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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始终与贵妃隔了一步距离,并无亲昵举止,聊的也尽是不着边际的说辞,丝毫未扯及贵妃关心的事,疏离的同远方亲戚一般,贵妃越是摸不透皇上,就越心急如焚。 当下就有意试探皇上,她作出一副犹疑的模样道,“皇上,臣妾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贵妃终于搭腔了,皇上如释重负,极客气的抬手示意贵妃有话当说无妨。
“昨晚臣妾梦见太后她老人家,她言称九月二六是她生辰,问臣妾怎么操办才好?这梦醒之后,臣妾打听陈嬷嬷,不成想后日还真是太后的生辰。臣妾打早起儿就恍惚,真不知该怎样拿主意好了。”贵妃期期艾艾,拿眼风看皇上。却见皇上微一怔愣之后,并无恼火,也不见颓丧,宛如平常。只是对贵妃的话题出乎意料,皇上站起身,径直向龙案走去,边走边道,“贵妃多想无益,只是一个梦而已,无需多虑。”
贵妃看着皇上大有退避之意,海不扬波的阅奏折。心下咯噔一声,看来并不是她的错觉,委实是皇上的确有变。皇上对太后的恨意岂是他当前的静如止水。
葵枝适时端进茶水,贵妃眼前一亮,当下有了对策。她忙给葵枝使眼色,葵枝端了盘子过来放下,依贵妃眼色退出。 贵妃款款踱到龙案后,皇上还未有所明白呢,只见贵妃径直把茶端送到了嘴边,皇上正欲推辞,撩起眼皮恰好对上贵妃脉脉含情的眸子,一时间看得呆了,借着贵妃莺声燕语般呢喃,皇上真真的是心猿意马,神不守舍,暗道,这美丽的女子即使是身怀六甲,也是别有一番风韵。只可惜了,不能碰。
就在皇上想入非非之时,贵妃纤纤十指一抖,那茶盏往前一歪,那温乎乎的茶水顺其人意溜溜润进了深衣。这还了得,贵妃花容失色,手慌脚乱,又是道歉又是帮皇上除去湿衣,一时间乱了阵脚。皇上怜香惜玉,也不忍去责怪心善的贵妃,欲抽身去更衣,无奈贵妃太过自责,非得亲自给皇上更衣。两人拉拉扯扯,腻腻歪歪,看起来倒挺亲热的。这若是与皇后看到,少不了又是一番醋意。
然贵妃此时显然没有这份闲情,她眼神犀利直盯皇上胳臂内侧。
那颗灰色的印记赫然出现,贵妃悬着的心忽的落下来,只是感觉空空荡荡,无来由的想哭。皇上以为贵妃是累了,安抚了几句,便唤了宫人侍候更衣。
贵妃不安的心思直到回了翰云居也不得解脱。她曾经以为那个神秘人是故弄玄虚,时至今日,她明白其实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皇上,他一向进退得宜,运筹帷幄,有那么一次,她还笑他是三世老妖的来着,怎地也会步入那一条路呢?
贵妃扶额,神思恍惚。
葵敏端过一碗汤羹,是银耳莲子羹,不同的是里面加了约摸一成的似是麦仁,贵妃好奇不解。
葵敏解释此物名称薏仁,是补脾胃去虚气之良品。
“若有这般好处,那太医院为何就不启用呢?”不单说宫里,就是安乐公府也从没用过此物,贵妃免不了半疑半惑。
葵敏微笑,道是这薏仁出地只在百越方圆几里的地儿,也就是她的家乡。故知者甚少,但其药效极好,又不伤人。
贵妃颔,心道,这葵敏果然如其所望,心思细腻,无需调教,便是称心人儿。
夜色渐浓,风愈来愈烈,葵敏葵枝当值,葵敏看看时辰,将葵枝劝去歇息,不慌不忙去熏炉添柴薪,淡淡的香味飘散开,葵敏掩好口鼻,退到侧面小室。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那神秘人便进了贵妃的卧房。
“贵妃可是信我了?”神秘人并无遮掩,直来直去问道。
“本宫一直在猜测,你为何对这些秘事会如此清楚。皇上他到底是怎么了?”贵妃蹙眉,事关重大,她焉能不紧张。
神秘人踱步至窗前,外面夜风沉沉,星月全无,不是一个好天。许久,他才道,“贵妃还记得先帝么?”
贵妃心中不禁一滞,她的声儿都变了,“你是说皇上他,他吸食丹药?”
神秘人未否也未肯定,但真相俨然已浮出水面。
“只是,若是丹药也不至于让人十余天便心性尽失的呀。”贵妃苦苦抓紧塌沿儿,她始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尽管那些的确是事实。
“贵妃怎知皇上他只用十余天?皇上与贵妃纵然再恩爱,怕也不是时刻相守不离的吧。”人皮面具下,那人鹰一样的眼神徒然犀利,凶悍乍露。
贵妃无言以对,她目露绝望,丹药,世人皆贪恋,天子明面儿孔颖达疏,然私里竟是背道而驰,这当以何解?贵妃泫然泪下,泣不成声。
“其实,说来原也怪不得皇上。”那人深深叹气,口气里满是遗憾怜惜之意。
贵妃抬眸,目中泪花顺着苍白的面颊簌簌而落,那是怎样的悲伤啊,令人不能直视。
“皇上打出生之时便已注定一生坎坷,太后当初嫌弃他,也是事出有因。”那人语调低沉,似是身同感受,那么久远的事如今说来,或许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贵妃不能苟同,自己亲生之子,倘若再说厌弃,哪里谈得上人伦?又如何身当国母?
“皇上未出胎时,便有燕唐道士路过,称道胎儿为异象异胎,会祸及兄弟,更会殃及生母生父。当时还年轻的太后当初不过置之一笑,只道是轻狂的野道士而已。哪知就在太后临盘之际,天色突变,风雨飘摇,烛火瞬间全熄。待宫人重新点起火烛,却现更吓人的事,皇上他周身上下全是绿色,那双黑色的瞳仁盯着抱着他的嬷嬷,那嬷嬷禁不住,竟然当场毙命。”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贵妃拼命的摇头,这一切不能置信,简直是荒谬。
那人至跟前,托起贵妃的下颌,一字一顿道,“你不信?但事实果真就是如此,由不得你信也好,不信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