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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帮他老子出来签份文件,一下笔那昔日的繁华就真的只是一场过眼烟云。
他的脸色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乌黑柔软的头发贴在耳际,眼神照旧是懒散锐利着的漫不经心。
要说韩家倒台了最引人注意的就是这韩家的小少爷,那绕京城一周长的仇人可不是摆着看的,能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还不得赶紧凑上去。
当下就有个人自讨没趣,凑上去揣带着恶意,“哟,韩少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韩放一眼不轻不重的看过去,那人霎时就不自觉的冒出了身冷汗,在心里强撑着告诉自个儿韩放如今也没什么能耐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是虚的慌,下意识的骨子里就有种畏惧。
韩放语气讥凉的反问,“用你管?”
那人脸色变了变,面上还带着一种假笑,仍然是不知死活的模样,“听说韩家出了事,也怪不得韩少脸色难看成这样,要是韩少现在没法养活自个儿的话,我也不大介意……”
韩放那模样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头惦念过,他就奇了怪了好好一人怎么会又骄又狂成这样,还格外的……让人不自觉心弦一动。
韩放那欲走的脚步一停顿,微仰着头吐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转身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脚步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雨点般在他心头上敲击,心里没由来的紧了几分,其余的人也像是瞧到了这动静,认出这张漂亮却高高在上的冷淡面容,本来想处理好走人,看这情形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视线下意识的追逐着这个人。
今天来的这趟就是为了瓜分韩家,人也痛快,该给的给能给的给,手上半点也不含糊的签字转让,不像别的,遇上这事儿磨磨唧唧痛哭流涕,活像剐心头肉似的,韩父兴许就是这个体会,所以直接让韩放出面。
剩下的还不起的债务,债主态度也是很宽容的,主要是对方实在是太配合了,把所有的资产摊在眼前给他自个儿选方案,爱咋地咋地,一点也不藏私逃避,对韩放的印象顿时就好了许多,哪知道人家其实是嫌麻烦,只想弄完赶紧走人。
“你今儿,是想着来落尽下石嘛。”
韩放略一抬眼,模样端的是不紧不慢的冷淡矜贵,甚至还有昔日那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随意,恍若从前那般的架势,看得人不由一怔,尤其是唇角微扬那发冷泛讥的调子,那稚丽漂亮的眉眼此刻也开始浓艳起来。
恍如心头一滴血,心尖一蹙刀尖。
那人有些一慌张,身上都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但看着周围那么多的人也不能露怯的模样,像是要给自己找点底气道,声音不由大上几分:“你装什么,韩家都已经倒了,现在你还算是什么东西,不过只是……”
“一个落魄了的纨绔子?”韩放接过话头,看那人被噎住说不出话的模样,眼神是不屑一顾的轻凉,“你以为,凭你还能在我的头上踩一脚?”
那人乍然无语。
这剧情发展有些不对劲,破了产的怎么模样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嚣张跋扈,甚至还笑意吟吟地对他说……
“你以为,我是靠着韩家撑腰,现在一无所有就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嘛?”
……难道不是吗?
似乎是看出他所想的,韩放啧了声,轻声道:“傻逼。”
不等那人薄怒起来想要回击,眼前的人忽然阴狠下神色,那是一种让人心惊胆战不自觉想要退避三舍的疯狂,神情暴戾且阴凉,脚下一个用力就把那个人给踹弯下腰,低头对着那人冒着冷汗眼中不自觉闪烁着惧怕的眼神,韩放的笑容危险且迷人,肆意而又张扬,他低声冷笑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有没有韩家跟我能不能打你是两回事。”
……妈哟,要疯。
还以为韩家这个小少爷能够收敛起性子,谁知道人嚣张跋扈是与生俱来的跟韩家倒没倒台压根就没多少联系,人就是这副越挫越勇的模样,甭指望他顺势屈服。
按套路什么的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这对不按套路的小少爷而言就是放屁,该揍的时候下手就绝对不能含糊。
刚好,韩小少爷表示他也已经很久没那么痛快地揍人了。
那人被揍的一脸懵逼,觉得世界观好像都被刷新了一遍,说好的走投无路呢?任人欺凌呢?
结果还是那么嚣张的路数,本质根本就没变过。
揍爽了,心情也爽了。
韩放捏着对方的下巴,看着后者懵逼的模样,心情很好的轻笑了声,不料后者听他一笑身体就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眼神流露恐惧把刚刚想要落尽下石踩上一脚的心给歇下了,现在唯一担心的问题就是韩放想怎么收拾他。
人看着他嘴边那被揍出一口血的痕迹,低头笑吟吟地说,“我给你个忠告好不好?”
那人看着韩放眼底凝结的碎冰,想点头可下巴被捏着不能动弹,眼神惧怕哆嗦着盯着他,嘴角一片的麻木泛起余波般的微微抽痛,他蠕动嘴唇嗓音干涩的说:“……好。”
看那阴森的模样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如果看不爽我,有两条路,记好了。”
“要么给我忍,要么给我打。”
他就盯着那高高在上的人,他已从云端上跌落下来,然而他没有落到泥里被任何人践踏,他仍旧是那么,张狂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因为失去的是他不在乎的。
无论有那些还是没那些,都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韩放唇角冷冽,无论是什么东西也无法在他的眼里长久的停留。
场面僵硬了下来,韩放松开那人被捏着的下巴,缓缓直起身,那个人狼狈的咳嗽了一声跪在他脚边,跟之前那模样形成对比,韩放眼神冷冷地扫过周围那些或躲闪或闪烁或复杂的神情,声音不大却低沉,抬起下巴唇角略弯,模样看似似笑非笑实则冷冰冰的毫无温度,盯的人不自觉就开始打寒战。
他说:“记好了啊。”
能嚣张的如此理所当然的,京城也就独他一家韩放了。
周围一片安静,韩放阴冷下视线索然无味的撇了撇唇,真的是不给点压力还真以为他现在好欺负起来了。
韩放只信奉一条道理,能动手就别bb,这是他眼里的至理名言。
当下脚步一转,把那痛苦的呻-吟跟其余不自觉掂量的眼神给抛之脑后,准备走人回家,忽然有人似乎在他身后喊了声,“阿放。”
韩放听见了。
他没回头。
他一路就这么往前走着,直到一个人微喘着气跑到他的跟前,是白瑞意,拦住了他的道路,韩放眯眼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后者像是见到了他极其开心的模样,连那眉间的神采都不自觉的飞扬了起来,语气急促且喘息着问道:“阿放,听说你生病了,身体怎么样。”
韩放仍然没理他,只是微半眯起眼略带着些随意且无味的盯着他看。
白瑞意心一沉,汗不自觉溢出额头,强牵起抹虚笑,“……怎么不说话。”
韩放也牵起抹笑,“我不搭理把我当成傻逼的人。”
他笑得是那么艳丽盛放,眉间也是一片的动人。
心底的慌乱缓缓攀爬上来,白瑞意的笑渲染上一种苦涩,“我也猜……你迟早会知道。”
韩放盯着他看了会儿缓缓道:“我过手的产业有你们白家的一份。”
白瑞意急切道:“可是乔家占得最多。”
韩放挑眉,“同谋跟主谋的差别好像也只是分赃分的少的区别吧。”
白瑞意沉默了会儿,声音不自觉低沉下来:“阿放不想知道我怎么做的理由吗?”
韩放冷冷道:“什么理由跟借口都不是你能解释就能掩盖的本质。”
白瑞意轻笑了一下,眼神也锐利的微眯起,“阿放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为什么,不说呢?”
韩放略抬起下巴,“白瑞意。”
白瑞意脚步一顿。
眼前这个人神色冷漠道:“我跟你说过,我很讨厌仰头看着别人。”
“我愿意将就。”
韩放忽然笑了,语气轻快的竟然有种甜蜜的味道,“那你愿不愿意滚呢?”
“……阿放。”
韩放冷冷地睥睨着他。
白瑞意轻喃道,“你总是这样,谁也靠近不了你……
他总是这样,看似离你很近,近的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触摸到他的头发,但是当你伸手想要将他不自觉揽在怀里亲吻的时候,那就是一种虚无缥缈。
他害怕他这辈子都将触碰不到这个人的一丝一毫,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妄想而已,所以当那个提议出来的时候,他的内心是蠢蠢欲动的,甚至扭曲出了一种想法。
把这个人从高高在上给拉下来,让这个人只能依靠着他,这样他所有贪恋的妄想就不再是痴心妄想了。
他会把这个人给护的好好的。
可是他的模样好似在说,我不需要。
韩放看着他那模样挑起一个笑,“难受?”
白瑞意看着他,韩放往前走一步,微倾身眼神直视白瑞意,眼底凝结着寒冰。
“你的难受是难受,我的难受就不是难受?”
他唇角一弯看着白瑞意,看着他那凝固住的神色忽然嗤笑一声走了。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韩放面无表情的想。
回了家,家里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一靠近就莫名有种不安的预感,踌躇的站在门口,想起出门的时候他老子还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活像是第二个儿子就这么凭空夭折了似的。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韩放伸手推开门,心里不明的预感跳动的越来越厉害,但他没有一丝犹豫,韩放本身就不是个怕事的主,有麻烦从来不知道躲开,迎难而上一犟到底。
房子里如他所料的空荡荡的,他走进去喊了声:“爸。”
没有人回应。
韩放眉头疑怪的蹙起,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就在他准备上楼去韩父房间瞧瞧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人。
韩放扭头看去是管家,后者一直在帮着在公司处理那些堆积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忽然过来。
韩放看他那不对劲的脸色,问道:“怎么了?”
“……老爷被带走了。”
韩放要炸。
“谁?!”
谁敢把他老子带走?
还是韩鑫那档子事。
死咬着韩父偷税漏税贪污财务这点不放,官司还没怎么打结果证据暴露出来了,不管贪污这一茬,偷税漏税是被咬定了。
于是刚刚警局来了一趟把人带走了,表示要仔细查查。
韩放浑身释放低气压。
“他们哪来的证据。”
这是个问题,韩家从商不从政,有时候因为商业生意也会跟那些官员互动打点,礼尚往来,忽然来一出证据,估摸着是某个从政的出手来拌他们一脚。
管家看着韩放烦躁的眉头都不自觉拧起来的模样,担忧的问:“小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宿主你冷静。】
察觉到韩放现在情绪起伏不定,活像是要火山爆发的前奏,金手指登时都要给吓的心惊胆战了。
【炸了警察局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韩放勉为其难的把心里的那股子暴戾给压抑下去,寻思着它说得对,炸警察局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是把罪魁祸首给炸了才能解决问题的根本。
口袋里的手机响动了起来。
韩放掏出来抬手就准备来个优美的抛物线,他现在只想把家给烧了冷静冷静。
【宿主等等……你看来电显示。】
“闭嘴。”
【……嗻。】
韩放低头一看。
来电显示闪烁着两个字。
乔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