这样的封锁。
王旅长适时说道:“下官这几天已经仔细看过,最多五千到六千人的样子。”
“好歹是少了太多了。”徐克刚笑着说道,围城的军队少了就是少了,作为银州知州,银州城只要不陷落,此次他便立下了大功。
黄东秋却仍沉着脸、锁着眉,心事重重他左右回顾,周围官兵们的脸上都是一幅如释重负的神情,与徐克刚一模一样他轻声一叹,终究还是少有人能多想一想。
在黄东秋的眼中,徐克刚在银州府的治政其实也能算得上中上水平,不过辽军一来,便把他不擅应对兵事的缺点给暴露出来了,举措多误,无力安定人心,现在都没看出来辽人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黄东秋叹了口气,说道:“辽贼是奔河口县而去,而陛下在河口县。”
“什么?”徐克刚的神色陡然一变,一下楞住了。
黄东秋望着城外:“辽贼移动的方向是西南方向,如果仅仅是打草谷,不会出动这么多人,更不会集中在一个方向。如今银州境内对于辽贼来说,除了陛下再没有比银州城更重要的了。”
徐克刚终于反应过来,脸色惨白的望向黄东秋。他如同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以他的才智其实应该早就能看得出来,但辽军主力的离开,仿佛是搬走了一块压在他心头的巨石,放松之余就只剩下一份狂喜了
现在回过神来,头脑重运转,终于发现局势不但没有好转,甚至是更为险恶,辽人既然肯定是为了陛下而去,陛下若是出事,整个祥符国很可能都会瞬间分崩离析,更不用说银州城了。
“徐大人不用太过担心。”黄东秋眼瞳中闪烁着光芒坚定如钢,“这是陛下故意将他们引走的。”
“为何如此说?”徐克刚连忙问。
黄东秋一笑:“以陛下之英明神武,岂能将自己陷于死敌。”
凭借蛛丝马迹,黄东秋几乎可以确认,辽人之所以会舍弃银州而去,完全是皇帝陛下是拿自己做饵,硬生生的把辽军给吸引走的。
徐克刚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但黄东秋的又一句话,又让他难受起来:“但陛下以自己为诱饵,先不说打仗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出现。再说,事后我们将辽贼赶走,你我在银州城内坐看陛下以自己为鱼饵,地不动于衷,即使陛下不会怪罪于你我。可是,左、右两位宰相大人,大将军,检察院李大人,安全部胡大人和暗卫统领连大人,以及宫中三位娘娘,乃至我祥符国四百多万百姓会怎么看我们,会怎么说我们。”
徐克刚刚刚平复的脸色,再次变得一片惨白,他是文官,更是清楚和看重被千夫所指,万民所唾,百官所恶、臭名远扬,甚至遗臭万年的后果,那比死还要难受。
不过徐克刚能够成为银州知州,心志城府还是有些的,再说既然已经想通其中关键,补救还是来得及的。
何况在一群武夫面前,他也不想太丢文官的脸面。
“副军团长,属下愿意带一营官兵出城,前往河口县救驾。”王旅长适时说道。
黄东秋摇了摇头说道:“你留下守城,我带一千人出城去河口县附近打游击。”
王旅长一脸的不甘,但在黄东秋的目光之下,只能服从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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