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交易

木又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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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对于这种失控,皇甫祥云的儿女们并不惊讶,已经有二十年身处高位,容不得任何人冒犯的他,突如其来发现无力控制原本尽在掌握中的王朝后,那种挫败感,绝对会让性格极其骄傲的他难以忍受。

    不管是什么看不顺眼,就有可能引爆他的怒火。

    就算什么都顺眼,心中一想到目前完全失控的局面,这怒火一样想来就来。

    在王宫中的生活,早就令他们习惯于隐忍。

    不就是不敢大声说话,不就是怕做错任何事吗?

    比起王宫中近日来每天都有数百名接受鞭刑的侍卫而言,他们的状况完全属于可接受范围内。

    至于皇甫祥云要怎样结束这场混乱,怎样重新掌握局面,是死撑到底,还是憋屈的低头退让,他们毫不关心,也懒得关心。

    关他们屁事。

    冒然插手,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疑心,以为他们这是准备夺权窜位。

    何必,又何苦。

    皇甫祥云一通发泄后,铁青着脸,一个解释都没有,负手阴沉离开。

    他的妻子与儿女们笑容立马重现脸庞,各自脚步轻快散去,这顿晚饭是吃不成了,不过问题是他们会饿肚子吗?答案是否定的,以他们的身份与地位,各回各屋后,想吃什么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胃口貌似还不错。

    宽敞华丽的书房,二十年间皇甫祥云最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他亲自发布下一条条命令,每一条命令一旦发布,整个王朝所有人都会围绕这个命令快速运转,喜欢,他迷恋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

    哪怕整个过程中再累,也心甘情愿。

    谁也不会清楚,他为了整个王朝花费了多少精力,唯一清楚的或许只有曾经坐在这个位置的先祖,不过这些人,在他坐上这个位置时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因此没人能真正理解他的内心。

    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书房很冷,冷到极度孤寂。

    一抹不屑与痛苦的表情在嘴角微微浮现,真以为他是被愤怒冲晕头脑的笨蛋,看不懂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及深深掩饰的幸灾乐祸?

    哈,真是滑稽,这些人就是与他关系最为亲近,甚至继承了他血脉的儿女。

    天知道这些儿女中,有多少人在暗自期盼,他死去的那一天早早到来。

    伸手紧了紧华丽长袍的前襟,即便这样,依旧无法减缓书房中越来越深的冷意。

    满脸疲惫,闭眼,皇甫祥云似乎就这样坐着入睡。

    吱嘎。

    雕刻着华丽精美图案的书房大门,被悄然从外面推开,皇甫雅仙一袭洁白神袍,缓缓地走入其内。

    英气十足的清澈眼眸中满是复杂,静静凝视着高高书桌之后,似乎满脸疲惫,几日不见就快速苍老了三分的皇甫祥云。

    没有说话。

    似乎皇甫祥云也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

    不过这可能吗?

    答案是否定的。

    良久,久到如同两人一站一坐,以不同姿势已经沉睡时,皇甫祥云闭着眼睛低沉飘渺的开口道:“雅仙,又来这里干吗?是想看着为父,因为你想要力保的小子搞得焦头烂额狼狈模样,然后替他来跟为父谈条件吗?”

    抿了抿唇,皇甫雅仙低头轻声回答:“在流言开始时,他已经关押在神殿石狱,同时父亲,你也应该查过,他的族人从他关押的那一天开始,就在重重神殿战士的保护下没有离开过宅院半步。”

    “好心机,真是可怕的心智。”嘴角一丝冷笑浮现,皇甫祥云如雕像般淡漠反唇相讥:“打一个时间差,将明眼人都能看出的猫腻,因为这时间差却变得永远不可能找到确凿证据,负责保护他家族的战士有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是传出这流言的嫌疑,可谁都貌似又没有,流言传播速度总是最快,在王朝混乱的局面下传播面也会最广,广到没人可以准确说出,到底它的初始传播地点是从哪里开始,除非,我将整个王朝大部分的臣民都治罪,倘若本王这么做,等待本王的会是整个王朝的反对,到时候,本王还真就成了孤家寡人,要么去死,要么让位,真狠,居然将法不责重这手段,运用得如火纯青!”

    不悲不喜,皇甫雅仙低垂眼敛,轻声叹息:“父亲,丢弃所谓的尊严吧,错了就是错了,承认错误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难道你忍心看着王朝的混乱,一步步加深,逐渐走入无法控制的泥潭吗?”

    眼睛猛然睁开,一片阴郁,皇甫祥云上身向前一倾,厉声轻语:“收手?这小子给为父摆下这样一道,已经不再单纯是死了奇儿一事,他在挑战本王的尊严,整个王族的尊严,若现在本王宽恕了他,就是让本王成为整个王朝的笑柄,日后,本王有何面目统制整个王朝?”

    “父亲!”绝美的脸浮现上浓浓悲哀,皇甫雅仙咬唇苦涩质问:“难道就因为一个虚无飘渺的尊严,要置整个王朝所有的无辜自由民于不顾,任由混乱继续,不顾他们的死活,将金戈王朝几百年由先辈们鲜血构建的基业毁于一旦?不,这不是一个真正王者应有的胸襟!”

    眼中一道厉芒闪过。

    皇甫祥云一声冷哼,再度闭上眼睛。

    站得笔直,皇甫雅仙用沉默静静对峙。

    良久,久到最终她脸上失望逐渐浮现,微微摇头,转在,在极度失望中准备放弃。

    或许,神判程序应该如大神官老云的提议一般,在近百年来再一次使用,尽管她并不赞成,毕竟神判一旦开启,或许能结束皇甫祥云固执到几乎是自取灭亡的行为,但结果肯定会给金戈王朝带来一场不输于兽潮来袭的特大混乱,她不想让无辜者再一次为这种原因,承受本不该由他们来承受的痛苦。

    当她快要走到大门时。

    “等等!”

    皇甫祥云冰冷的声音突兀传来。

    带着一丝惊喜与期待,皇甫雅仙快速转身。

    一声长叹,皇甫祥云疲惫睁开双眼,紧紧看着她,一字一顿清晰低语:“可以,为父可以如你所愿,放过这个不仅践踏了王族尊严,而且将为父当作棋子一般戏弄的大胆小子,只要你答应为父,离开神殿,重回王宫,并成为为父王座的第一继承人。”

    俏脸瞬间苍白,惊喜与期待在眼眸中消失得干干净净,皇甫雅仙痛苦反问:“父亲,你这是在与女儿谈交易?”

    若她愿意留在王宫,就不会在几年前顶着沉沉压力执意进入神殿,实在是这王宫,留给她的只有痛苦。

    “交易?何必说得如此难听,说成是交换条件更适合一点。”皇甫祥云满脸诡异笑容,顿了顿,突兀满脸铁青低沉咆哮:“难道说,为父放过他,自己在所有臣民面前承认错误,成为王朝历代王中唯一的一个笑话,还不值得换取一个条件?”

    皇甫雅仙满脸失望,不言不语。

    胸膛急促起伏,皇甫祥云眼神突兀变得极其疲惫,用梦呓般声音低声道:“逼迫?为父只是想挑选最优秀者继承这个位置,不让皇甫一脉所有先祖用生命与鲜血换回国土,间接葬送在本王手里,自从继任,为父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吃过一顿安稳饭,自认,自己算是一个至少合格的王,但继承者这个问题,却是困扰为父最久、最大的问道,奇儿,他或许不知道,本来在我心中,他也算一个勉强合格的继承者,实力上或许他并不强,但他心够狠,也足够聪明,更懂得拉拢身边可利用的一切资源,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一切,而且太过急切,甚至不肯老老实实再等个十几年,现在他已死,凭心而论,为父的儿女中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没有一个能令为父看中。”

    “为何是女儿。”皇甫雅仙平静摇头,苦涩再问:“事实上,九哥身上父亲你看中的一切特质,女儿从未具备过半分。”

    “那是在没有绝对实力的前提下。”皇甫祥云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兴奋,一字一顿回应:“可女儿,为父没有忘记皇甫一脉,唯一由人成神,最伟大开国之王的一句话,他说过,在超凡实力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善良可以成为心胸宽广,犹豫可以成为谋而后定,甚至连妇人之仁都可以变为宽厚仁爱,他,是在十八岁时成为王卒,雅仙,我的女儿,你是继他之后,整个皇甫一脉在十八岁时成为王卒的第一人。”

    苦笑,皇甫雅仙有三分无力的最后努力:“父亲,十八岁成为王卒,其实并不是女儿一人。”

    “不!”皇甫祥云的眼神变得狂热,声音变得高亢:“但十八岁成为王卒后,能越级击败王士,甚至与王将也有一拼之力的武者,却只是凤毛麟角。”

    无力低头,身为一个王族成员,皇甫雅仙又怎么可能不知,长袖下双拳紧握,娇躯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

    心底一片混乱,她无力快速做出决定。

    皇甫祥云并未步步紧逼,反而重新坐定,从书桌上拿了一卷精美羊皮卷,执笔,如行云流水般开始书写。

    时间在这书房中似乎变得无比缓慢,缓慢得都如同要凝固。书写完最后一笔,仔细看了三遍,墨汁完全干透,皇甫祥云淡淡平静道:“女儿,你想清楚了吗,如果还未决定,不妨看看为父准备在你答应之后,下达的这份国书,有关于孟小虎的未来任命,当然,如果你仍旧拒绝,也不要怪为父无情,从此后不再退让半步,除非他死,这就是为父的选择!现在唯一能改变金戈王朝走向的人,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