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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觉前,苏玉雪忽然听到外屋有丫头婆子们的窃窃私语声。
“哎呀,听说了吗?二小姐身边的那个春儿被二夫人给打死了。”
“哦?可是为了什么事?她是大房的丫头犯不着跟二房的夫人有冲突啊?”
“嬷嬷您就有所不知啊,那春儿吃里扒外,拿着二小姐一等丫头的月银还去偷二夫人的首饰,据说里面还有一件是宫里甄贵妃娘娘赏赐给二夫人的呢!”
“哎呀,那不是找死吗?”
“就是啊,二夫人命打五十个板子,可春儿却不知好歹竟骂起二夫人来,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恰巧也在场,桂嬷嬷是谁?那可是代表着老夫人的,当时桂嬷嬷就说了,老夫人最是不喜欢这吃里扒外偷盗的下人。于是二夫人又下令再加五十个板子。那春儿可是二小姐身边的一等丫头,身子骨娇着呢哪里吃得消?板子还未打完就一命呜呼了。”
“那是她自己找的。”
“就是。”
苏玉雪坐在梳妆台前正在卸钗环,翠喜帮她将头上的发髻一一散开,又取下发簪。听到外面的话,竟呆住了,浑然不知手里的梳子正往苏玉雪的头皮上扎。
苏玉雪一吃痛,打掉她的手,猛的站起身来,扭头看翠喜。翠喜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慌,“啊,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她脸色苍白趴在地上拼命磕头。
外面聊天的人听到里屋的声响也顿时禁了声。苏玉雪勾了勾唇,看着翠喜表情淡淡,“你起来吧,天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呢,我要睡了。”
她径直走向床榻,再不看翠喜。
不禁想到院里的杂草真是多啊!
翠喜抹了一把汗从地上趴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忙去给苏玉雪放帐子。
——
次日,苏玉雪吃罢早饭,便带了翠喜去章氏园里。彼时章氏已梳洗完毕,正坐在屋中听管事嬷嬷汇报家中的大小事宜。
至白姨娘走后,章氏也搬回了主屋——凝香阁。章氏本不想去住。倒不是因为那里被白姨娘住过她嫌弃,而是她真不放心苏玉雪。
苏玉雪笑道,“娘又不是八十九十的老妪,怎么能独住一屋呢,难道便宜别人住进去?况且女儿已全好啦!不需要娘照顾了,倒是娘要安心的休息了。”
章氏年纪也只有三十出头,却是清心寡欲,如此撇开父亲,只怕父亲又会娶来一房小妾。她又得费尽心事帮母亲料理后院。
见拗不过苏玉雪,章氏只得住进了凝香阁,被白氏雀占鸠巢三年,她理应重拾当家主母的风范。
苏玉雪在屋子的里外看了看,只是不见父亲苏世安。
“父亲又外出采买了吗?”她微笑着问章氏。
章氏却眉头一皱,又吩咐了回话的管事嬷嬷们几句,待人都走了后她便淡淡说道,“在庄子上还未回来呢!”
未回?苏玉雪挑眉。她笑笑不语,白姨娘是么……,不要太忘乎所以。
她安慰了母亲几句。
章氏与苏世安早已冷面多年,对苏世安在哪里,她从不多问。苏世安也极少主动回答。
苏玉雪明白,她这母亲之所以受到如此冷落,主要是因为没了娘家人。在章氏嫁到苏家不久,住在山脚下的娘家人忽遇山洪一夜之间全没了,连尸首也没找到。且章氏娘家又是旁支,主支那一脉更是在三十年前就失散了。
而苏妍玉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境遇?一家子都在三年前离开了她,虽说哥哥是三年前失踪,但那时他身受重伤,又是在极其寒冷的北方,只怕也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她将自己的小手伸进章氏的手里,那手因做多了针线活,指尖都粗燥不堪。
“娘,父亲不在家,不是还有我吗?我会陪着娘。”她撒娇地将头埋向章氏的手里。
“傻孩子,你能陪娘一世?你还要嫁人呢?”章氏爱怜地抚着她的头。
“不,我一直陪着娘亲。”苏玉雪道。口中说着,心头却一跳,是啊,可别让母亲将自己这样早就嫁出去了,她的仇还未报呢!哥哥还未找到呢!
见玉雪不说话,章氏以为她害羞,笑道,“走吧,到店里给你制几件新衣,过几日府里办赏花会,娘会将你好好打扮打扮。”
苏玉雪抚额,不想哪样偏会哪样啊!但她又不好拒了章氏的好意。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女儿相貌出众?
出平安候府向南走一个时辰便到了京城的永安街南街。
京城共有四条街,北街因为靠着皇宫,住的多是公候权贵,西街是普通居民区,东街早些年是手艺人在此讨生活,后来他们安了家,行成了一条街,只做些工具器皿等物。而南街则是真正的商业中心,吃喝玩乐全在这条街上。南街长约十多里,街后面纵横交错数十条巷子。巷内也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店铺。甚是繁华。
章氏着人备了马车,玉雪带着翠喜,章氏带着商嬷嬷,一行四人坐了一辆马车往南街驶去。快到南街时,便见原本平静的街市上忽然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有女人的惊呼声,孩子的尖叫声。
哒哒哒哒,一匹脱缰之马正在人群中狂奔。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与母亲走散了正站在当街哭着,人们四散逃奔谁也没有注意那孩子。
挑起车帘子看向外面的苏玉雪一颗心都要蹦了出来,救?还是不救,救,暴露了她的身手,不救,那孩子必死无疑。她闭了眼咬咬牙,豁出去了,救了人再说。
再睁眼时,却见一人脚尖点地向那孩子飞去,只来得及看清是一抹天青色的影子。那刚才还在哇哇哭着的孩子已被人搂在怀里跳到了安全之地。
人们正要上前感谢那人时,他又飞向那狂奔的烈马,手中缰绳用力一拉,当地一个旋转,那马儿抬起前蹄仰天嘶叫一声,不再奔跑,而是乖乖地立在当地,刨着地吐着粗气。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看着这如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时,苏玉雪心头一跳,这驯马的姿势为何看上去那样眼熟?
似乎觉察到身后那灼灼的目光,马上的人回过头来,正看到一辆马车内一双女子的眼。那双眼很灵动,却只来及看一眼,那帘子便放下了。
只是一个陌生人啊!苏玉雪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