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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眼的眼球,像是落在岩浆之中的一粒碎石,那一份炽热,从脸上的一小块区域逐渐向整个身体蔓延。()
夏侯惇毕竟是一介猛将,他只将痛苦的哀嚎留给了痛感最强的那一刻,之后,他宁愿咬断自己的舌头,也不会让这样的丑态在其他人面前有一丝的流露,尤其是,这个其他人还是和自己同处乱世的猛将。
——今晚的月光,真是不适合这里的情境呢。
吕布的唇下透着深深的血痕,此刻,他左胸刚才还喷涌不止的血流减缓了流,似配合着他的悠闲而开始驻足欣赏起月色。
“吕布,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夏侯惇俯身拿起了自己的大刀,左眼被一片血腥恐怖覆盖着却仍能毅然决然地毫不退缩,若是贯中在此,必然会立马回忆起过去那场不堪回的对决吧。
“接招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士气较之刚才有所回落,夏侯惇有意大喊着宣布了自己的进攻时间,直到大刀行将接近吕布的头盖骨之时,夏侯惇敏锐的战斗本能告诉他,这场战斗已经再也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吕布的身体,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岿然不动,他的神情夹杂着痛苦和泰然自若的矛盾,却始终散着一个顶尖武将越于凡夫俗子的强大气场。
“磬!!!!”
夏侯惇的大刀又一次落地,他的体能早已到了极限,只剩精神支撑着**完成剩余的战斗。他坚信吕布的立场应该和他相差无几,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还活着。此刻,既然对手已经被确认为死亡,刚才还憋足的战意和执着就一股脑地消散,成了今夜屠杀之夜中无关痛痒的渲染。
他开始急促地呼吸,但却没有心安理得地闭眼睡上一觉,几番挣扎之后,他将右手伸进了口中,吹响了呼唤战马的口哨声。
在这之前,夏侯惇的战马一直在徐州太守的府邸严阵以待,听到主人的呼唤,心有灵犀地甚至察觉到了主人的胜利,就连奔腾的脚步都演奏着一出喜悦欢快的音符。∏∈,
夏侯惇踉踉跄跄地起身,几乎是借着战马的鬃毛纵向滚爬上去的,他在离开之前,忍不住看了吕布最后一眼,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仍然沉浸在战胜吕布的不可思议之中。
——是因为……我赢得其实并不光彩吗?
他瞥见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娇弱女子,左眼的失明使他错过了最后瞻仰女子芳容的机会,不顾自己大刀的孤寂,他撇下了这把可以随时再打造的武器,伏在战马上离开了这一片激战的区域——不用说,这个激战其实只属于两个人。
——希望,还没有生什么事情为好。
贯中的心脏不知为何,在今晚了疯地在体内到处乱撞,这样的局促不安断然添上了一份火急燎燎,却奈何不了生物的能力极限,更何况贯中本就没有驭马的天分。
直线后退的建筑物群,对此刻的贯中没有任何回眸的价值,只是他倾注于一往直前的专注,竟令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擦肩而过也没有察觉。
那一匹马上承载的,会是贯中之后所见所闻的谜题解答的关键,很可惜,机遇在人生的每一个结点都擅于隐匿身形,不轻易暴露自己的尾巴给予人类正确的指示,贯中只是继续着常人的轨迹,遵循着人类展正常的规律而已。
这一段路,和长途跋涉并不能相比,加之贯中隐隐若现的那份担心,贯中很快就来到了夏侯惇和吕布激战的战场,直到他看到了自己不愿相信的那一幕惨剧。
“是吕布……”
贯中下了马,第一眼看见的是直到最后一口气也不愿躺倒在地的武者尊严,正当他还在为吕布之死感到一丝怀疑和震惊的时候,距离吕布不远的那个身形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使他连走路的能力都回归为刚出生的婴儿,双膝跪倒而痛不欲生。
“为什么会是你,貂蝉……”
他用双膝缓慢地移动着,终于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貂蝉的身边,他惊奇地现,貂蝉的嘴唇还尚有一息微微的震颤,不禁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不再顾忌之前的那份在感情面前的犹豫不决。¢£,
“我还是……等到你的出现了呀,贯中。”
即便只是掌心和背部的接触的模棱两可,即便貂蝉的眼睛也很难再看清楚眼前的事物,她还是凭借着身为女性的敏锐直觉认出了这个意图带她远离战场的男子。
“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大夫,找玄……对,找华佗帮你医治。”
看到貂蝉一息尚存,贯中犹如在黑夜之中拨云见日,刚才的那份死灰迅从脸部的肌肉上撤了退,只是他试图用微笑来鼓励貂蝉的那份拙劣演技已经无法让她感受到了。
“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还不了解吗……”
“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插在貂蝉腹部的那一截方天画戟不断地在贯中眼前晃悠着,好在这个兵器的重量经由吕布二段方天画戟的动而减轻了许多,只是这样一个碍眼的事物竟无法从视野范围内清理,实为当前情境之下的一个遗憾。
“算了……”
貂蝉用尽全力睁开了眼睛,同时分了其中一部分用来抬起自己的右手——那只沾满鲜血的右手。此时大部分的血液虽已干涸,可当这样的红色和贯中的脸庞接触时,还是免不了烙印下了生命尚存人间的证据。
“刘备大人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
贯中的情绪因为眼前的所见而彻底迷乱,殊不知这样的敷衍了事会破坏痴心于自己的貂蝉的心境。所幸,貂蝉残存的意识里,已经容不下赌气,剩下的只是期冀和宽容了。
“你愿意……和貂蝉共度一生吗?”
貂蝉单刀直入主题,讽刺的是,这样的勇气偏偏是在生命之火经受风之蚕食的微妙时刻。
“我…………”
“呵呵……原来贯中的心中……始终没有……貂蝉的一席之地吗?”
那只尚未离开脸颊的纤纤玉手,因为血液的热度不断地烘烤着贯中,直到这一时刻,它犹如一条薄纱编织的丝带一垂而下,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迹象。
“我贯中……求之不得!!!!!只要你能够好起来,我一定会回报你的心意的,貂蝉!”
貂蝉的脸上没有微笑,也没有遗憾。一个生命陨落的时刻在宇宙万物的展历程中是常见的,可当彼此之间形成了不可扭断的契合之桥,划破天空的一道星光却是滴入他人心中的一滴分量十足的眼泪。
她再也没有回答,也……停止了呼吸。
“哈……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梦……”
贯中有哽咽的冲动,就连声音也不似平常,有点断断续续的口吃。
“贯中兄弟,你也来了吗……”
他原本可以尽情地打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宗旨,在这个漫长的夜晚留下自己平生也难得一见的眼泪。他甚至也可以放声大叫,让属于自己的沉默寡言和过去作别。很可惜,赵云的出现破坏了他孤寂的身影,他想回答,却又因心中的巨大哀痛而暂时忘却了人类声系统的运作流程。
“这个人是……吕布吗?”
贯中只是抱着貂蝉,不断地抽泣着。
“貂蝉姑娘……这是貂蝉姑娘,难道……”
赵云不想再说下去,贯中和平时的判若两人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可恶的曹操,今夜我们都中了他的奸计,不仅兵力损失惨重,现在还……”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保护好貂蝉姑娘?难道你们不知道战场之上,女性是最应该重点看护的弱势群体吗?”
贯中剔除了自己犯错的可能,然若非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地在战前出了状况,这个义务是应该由他率先履行的。
“我很抱歉,贯中兄弟,若非我跟丢了貂蝉,也不会生这样的悲剧。”
“抱歉,抱歉又能顶什么用?它能换回貂蝉的性命吗?不能!它不能!”
贯中进入了完全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只是一味责备着赵云的一时大意。
“贯中兄弟,看来我说什么也弥补不了今天所犯下的罪孽了。假如赵云今天牢牢地看紧貂蝉姑娘,便断然不会生这样的事情。看来,我赵云,除了以死谢罪,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偿还我今天的罪过了。”
赵云拿起龙胆对准自己的咽喉,闭上了眼睛,准备自行了断。
突然,一股蛮力从丈八蛇矛之上传递而来,拨开了赵云紧握的龙胆。这一份觉悟一旦执行就会贯彻到底,那是属于赵云的人生信条。而在匆匆赶来的张飞看来,这样的原则纯属可笑。
“子龙兄弟,你如果想自行了断的……”
张飞下马怒冲冲地朝着贯中走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握紧自己的右拳给了贯中奋力地一击,逼得对方松手放开了貂蝉。
“你想自行了断的话,还不如找到杀死貂蝉姑娘的真正凶手,这样做,才是真正地还她一个公道。你难道不明白吗,罗本!!”
张飞直呼贯中的本名,愤怒令他的两搓小胡子也一起跟着起劲,不断地左右飘动着。
“我能救貂蝉,我能救她,她一定还活着……”
张飞目视着神经有点失常的贯中,眼睁睁地送别了这个毫不在意自己刚才重重一击、倒影甚至在月光的映射下有点扭曲的男子。
这一刻,他们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