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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彩云猛地一震回过神来,努力稳下自己的情绪,开始对慕容九月讲起了她和陈文轩的故事。
原来,元彩云和陈文轩都是西南地区饶和县三元镇上的人。
元彩云的娘家在元屋村,陈文轩的家则在陈屋村,两个村子紧紧地挨在一起,左邻右舍间有一些什么事儿发生,大家都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不消多久,就能传遍四方。
同样的,这哪一家有个好小伙子或者好姑娘的,自然名声也传得很快很远。
这哪家要是有个适龄婚嫁的孩子,家长们也都会盯紧了这些名声好的姑娘和小伙,只等着对方年纪一到,就赶紧上门去议亲。
元彩云长得不错,人又勤快,女红做得又好,还上了了几年的私塾,可说是上有父母疼着,下有二个哥哥捧着,加上家境在乡下来说,也还算殷实,所以一直是上下几个村中众家长们眼中的香饽饽。
而陈文轩呢?
他的父亲是从外面迁移到陈屋村来的外来户,当时的他太穷,因此娶了陈屋村的盲女为妻,生下了唯一的一个孩子陈文轩。
因为家中盲母和贫困,陈文轩从小就受人白眼,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发愤图强,有朝一日,等我衣锦还乡,让你们这些欺压过我的人,全都没好果子吃!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渴望和迫切想要出头的动力,陈文轩打小就嚷着要上私塾,而其父为了满足他,所赚来的钱,也全部花在了他的身上。
所幸的是,他们只有一个孩子,陈父辛苦一辈子,累死累活,总算把陈文轩供到了十六岁。
但陈父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成了个药罐子,他和盲妻两个人,渐渐地,不仅赚不了钱,还成了这个家庭的负担。
陈文轩想要继续读书,拼命给人抄书,还是不够一个家庭的开支,只得举债度日。
这样穷困潦倒的家庭,哪怕是陈文轩长得不错,也有些学识,可到了十八岁该成亲的年纪,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
但有这么多的女孩子,总会有那么一二个是一根筋的只认爱情、不看现实的傻女孩存在。
元彩云,就是这么一个傻女孩。
从她上私塾开始,就心仪温柔斯文的陈文轩,她对陈文轩的感情,还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相处日久,她也就认定了他。
当她把自己想嫁给陈文轩这事给她父母一说,顿时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
她本来就是父母掌心里的宝,虽是在乡下,但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受过苦,更没受过累。
不知有多少条件好的人家,都在提前给他们这当父母地说过,等你家彩云及笄以后,他们就上门来求亲。
这要是嫁去了好人家,她不就能直接享福了吗?
这做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看到女儿幸福?哪一个不希望看到女儿不用为生活忧愁?只有过好了日子,他们做父母的才能安心啊!
可陈文轩这个家,女儿嫁过去,那是摆明了要受苦的哇!他们要是点了头,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你说陈文轩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孩子?哦,这个没错,他确实很有上进心。
可从长远来看,你元彩云嫁过去,就等着给他侍奉双亲,如果他想要出人头地,还得连考几场试,这每一场试可都不容易,上考场要花银子吧?要打点好师生之间的关系吧?
哦,就算是全部通过,最后一关,还要上京赶考!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摊下来,完全可以看得到,他陈文轩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你元彩云有多大的肩膀,能扛得起这整头家的责任啊?
可不管父母如何摆道理,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元彩云却一心强硬到底,除了陈文轩,她谁也不嫁!
在父母也坚持不准她嫁的时候,她甚至还拿起菜刀对准脖子,以死相迫。
说到这里的时候,元彩云的泪又滑了下来。
真的是不经历一番贱渣的历练,就体会不到当年父母对女儿的那种深切地关怀和爱意。
她当年真的是被猪油蒙了心,蒙了眼,才会将一个贱渣当成了心中的至宝,为他付出了一切,也毫无怨言。
哪怕是到了帝都之后,她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却依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只有在她找过了他,得知他为了攀权附贵将她赶走,再派人来杀她和孩子的时候,她才真正的醒悟。
可这时,悔之晚矣!
元彩云停了好一会儿,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又继续哽着声音叙述下去。
当时,她的父母怕她真的寻死,无奈之下,便将她嫁给了陈文轩。
刚开始的时候,陈文轩对她确实是很好的,加上有她父母的接济,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后来陈文轩的几次考试,都是父母出的银子,这也让元彩云一直对父母心存愧疚,不仅没孝顺过父母,还一直让父母倒贴她。
元彩云总是想着,等以后日子好过了,她一定要把亏欠父母和哥哥们的,全都补回来。
她的娘家是没有分家的,这接济的次数多了,二位哥哥是没意见,但二位嫂嫂的意见就越来越大了。
每次她一回娘家,嫂嫂们就总在那里指桑骂槐的,元彩云不想父母难做人,所以,宁愿自己多熬夜做绣活,也不愿意再去给父母添麻烦。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元彩云从一个娇养的农家小姐,彻底转变成了一个坚强能干的农家大嫂。
不管多苦多难多累,元彩云就觉得,只要陈文轩对她好,这生活就有奔头。
第二年,元彩云就给陈文轩添了一个儿子,一家大喜。
而同年八月,陈文轩参加乡试,考中了举人,又是一喜。
这乡试过了,就得准备上京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
在元彩云的一再保证下,又向娘家借足了银子,送陈文轩上京赶考。
陈文轩这一走,开始还几个月来一次消息,可后来,就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一直体弱的陈父在第二年的冬天,终于没能熬过去,撒手归天。
元彩云又是从娘家借了钱,安葬了陈父。
有时候,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陈父去世的这口气,元彩云还没缓过来呢,这盲婆婆没过几个月,竟也跟着归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