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推恩

水清若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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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赏,赈灾的封赏,一纸诰命的封赏。

    难怪,从宫中发出的中旨,不曾经过中书省和尚书台。

    这份诏命,如若经中书省与尚书台,哪能发得出来,又哪能到达徐州。

    青案未撤,香炉袅袅,传旨的仪仗盛大而煊赫。

    将军府接旨的人,先诧异,尔后了然,如同恍然大悟一般。

    郑绥听了宣诏的内容,脑袋有片刻的混乱,明明李雪要大归,怎么突然得封了一个正五品的县君诰命。

    推恩荣于内室,惠及眷属……

    这份恩荣,可真够大。

    本朝以降,妾室能得封诰命,多半是依靠儿子出息,以功博封,且例案少之又少,从未闻过,生个儿子的妾室,能封诰命。

    哪怕宫中的庾太妃,只要殷太后健在,她永远只能是淑明皇太妃,成不了皇太后。

    唯有一种可能……

    郑绥跪在蒲团上,手指紧紧扣着地面,抬头朝第一排的人望去,正对上桓裕转过来的目光,冷寒幽深,深不见底,不知是隔得远,还是别的缘故,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她有些后悔,出来接这个旨。

    更后悔,没早些把这群人赶离徐州。

    只是这些,都比不上此刻,心头上涌的那股恼恨,腾腾上升的怒意,冲昏了头脑,尤其看到那张脸时,仅存的理智,似断了线一般。

    漂浮摇荡,没了束缚。

    她从来都是肆意惯了,何曾憋屈过自己。

    “桓裕,你浑蛋。”

    举手扬起一块鹅卵石,直朝桓裕的面门砸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伴随着扑嗵两声响,周遭的人都惊住了,瞠圆了眼,呆张着嘴,有的迅速低垂下头,有的没憋住,笑出了声……

    马涛一行人,惊得大张着嘴,能吞下一枚鸡蛋,忘记了喊众人起身。

    跟在郑绥身边的刘媪,阻止未及,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忙地抓住郑绥继续抠石头的手,轻喊了声娘子。

    那块石头直击桓裕的面门,他未曾闪躲,砸落在了额头上。

    但见他倏地起身,向郑绥走去,然而,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用手捂住额头,望向刘媪命令道:“你扶夫人回去。”

    声音清冷,压着怒火。

    郑绥紧抿着嘴,“桓叔齐,你要是敢接这个旨,我们就不用过了。”

    “大胆。”

    这声喝斥,出自跟着黄门侍郎马涛一起来徐州的宦者,左边的话音刚落,右边那位突然笑出了声,嗓音很尖,“听传言,郑家女好妒,果真如此。”

    “闭嘴,”刘媪急得忙出声维护,“还请中官慎言。”

    郑绥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斜乜着眼望向那两人,突然提声道:“什么中官,一介阉竖的胡乱之言,世人若信之,亦不过阉竖之流。”

    阉竖,是时下对宫中宦者的篾称。

    两位宦者,在殷太后做皇后时,便一直跟在其身边,算是殷太后跟前的红人,这次过来,也是奉了太后之命,他们自认为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殷太后,所以一听这话,刹那间齐齐黑了脸。

    话说自从他们随殷太后水涨船高,权领内宫后,哪怕外臣,也无人这么当面直呼他们。

    正要理论一番,找回场子时。

    只见郑绥已是不屑地移开眼,扔下这句话,就着刘媪的手起身,风一阵似的离开。

    这一离开,场上气氛,几乎肉眼可察地冷冻下来,比去冬的冰天雪地,还要严寒。

    桓裕脸上的怒气,全然没了遮拦,额头上层层鲜血渗出,很快沾染了半张脸,如同来自地狱的罗刹,走近马涛时,马涛吓得止不住地后退两步,忽啦一下,桓裕伸手夺过马涛手中的诏书,抬腿就踹了马涛一脚。

    马涛猝不及防,只听到咔嚓一声响,极其清脆,人已经跪到了地上。

    眼睁睁看着马涛挨了一脚踹,左右两边的宦者,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们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惹了这位血面罗刹,右边那位忙地出了声,尖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将军,太后与陛下,极为看重将军,不然,也不会特意颁诏,恭贺将军喜得贵子。”

    “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将军原谅一二,不与计较。”

    “的确,不该和你们计较,”

    桓裕停住了脚步,望着两位宦者,突然咧嘴一笑。

    额上砸出的伤口直冒鲜血,他也没有再用手捂住,脸上的血更没有拭去,故而,这一笑,显得格外狰狞,“还是夫人说得对,你们不过胡乱之言,如果我和你们认真计较,岂不是,与你们这些阉竖同流合污了。”

    这下,两位宦者再也笑不出来了。

    将军府内垂着头的众人,不由心中暗自嘀咕:果真是夫妻,骂人的话,都一样。

    这回,是左边的那位宦者开了口,神情中带着几分倨傲,“将军,我们奉的是太后……”

    “你们自己说的,就是你们自己的意思。”桓裕打断他们的话,冷笑一声,“方才那句话,依照太后的出身,能去诋毁他人门户名声。”

    目光迅速在俩人身上扫过,微眯了下眼,寒芒尽掩,“某受先帝遗命辅政,不会坐视你们败坏太后名声。”说完,气吼吼地喊道:“老十,把这两位拖下去杖毙了,剩下的人,全给我捆起来,先扔到南院的角落里关着。”

    桓覃忙地答应一声,很快就招了外面守候的亲兵过来,这些亲兵吸取上次的教训,以迅雷之势,手脚极为麻利。

    所有的辩解与申诉,都让一块木头给堵住了。

    场子一下子清理完。

    谭元脸上尽是担忧,“将军,到底是宫中的人……”

    桓裕很不经心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下不用操心这事,你们所有人跟我来外书房。”

    “将军,商量事情之前,你赶紧把伤口包扎一下,真等血流尽了,酿成一粒小石子引发的惨案,传出去,不仅你,连我们身为幕僚,脸上也无光呀。”

    陆衡这话,说到后面,明显带着几分嘲弄。

    “很好笑。”桓裕瞪了眼陆衡,伸手捂住额上的伤口,这会子,才觉得极痛,那丫头,方才是真气极了,发了狠,下了大力。

    旁边,陆衡脸上的那份幸灾乐祸,实在太碍眼了,桓裕微微眯了下眼。

    陆衡顿时心头打了个寒颤,他对桓裕再熟悉不过了。

    “我记得,陆家一直想你回建康任职,我想了下,我们京中不能没有自己人,你等会儿就收拾一下,立马给我滚回京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