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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上好锦缎般的漆黑夜空,只零落地有几颗星星,明亮地点缀其间,静静地眨着眼睛,俯瞰脚下的万家灯火。
诸葛嫣然手持一杯蓝色酒液,站在透明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握在杯颈上的指尖紧了几紧,方才压下心头那股愤怒。
刚刚丹尼递给她的图片上,两栋别墅的残状,只看了一眼,便不不忍卒睹,放去一旁。
她的眼前一再浮现出秦妈慈祥的一张笑脸,那个为上官家辛苦了一辈子的本份老人,如今却因她,而落了个不能善终的下场。
这让她情何以堪,何以堪?
奥里连一个无辜的老人,都可以下这么重的黑手,诸葛嫣然不敢想像,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做出来的?
她紧了紧唇角,握在杯颈上的手指关节,泛白得可怕。
就在刚刚,她又得到消息,奥里会在明天一大早,对妈咪的化妆品公司,采取行动。想用数十名跟随在妈咪身边多年的叔姨们的性命作威胁,从而逼重情重义的妈咪出来。
杯子“砰”一下子碎裂开来,闻声赶过来的丹尼,忙小心地掰开诸葛嫣然的手,把划破她手指的玻璃碎片慢慢取了出来。
他又心疼又难过地皱着眉头:“乔,你这是干嘛?对付奥里那种魔鬼,除了和他周旋到底,还有别的选择吗?不早和你说清楚了,我们大家的立场,全都唯你马首是瞻。我就不明白,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诸葛嫣然轻叹了一口气,任丹尼取过棉签,沾着梅丝汀特制的药液,处理她手上被玻璃碎片划过的细小伤口。
手上纵使再痛,也终究比不过她心底的疼痛。
如果不是她临时起意,把原定在明天的行动,给提前了两天,那么,刚刚出现在她眼前的,就不只是两栋坍塌别墅的残状,只可能是她最亲爱家人的冰冷尸首。
然而,奥里终究是雷奥的父亲,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的亲人,她当真要选择,和黑手党放手一搏吗?
雷奥对她的爱,这一辈子她都无以回报,难道连他唯一的亲人,她也要狠心不留给他吗?
诸葛嫣然粉唇薄抿成一条直线,垂下眉眼,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半天,她才开口:“丹尼,你可有查到,奥里最近都有什么重大行动?”
丹尼原本阴沉得可怕的一张俊脸,这才稍稍有了些缓合。
“他最近和威尔斯将军谈成了一大单军火买卖,眼下,里斯本已经到达纽约,交易时间就订在明天晚上八点。中东那几个石油储备国,最近已经有人先行挑起了事端,想让他们手中的石油资源,重新做下调整分配。有消息说,奥里想借这次混乱,坐收渔翁之利,好分中东一大杯羹。”
诸葛嫣然抬起头来,原本黯然的一对黑眸,瞬间绽放出慑人的光芒。
“放消息给美国中情局,另外,吩咐我们的人,在适当时候,出手帮他们一下。这一次,我要里斯本有去无回。”
丹尼点了点头,脸上漾起一抹笑容,这才是他们眼中像雅典娜一样聪明智慧勇敢,让他们打心底里无限欢喜的紫猫公主。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他转身走去外间的工作室。
“等等”,诸葛嫣然急忙出声叫住了他。
丹尼顿住了往外走的脚步,转过身不解地看着她:“怎么了,乔?”
诸葛嫣然唇角微微扬起:“把奥里身边他最信任的几个人最近几年的资料,整理一下,过会儿发给我。”
丹尼微挑眉梢,褐眼明亮:“可以小透露下,你下一步的打算?”
诸葛嫣然脆亮的黑眸中,爬上一抹噬血的残忍:“我要他作孤家寡人。”
丹尼兴奋地点了点头:“我早就期待这一天了。”
那个令世界各国闻风丧胆的恐怖组织,说实话,他早看它不顺眼很多年了。
它旗下心狠手辣眼里只认得钱的一帮穷凶之徒,一直以来,总是所有恐怖事件的帮凶,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制造了多少恐慌,多少杀戮,怕是他们自己也数不清。
如果不是他们冷血惨忍到,每次执行任务,就连周边无辜的人们也无法幸免。
他的父母,会在他还不到五岁稚龄时,便丢下他撒手人寰吗?
他们只是不小心开着车,经过他们刚刚做下血案的一栋别墅门口,甚至连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他们竟然也丧心病狂地,把他们一起枪杀了。
他记得,一夜白发的爷爷在告诉他这件事时,脸上的表情有多悲伤,多无奈。
如果不是怕已经白发的爷爷,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亲人的打击,如果不是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绝对不是奥里的对手,丹尼想,他也许早就已经和奥里过手N多次了。
诸葛嫣然轻扯了下唇瓣:“快去准备吧。”
他父母的事情,她又岂会一点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都尽量避免不和黑手党作正面冲突,她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有一天,会被他给盯上,然后连带着她们的亲人,也一并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永不安宁。
诸葛嫣然更知道,在黑手党的字典里面,从来不存在道义和仁慈四个字。
在他们眼里,只有掠夺,只有噬血,只有残暴。
从来没有一个人,在惹怒了他们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死,而让一家人逃脱不被黑手党灭门。
诸葛嫣然早有耳闻,黑手党教父奥里早已视暗”组眼中钉肉中刺了,狠不得全部手刃了,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她也早就知道,奥里在他那帮徒众里面,一直巨额悬赏,如果有人可以生擒“暗”组中任何一人,或是杀死他们中任何一个,一经确定,即给奖励一亿欧元。
诸葛嫣然轻“嗤”一声,想不到,她们几个的性命,在奥里眼里,竟这般值钱。
不过,纵使选择和奥里对上,在她心底,还是有一个私心。
不管奥里对她和家人曾经做过什么事情,她终是希望,留他一条性命。
说到底,奥里终究还是雷奥的父亲。
看着面前四十英寸的液晶屏幕上,国际频道英俊的男主持人,一脸兴奋地和驻纽约记者现场连线,对有史以来所破获的数量最大参予官员职位最高的国际最大军火走私案进行现场报道。
诸葛嫣然的唇畔,不期然地逸出一抹预料中的浅笑。
今天早上,奥里派往G城的精英杀手,踏进玉妃公司一楼的电梯没多久,电梯便出现了故障,他们一行五人被困在了里面。
约半小时后,电梯才恢复了正常。
门一开,他们一边大步走出,一边掀起黑色西装,快速取出隐藏在他们腋下的微冲,黑漆漆的枪口直接瞄准前方被切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办公区,用生硬的中文大叫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看着那些原本正低头工作的光鲜男女,瞬间低头猫腰,有条不紊地钻进她们办公桌下的一小片空间里避难,接着摁响了暗布在桌脚下面的报警器。
他们有一刹那的迟疑,这些光鲜男女不应该是像以往那般马上抱头鼠窜,然后乱作一锅粥吗?
他们本能地迈动脚步,想向前再进一步,把躲藏在办公桌下面的光鲜男女拉出来,当场给毙几个,杀一儆百。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他们的脚底瞬间变得千斤重,任凭他们如何用力,都粘在原地,移动不了分毫。
他们的目光,全都不期然地瞄向了脚下的地板。傻瓜也明白,地板上那些恶心吧叽的黄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又开了,从里面奔出了数十个头戴防弹盔全副武装的中方警察。
他们中有一人,本能地转过枪头,朝其中一名警察开枪。
然而还没等他开枪,脚下面那层黄乎乎的东西,突然变成了滑溜溜的黄金色液体,他的身子,不妨,一个趑趄,便以狗啃泥的最佳姿势,趴倒在了地面上。
一前一后的两声枪响过后,伴随着落地窗上玻璃的碎裂声,他拿着微冲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其他四人见状,便纷纷丢了微冲,朝那些荷枪实弹的中方警察,举起了双手。
两个多小时前,美国中情局顺利地破译出了一组军火交易密码。
不久后,纽约警方接到命令,迅速集中上千警力,奔赴郊区的一大片坟墓区。
在那里,他们一举抓获了正在进行交易的美国军方威尔斯将军,和黑手党教父奥里的副手里斯本,现场缴获的手枪微冲火箭炮等新式武器的数量,居美国开国以来之最。
诸葛嫣然伸手自一旁的白色欧式雕花吧桌上,拎过一只玉白色,硕大的瓶身上只简单雕着一枝镶金边的盛开白玉兰的细瓷茶壶,取过一只与它相配套的细瓷杯子,把散发着浓郁玫瑰花香的淡粉色茶水,注满一杯,然后一口抿干。
刚刚陈飞儿也有传消息给她,她的妈咪外公舅舅舅妈还有小表弟她们,已经逐渐接受了他们全体遭遇了绑架的事实,在岛上,目前还算适应。
陈飞儿告诉她,刚刚她才得知,上官家常住的两处老宅出事。
她后怕地拍着胸脯安慰自己,幸好,计划提前了两天,要不然,她现在一定纠结一帮龙帮兄弟,找奥里火拼去。
听着陈飞儿在电话彼端的喋喋不休,诸葛嫣然的一颗心瞬间胀得满满地。
刚刚陈飞儿偷偷问她,她和黑手党之间的事情,她真打算一直把身边的亲人,全都给蒙在鼓里吗?
诸葛嫣然轻叹了一口气,不这样做,她还能怎样?
依外公舅舅的脾气,他们如果知道了,怎么可能还会置身度外?
而最爱她的妈咪,又怎么可能容许她,一个人只身犯险?
她紧抿了抿唇角,如果接下来的事情,能够像今天这般顺利,她应该很快就可以和妈咪外公他们团聚了。
已经深秋了,窗外的梧桐叶已经泛黄。远处的蓝天白云,在天空泼墨出一幅巨大的水墨画,引人无限惬意与暇想。
诸葛嫣然伸手紧了紧披在肩上的碧绿色家居绒衣,眼神骤紧。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她会把黑手党教父奥里能够张牙舞爪的资本,一点一点地凌迟下来,让他彻头彻尾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雷奥有些盛怒的声音。
诸葛嫣然皱了皱眉,雷奥这是在干嘛?
仅凭几句劝说,就可以把他此刻已经被朱丽倩迷得七荤八素的教父老爹,从此不与上官家为难?
这可能吗?
他太天真了!
抛开以前的恩怨不说,只前一阵子,奥里屡屡派到中国来的那些精英杀手,总是有来无回,便已经犯了他的心头大忌。
凶残冷酷成性的黑手党教父奥里,绝对不会允许在这世界上,还有让他捉摸不透并形踪成谜的人存在。
这对于一贯擅长主宰别人命运的他来说,无异于是放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时时刻刻能够威胁着他的性命,而他却不知道,它放在什么地方,又会什么时候爆炸。
诸葛嫣然起身,走去雷奥的房间。
此时,一脸愤怒的雷奥,在二十平米见方的房间里,若一头狂狮般,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想不通,一直说母亲是他今生最爱女人的雷奥,快三十年了,都未曾对母亲变过节。
怎么朱丽倩一出现,他便马上鬼迷了心窍,对母亲的情意,这才几天,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来对他都是一副慈蔼面孔的奥里,刚刚,竟然说出,如果在他面前再一意诋毁朱丽倩,他就对他不客气了。
前几天,雷奥就已经哀求过他,希望朱林甫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横生什么枝节了。
那么,从此后,他依然是好父亲,而他,依然是乖巧听话的好儿子。
然而奥里非但没有答应他,此后,更是在黑手党内部,又加大了对“暗”组成员悬赏的筹码。
明知道,上官家和他最爱女人的关系,他还坚持一意孤行,对上官家全体人员,在黑手党内部下发了缴杀令。
这让他情何以堪?
一边是他最亲爱的女人和他最真挚的伙伴,一边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鱼和熊掌不能选择兼得,那么,他选前者,还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