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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1985年1月28日,上海外滩。
“囡囡,别动,还没拍呢。”一位普通的男子正给女儿拍照“我们囡囡最乖了。”
虽然是寒冬,不过小姑娘依然还是被打扮的很可爱,两只小辫子绑着粉色的蝴蝶结“爸爸,快点,冷咧。”
“哦,好的,好的。”男子用淘来的二手相机给女儿留下生日的影像。
旁边的女子也是普通的上海妇女。
“我要和妈妈也拍一张。”小小的丫头也有自己的主意“等一下,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拍。”说着话就挥着小手让妈妈过来和自己一起拍照。
然后要拍家庭合照的时候她则不畏陌生的走到一位老爷爷面前,抬头“老爷爷,可不可以麻烦您一件事?”
穿着黑色大衣的老人其实一直看着这普通的上海家庭“什么事啊?”放柔了声音问。
“可不可以帮我们拍照?”小姑娘对他礼貌的请求“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五岁了。”和一般孩子有些不同,她一点都不怕陌生,在外面很冲的出,敢讲敢做。
“好啊。”老人笑起。
男子和妻子对望一眼:这老人衣着不像是现下上海老人的打扮,看起来像是归国华侨似的,现在中国改革开放了,有很多在国外的游子都会回来看看;男子上前“谢谢老先生啊。”将自己的相机交给他,说只要摁一个按键就可以了。
老先生身边其实有其他陪同人员,但是他执意要自己给这家人照相,镜头里这温馨的三口之家和睦幸福,交还相机的那一刻,老先生善意的问了一句“先生贵姓。”
“我姓傅,这是我妻子和女儿。”傅姓男子礼貌的回答“老先生看上去不是本地人啊。”
“不,我是本地人。”老先生和他攀谈起来“就是很早的时候去了国外。”
“老先生贵姓啊?”傅姓男子也挺健谈的。
老人看了一眼也同样对他充满好奇的小丫头“我姓明。”
“爷爷,是明天的明吗?”小丫头被妈妈抱起,嫩声嫩气的问。
“你认识这个字吗?”老人想考考她。
小丫头歪过头想了一下“认识,一个日,一个月;对吧,妈妈。”
“真聪明。”老人夸赞的笑起。
……
“二叔。”有人从后面走来,叫了望着傅姓一家人离开的老人。
老人回眸“哦,阿华啊。”
西装革履,也是黑色大衣的男子也望向老人刚才目光看去的地方,但很快收回了目光“二叔,小叔他们正等着呢,正清明的时候我们未必都能在国内,大哥说母亲最无谓这些虚礼,所以定在今日落葬也没什么关系。”
“听你小叔的,哪有人是生祭落葬的,更何况……”老人叹口气“算了,今天也是大哥的死祭;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埋骨在这座城市里,尽早完成他们的心愿也好。”
四年前大嫂睡梦中溘然长逝,一句话都没能留下;他一直以为最坚强的大哥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年后在她的生日之夜也紧随而去……这二人都太累了,这一生他们身上积累的秘密太多,背负也太多。
二个小时后,某墓园中。
其实他们二人都可以埋在某烈士陵园内,政府批准的,但家人没那么选择,因为还有一位亲人,相信他们更愿意和她在一起。
另一位老人站在了刚才的老人身边“大姐、大哥、大嫂,你们都回家了。”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忍不住泪流“大姐。”喊着就屈膝跪下“大哥,我以为还能见到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走……”
“爸爸。”
“小叔。”老人身边的人都过去扶他。
老人被搀扶起来“阿诚哥,大嫂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嘛,怎么会?怎么会?!”
“她只是太累了。”刚才在外滩的老人也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背负的太多,这样也好,大哥和她都不需要再伪装了。”他以为胜利了他们就不用依靠伪装活下去,谁知道到死他们都还是伪装者。
“小叔不用这么难过。”刚才去外滩接老人的中年男子扶着另一位老人“他们虽分离十栽,不过终在美国相聚,再度生死与共;而且父亲常说比起留在内地的您他还是幸运的,至少躲过了那十年浩劫,如果他留在国内说不定不止这十年浩劫。”当初被潘案牵连的人何止十几,他若在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老人转头“是啊,当年我随大嫂带着大姐和孩子们前往美国,你则留在内地,大哥则独自在台湾;好在十年后大哥也能前往美国,你却在内地因为明家和大哥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折磨,为此大哥一直很自责。”
“他在台湾也是九死一生,大嫂在美国也是经历了更多事。”他怎会不清楚,平反后再度进入特别工作中也是因为明家在美国建立了不可忽视却始终不为人所知的功勋,78年大哥大嫂回来过一次,见他们的人是叶剑英元帅,参加接见的有罗青长、叶选基,他们都是国家安全部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当时的见面秘而不宣,到现在也都是秘密被封存着,他也是重新工作后看到了一些资料才知道了。
1949年5月大哥在非常突然的情况下被毛人凤派人带去台湾,同年9月大嫂结束上海明氏企业全部的商业活动,然后以武田美智子的身份带着大姐、孩子前往香港,3个月后前往美国。
其实在香港的时候他们夫妇见过面,当时毛人凤特准明楼前往香港见离开大陆的家人,是希望他们能前往台湾。这些都是后来见面他才知道的,只不过那时候大嫂接到的任务是前往美国建立起新中国的联络点,所以她放弃与大哥团聚的私心,明知道前路危险,明知道大哥留在台湾更是危险,还是踏上了前往美国的船,这一别就是整整十年。
后面台湾的党组织因叛徒的出卖而毁坏殆尽,但好在大哥并没有和那些人发生横向联系,原来大哥是总理的一步后备计划,大哥因此逃过一劫,但也因为此事断了和大陆的所有联系;大哥则与在同在台湾的韩子生潜伏了整整十年,期间也做了很多工作,但大多因为各种国际政治的变化而无功而返。
大嫂则用这十年和阿诚哥重新建立起明氏企业,明氏企业以石油发家,然后在不少领域有所发展,同时大嫂利用她在上海救助那些犹太人的人脉成功打入美国主流社会,截取了不少有用的经济情报和美**事动向的具体方案,并且帮助许多位在美、在欧的科学家重回祖国,做了很多事。
十年后大哥脱下军装,离开台湾,与在美的家人团聚;同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潘案发,牵连无数,有人为了保护他们要求他们继续留在美国,发挥自己的作用,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他们是躲过了十年浩劫,但是从阿诚口中他也得知了,为了躲避美国中情局他们也同样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而且那十年,对他们也是非常煎熬的,与祖国的联系基本都断了,很多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却什么都做不了,特别是救自己的事,他们其实也想救自己的,可是毫无办法,期间大姐离世对他们更是巨大打击。
终于十年浩劫平复了,他们也再度相见,但是没想到她在1980年元旦于纽约明家中与世长辞,大哥则在一年后她生日那天病故,真是让人完全猝不及防的伤痛。他们最大的遗愿就是重回故土,埋骨上海。
二位老人都为他们献上了鲜花。
“你们回家了;大姐,大哥,大嫂,你们终于回家了!”他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墓碑上的照片中大姐端庄雅然,那对夫妻,男子抬着眼镜,沉稳英俊;女子浅浅莞尔,秀丽文气。
……
坐在车上。
“二叔,我们要开始了。”
“这么早?”
“早点安排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谁都不敢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这倒是。”
“要将她培养成您口中的人不易,我们也需要进入相关机构,虽然政府某机构承认明氏的贡献,但是我们毕竟离开太久了,想要安排那一切就要现在开始做起来。”
“那是要早点安排。”他想起什么“你们,见过她了吗?”
“不必要的见面还是不要见了,反正以后总要见的。”大哥也不想徒添伤感,且为了将来记还是不要避免
“这点你们还真像她。”都这么洒脱。
二兄弟对视了一眼,各自笑起:也是,母亲就是这么教他们的。
“这件事第二代只有你们兄弟二人知晓,第三代也只有明瑞家的老大清楚,大哥临终嘱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了,免得他们说出去而乱了事。”他谨记这点“如果说她的巧合真有人为因素我也希望就小范围的去做。”
“这是当然,母亲当年的离开其实也有人为的因素,她若在国内恐是危险。”兄弟里的大哥说话,他很像父亲“所以我们不会别人知道此事的。”容貌相似、性情也相似。
“二叔,放心吧,我们会把事情办好的。”相似母亲的男子浅笑起来更像她“我已经辞去了美国的大学职务,很快就会在国内入职。”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大哥也笑起。
老人望着这对相似夫妻的兄弟,也淡淡笑起“放心,他们什么都教会你们两兄弟了,你们又学的这么好,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明家的骄傲。”
兄弟二人又对视一眼。
“我们这是去哪儿?”老人问了一句“我不想回酒店。”
“政府将老宅还给我们了。”大哥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前些日子我让人重新装修过,今日就可以去瞧瞧,以后我们回来也有个落脚处。”
“是嘛。”老人没想到“真好啊,能重回老宅,房子还好吗?”
“主体结构都没问题,母亲当年离开也没卖老宅,所以房子虽曾被挪做他用,但保护的还可以……”
老人听着,但也有些疲惫的闭起眼睛,恍然间似乎做了一个梦:回到了明家老宅,依然是端庄素雅、风华正茂的两女一男重新站在明家的客厅里,好像是久别归来。
大姐还是那身深色的旗袍,大哥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模样斯文,而她是浅堇色的旗袍,戴着珍珠项链,模样还是那般年轻秀丽。
“明楼,我们终于回家了。”
“是啊,大姐,终于回家了。”
“大姐,这回我们哪儿都不去了。”
“嗯,哪儿都不去了,我们一家人又可以重新再团聚了。”
“是!”
有人转头。
“阿诚哥。”她对自己微笑起来“好久不见。”
西装革履的男子也转过了头“阿诚,我们回来了。”抿唇笑起。
明镜也转过身,对着自己那般和蔼的笑起“阿诚啊,我们回来了。”
……睡着的老人流下了眼泪:对,你们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啡啡要过清明节,那就过吧!
明楼的遭遇有余则成的影子,桃夭的情况则有唐纳的痕迹,我查找了不少资料后发现既然有他们为先例,那么特殊情况的桃夭自然也可以是这样被排遣出去的;算是我一点私心让两人躲过信仰崩塌的十年浩劫,请大家原谅我的私心!我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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