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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若停顿,没有前一刹那,也没有后一刹那,对沈图来说,在这一刹那,再没有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时间流动。
也不知魔龙窜游了多久,沈图整个意识化作丹田金丹之内的一个小点,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之中,凝聚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和空间处。在那里,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奇异美妙的景象。
他发现停在地穴的半空上,湖面上一阵阵水花冲天上喷,有人双手紧抓龙角,伏在魔龙身上,窜跃半空,****横越水面上七八丈的空间,再投入水内。
他发现战神殿中,石之轩凝神皱眉的参悟一副浮雕,祝玉妍痴痴的看着石之轩,脸上表情变幻。
他看见自己的金丹,金丹上的瑕疵,金丹外的法宝环绕。
他看见了自身的经脉,经脉中的暗伤,甚至看见了自己血气的流动,依旧流动不畅的地方,气血郁结的所在。
过了不知多久,魔龙忽地停止了一切动作。
沈图的意识缓缓从金丹中又回到了泥宫丸内,醒过神来,张开双目。
魔龙正伏在战神殿的大门前,像是专诚把他载来此地的座驾。口中发出嘶嘶哀鸣,龙首低垂,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沈图并未在意魔龙的异样,而是专心于刚才的那种状态,之前自己三元合一成就金丹,但是意识仍旧聚在大脑,而非在金丹之上,今日机缘巧合,神入金丹,却是给沈图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沈图正沉吟时,一股低沉温和的啸声,如泣如诉,从魔龙口内发出,声音抑扬顿挫,悦耳非常。
沈图心中一动,豪情大发,由龙背翻下地去,那魔龙竟是吐出长长分叉的血红龙舌来舔他的脸面,就像是一只宠物狗一样,状态极为亲热。
沈图拍了拍魔龙的脑袋,嘴角轻轻一笑,一指点去,渡入一份基础修行心得,那魔龙眼中先是迷茫,后又是欣喜不已,身子一跃翻身入湖,湖面上魔龙翻腾飞舞,同他展示它的活力和欢欣,不时潜入湖底,采摘湖内植物的果实,衔来献上予沈图。
果实鲜美清甜,齿颊留香,沈图来者不拒,一边大嚼魔龙衔来的鲜果,一边思索自己新的感悟。一时间脑海中千头万绪,竟是抓之不住,不由得摇头。
这时他见石之轩正苦思第十三幅。图中画了一个人蜷伏而眠,眼耳口鼻完全紧闭,胸中又画了个人,也是蜷伏而睡,眼耳口鼻亦是紧闭,姿态相同。图录上方只写著:“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
“咦?胎息经?”沈图一愣,脱口而出道。
“道长知道这经文出处?”石之轩被人打断了思路,见是沈图,脸上这才好看些,又听沈图说出了一个陌生的词汇,便问道,“还请道长解惑!”
沈图一直那图边几字,笑道:“这句话正是道家修仙整个哲学所在。道书常言人出生时,通过连系母亲的脐带,随母体一呼一吸,争取养分,生出后脐带剪断,始由先天内息呼吸,进入后天口鼻的呼吸。所以这修仙第一要诀,首要重归先天的呼吸,但母体已不存在,唯有发动体内自身的先天呼吸,以脊椎直上头上泥丸的督脉,再经印堂下胸前至肚脐之任脉呼吸,所谓返本还原,胎息自足便是如此!”
“这种神仙之术,自古相传,不知是否便是来自这战神图录?”祝玉妍也问道。
沈图看了一眼坐化在那里的广成子金身,缓缓道:“应该是如此吧……据闻,长生诀便是由这战神图录演化而出,天魔策也是如此,脱身于天魔策的慈航剑典虽是有战神图录的影子,却是已经极为的淡了,可以说,这战神图录乃是诸法源头,广成子得之乃成长生诀,黄帝得传而有内经,魔门闻之生天魔策,可惜后人资质不成,未能如广成子般,得破至道,超脱凡俗。”
“得破至道,超脱凡俗!”邪王石之轩心内沉吟不已。
沈图在一边诵了一遍《胎息经》的全文,那石之轩也是个过耳不忘的人物,待他问过几处了细节之后,沈图道:“你二人且在外面门口参悟其中妙处,贫道要在这里闭关。”
“外面的那魔龙……”石之轩一直的参悟墙壁上的战神图录,并未在意外面,可是祝玉妍却是看的清楚,那和沈图角力的怪物,分明是条龙!
“那龙如今已经被贫道收服,凶性收敛许多。”沈图说道,“若是你们呆的烦了,大殿右侧巽方有一条出去的水道,你们可由那里离开。”
“沈道长你呢?”祝玉妍问道。
沈图哈哈一笑,“这里面外面与贫道而言,哪里有什么区别?”
在石之轩和祝玉妍出了大殿之后,沈图静坐在广成子金身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状态调整到了最佳,神入金丹,金丹随神而动,化作一团星云,缓缓在沈图的体内移动起来。
由丹田,走任脉,逆行上升,过膻中气海,经天突入喉,随即脱口而出!
一团泛着点点金光,自旋周转的星云,从沈图的口中飞出,围着沈图转了一圈,直射入广成子金身之上!
而这一切俱都是落入了石之轩和祝玉妍的眼中,这种已经超出了武功概念的事情,让两人心中已经彻底将沈图归类于神仙妖魔一类。
“你可知道,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像他一般无二吗?”祝玉妍问道。
“正一宫的袁天罡倒是吞了一个金丹,但是,那是他正一祖师所留,并未是他自己凝炼,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能如此!”石之轩倒也说的清楚。
“你可还留在这里?”祝玉妍恨恨道,“那战神图录妾身已经记在心里,这便要离开了,待出了此地……待出了此地……”
湖中魔龙察觉到了祝玉妍的这一丝煞气,探头出湖面,腾身一跃,落至殿门前,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像是在看一道大餐!
石之轩向着殿中一拱手,头也不回的拉着祝玉妍投身湖中,向着那边出口水道游去!
“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捱无有善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
祝玉妍在惊雁峰下,看着如此的石之轩,突地心中竟没有了一丝想要报仇的心气,有的只是无限的悲苦,忽地郁气上顶,一口秋雁般长啸而出,身子腾空而起,飘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