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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身姿窈窕,美丽大方,头上戴着头纱,一双戴蕾丝手套的小手挽着父亲的胳膊,一步步朝萧梓走来。
萧梓侧着颀长的身子,唇边挂着一抹温柔的笑,伸手迎接他的妻子。
而在新娘子身后的门口,却站着匆匆跑来的黛蔺,她就像新娘子的一抹影子,当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子被父亲挽进来了,她却站在门口,双目盈泪遥遥相望,被他们挡住了倩影。
众人也在扭头观看新娘子进教堂,目光随着新娘子的步伐而移动,有赞叹、祝福、羡慕,以及嫉妒和奚落,心思各异……坐在前排的人,注意力都放在新娘子和新娘子父亲身上,新娘子走过来,挡住了身后黛蔺的身影,他们的目光也就只放在新娘子身上;只有坐在门边的宾客最先注意到教堂门口有个女子跑过来了,霎时,发出一声惊呼。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女孩不就是上次被扔在婚车里的新娘子吗?一个没有娘家,甚至是坐过牢的女子!想必这次是因为不甘心,才追过来的!马上有好戏看了!
教堂最后两排的人窃窃私语起来,鄙夷的目光在黛蔺脸上转了一圈,马上转到站在教堂正中央的萧梓身上。
萧梓由于侧身迎接新娘,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黛蔺,微吃一惊,目光掠过新娘的脸,落到了黛蔺身上。他与黛蔺对望了一眼,仅是一眼,便从岳父手上接过新娘的手,温柔一笑,为新娘子轻柔拂开头纱。
门外,黛蔺看着那抹笑,心再次被刺痛了,在众人纷纷回头朝她看过来时,身子飞快的往柱子后躲去,一时间泪如雨下。
萧梓,你穿着白西装的样子真迷人,尤其是伸手迎接新娘的时候,是一个儒雅的绅士,一个温柔的丈夫,我想说声恭喜你,可,实在没有勇气踏进去。
因为我此刻站在大家面前,就跟三个月前坐在婚车里的场景是一样的。
他们鄙夷轻贱的目光,似万箭穿心,但是既然我跑过来了,就是想看你的,想最后看你一眼,看你穿白色礼服的俊朗模样,不去在乎这些目光……
只是,让我再次刺痛的不是他们的目光,而是你对我冷漠的一瞥。
你现在挽着新娘的手一定很幸福吧,她是大家闺秀,永远不会给你丢脸拖后腿,也不会让你夹在各种关系中处处难堪,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
黛蔺止住泪,在八卦记者朝她围堵过来之前,飞快的往车群里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用手遮住脸,不让那群记者拍照。
原本以为三个多月过去了,人们会淡忘的,她也会淡然面对,但是八卦媒体不肯宽容,这个社会不肯给犯错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还是要这样追着不放。
她低着头朝大马路上跑去,伸手拦出租车。
出租车停下了,但有人一脚将车门抵住,不让她上车,挡在车门口大声笑道:“哟,这不是黛蔺吗!你也来参加萧梓大哥的婚礼呀!走,我们一起进去!”
一身低胸抹胸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湘湘好了伤疤忘了痛,以为黛蔺被人遗弃了,是更加好欺负的,一把扯着黛蔺的手不让她走,给足时间让那群记者冲过来,“设计师给我化妆做头发,时间弄得太长,所以迟到了。想不到黛蔺你也迟到,我们可以做个伴。”
黛蔺自始至终低着头躲避记者,想甩开李湘湘。但李大小姐偶遇黛蔺,就跟中*彩似的,机会难得不容错失,卯足劲拽着黛蔺的胳膊。
最近有人在办她副市长父亲,四处搜罗父亲贪污的证据,但他父亲权大势大,又岂是这么容易垮台的?
她李湘湘就不怕这些,羞辱苏黛蔺怎么了?羞辱了这小贱人,她这大小姐的日子一样过得快活逍遥!父亲大人照样给她摆平一切!
苏黛蔺这小贱人算什么呀?追滕睿哲,滕睿哲不要;嫁萧梓,萧梓悔婚,不正是给她们笑的么!笑一笑,青春年少啊,能年轻好几岁!
“黛蔺,你说句话,大家都看着你呢。说说你最近躲去哪了?是去美国了,还是去了月球?怎么一回来就不认识大家了?是不是觉得没脸见人呀?呵呵。”她发狠的挡在车门口,暗暗用尖利的指甲剜黛蔺,死死拽着黛蔺。
黛蔺甩不开她,背对着那群记者站着,不让他们拍她的正面,冷斥道:“李湘湘你给我放开!”
“不放!我们既是同班同学,又是好朋友,怎么能放!”李大小姐恶毒笑着,脚上的高跟鞋悄悄朝这边踩来,想踩黛蔺的脚,银牙一咬:“黛蔺,我们好久没聚了,今天聚一聚吧!”叫你这小贱人躲!
狠狠一脚踩下!
黛蔺飞快躲开,让她一脚踩空,震得脚发麻,冷笑道:“李湘湘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坐车?我们一起。”既然甩不开这李大小姐,就带她一起坐车,先离开这里再说!她朝车里钻去,一下子将拽着她的李大小姐扯踉跄了,歪着身子趴在车门口,紧身超短裙下的内裤露出一角。
于是,旁边的八卦记者这下可沸腾了,照相机纷纷对准那内裤拍,暂时放过黛蔺。
被拍的李湘湘终于恼羞成怒,顾不得春光了,直接钻进车里将黛蔺拖出来,指着记者的鼻子:“谁再敢拍,本小姐让他公司关门大吉吃官司!刚才拍的照片给我销毁了,听到没?!一张都不准传出去!你们不是要苏黛蔺的消息么?她现在人在这儿,你们尽管问,没人会阻止你们,她现在就是一过街老鼠,无耻下贱!”
黛蔺被这疯子一阵胡抓乱拽,又被从出租车里拖了出来,曝光在人前。
——
教堂里,萧父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形成暴风雨前的宁静。
而滕睿哲,早在大家专注看新娘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黛蔺在教堂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大吃一惊,一双深邃的眸子有一闪而逝的阴沉,两团怒火在黑眸里急剧跳跃,暴戾阴鸷,俊脸冷若冰霜。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不动如山,眯眸看着前排萧父、邹父,以及自己父亲的表情。
果然,他们的表情是为之一变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扭头看着门口。
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浓粗的灰眉明显一皱,严厉的脸上,对黛蔺的厌恶之色形于言表。
萧父则是当即就站了起来,面色铁青,不悦的看着教堂门口。
“婚礼继续,刚才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萧父扬声冷道,让神父继续主婚,完成儿子的婚礼;自己则换上笑脸,安抚坐在一边的亲家,无视这些闲言碎语。
于是婚礼继续,萧梓与新娘互相交换戒指,门外李湘湘对黛蔺持续纠缠。
滕睿哲冷眸注视着萧梓儒雅温柔的表情,忍不住薄唇轻掀,发出一声冷嗤。
萧梓在若无其事的回答‘我愿意’,仿佛刚才苏黛蔺的出现没有发生过,幸福的交换婚戒,亲密的吻他的新娘。新娘的娘家人则展露满意的笑容,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萧梓,与萧家正式联姻。
萧梓则拥着新婚妻子,开始与大家谈笑,一派喜气洋洋;
滕睿哲起身,龙行虎步,薄唇轻抿,神色沉静如水,往教堂门口走。
“睿哲,去哪?”滕父厉声喊住他,厉目中带着某种警告,“马上就要去酒店了,给你萧伯伯一点面子!”并看了看儿子身边的小涵,警告儿子小涵还在身边,“一会跟我们一起去酒店出席宴席。公司的事,私人的事先放一边,这次跟你岳父好好聊一聊。”
睿哲脚下一顿,回首寒眸冷笑:“动身去酒店的时候再叫我,我现在去外面走走。”
言罢,欣长挺拔的身形继续往前走,悠闲潇洒,器宇轩昂。
门外,李湘湘还在不依不饶,被彻底惹毛了,命令随行的保镖过来,当着众记者的面把黛蔺从车里拖了出来,对众人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是她先不把我当朋友,扯着我往车里坐,让我丢脸;现在我要一次性跟她说个清楚,不然下次遇到她又倒霉!”
黛蔺摔到地上,知道李湘湘的目地彻底达到了,让她走不成,丢脸丢个够。索性她也不再于事无补的躲避那些记者,从地上爬起来,抓着自己被抓破的胳膊,冷道:“李湘湘,你信不信明天报纸头条除了有我的名字,还会有你撅着屁股把我从车里拖出来的艳照?我已经习惯了,不管他们怎样写我的是非,我都是那样活着;但是你呢?你现在在记者面前羞辱我,那你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丢的是你副市长爸爸的脸。”
李大小姐闻言,高傲的挑起眉毛,走近黛蔺,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笑道:“刚才我是恼羞成怒了,失了控,但那又怎样!如果能整死你苏黛蔺,我泄一点春光又算什么!你不知道现今社会靠的就是炒作么?你不知道我爸爸是副市长,而你只是一个贱民吗?我爸爸打你的那一巴掌疼不?要不要我再补你一耳刮子?不然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的车,你是撞不起的。只有我们能闯红灯,能撞人,你这种贱民只配给我们让道!”
“你会有报应的。”黛蔺冷冷看着这位跋扈的大小姐。
“呵。”李湘湘无所谓一笑,围着黛蔺转了一圈,心中高涨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也不再动手动脚给八卦记者添料,扬起下巴对记者故意笑道:“哎呀,原来黛蔺是来参加萧梓大哥婚礼的,但是她没有收到请柬,被人给挡在门外了,所以不得不伤心离去。刚才我粗线条,不知道黛蔺在伤心,冒冒失失就邀她一起进去。现在我们讲清楚了,没什么误会的,我们还是好朋友,你们别乱写啊。”
“那苏小姐为什么要来参加婚礼?三个月前你被扔在婚车里,是不是因为苏小姐你做了对不起萧少爷的事?”记者们赶紧顺着话头问道,朝黛蔺团团围过来,“苏小姐,最近你去哪了?”
黛蔺被李湘湘这疯子弄得早已是声名狼藉,无法离去,所以也不再张皇躲闪了,一语不发,静静望着从教堂门口走出来的人群。
一身白礼服的萧梓和新娘显得尤为显眼,被众人簇拥着,正在教堂门口拍照留影,丢新娘捧花,准备动身去酒店开宴。
她安静看着,完全不知道记者们在问什么。
李湘湘故意让保镖守住她,不准她离去,唇边勾着一抹阴毒的笑,愣是让她曝露在萧梓和贵宾们面前,与他们打照面。
于是,当萧梓他们照完相,准备上车,便看到记者朝他们跑过来,指着前方的黛蔺,问萧梓,当初苏小姐是不是做了对不起萧少爷的事?听说苏小姐在结婚之前,与其他男人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此事是不是真的?
萧梓站在婚车前,望了一眼前方的黛蔺,没有做出回应,直接上车了。
萧父则做出了回应,厌恶盯着黛蔺,对众记者道:“有没有这回事,你们自己去揣度,总之,我萧家绝对不能接受一个不知廉耻的儿媳妇。今日我萧家迎娶高家千金,算是娶进了一个好媳妇……”
黛蔺站在马路边上,默默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鄙夷目光,双目忧伤,目送萧梓的婚车往前方驶去。
这一刻,她既为萧梓感到欣慰,又有一股心死如灰在心里流转。叔叔伯伯们,你们尽管骂吧,今日我追过来,就注定了逃不过这一幕;
我追过来的时候,只是想看萧梓,看他结婚的样子;但站在教堂门口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三个月的平静生活结束在我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一刻。
如果这一生注定我不管走到哪,都要忍受你们异样的目光,我会让自己习惯和麻木。
我已经不在乎你们的流言蜚语,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是我,因为我觉得只要我自己习惯了,扛过来了,才不会再卑微。
她目送萧梓的婚车离去,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微笑着哭泣,在萧父意有所指的答记者问中,一直望着萧梓离去的方向。
李湘湘见主角们都出来了,羞辱黛蔺的目地也达到了,推了推黛蔺,佯声笑道:“黛蔺,原来萧伯伯对你有这么大的成见呀,我还以为你和萧梓大哥是平静分手的。不好意思啊,我爸爸过来了,我去那边了……”
心里乐开了花,扭着屁股正准备往李副市长那边跑,答完记者问的萧父也准备上车离去,教堂门口的露天电视大屏幕突然嗞的一声开启,高清屏幕上竟然出现李湘湘那张嚣张的脸。
“如果能整死你苏黛蔺,我泄一点春光又算什么!你不知道……我爸爸打你的那一巴掌疼不?要不要我再补你一耳刮子?不然你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的车,你是撞不起的。只有我们能闯红灯,能撞人,你这种贱民只配给我们让道!”
几分钟前的一幕被清清楚楚的拍摄了下来,李湘湘当场僵立在原地。
怎么回事?她刚才对苏黛蔺说的那些话怎么被拍下来了?
教堂门口所有的人,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也全被这一幕惊得倒抽一口凉气,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屏幕中的李湘湘,但紧接着,李副市长的脸在屏幕上出现了。
“第一书城的建设项目,我贪一点怎么了,抽出几百万,书城又不会垮。拨出一点教育基金给我买宾利,顶多就几十个孩子上不了学,上不了就上不了,没钱滚山沟沟里放羊去。锦城市里没人办得了我,那些贱民,就是我脚底下的蝼蚁……”屏幕上,李副市长的嘴脸显得特别狰狞,张狂的声音是被配音出来的,并配了字幕,在教堂方圆十里回荡。
跟在邹书记身后的李副市长当场石化,大气不敢出。
这不是他在酒桌上说的话吗?怎么被播出来了?
邹书记、滕父、萧父,以及另外一些高官贵客全部被这一幕弄愣住了,与路人一起静静看着丑行被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李副市长。
李湘湘也嚣张不起来了,连忙往自己父亲这边跑。
“这是诬陷,诬陷!到底是哪个做的?”李副市长沉默了片刻,发起怒来,气得面红耳赤,“书记、部长,你们一定要帮李某彻查清楚此事!这是欲加之罪!”
女儿湘湘则被吓坏了,扯着父亲的手,使劲在她那短裙上拍,“爸,我身上可能被人安装了监控器……”
一时间,情况陡转急下,没有人再去注意黛蔺,而是纷纷围观这对耍猴似的父女,被他们刚才那张嚣张嘴脸给震撼了。官场黑暗,官二代嚣张,大家都有见识,但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电视直播?
萧父也一时没法从这种情况下反应过来,连忙派人去联系露天电视的负责人。
黛蔺也看到了这一幕,等到那两个守住她的保镖朝李副市长那边跑去,她伸手拦了车,顺利离去。
坐在车上,她看到路边的露天电视都在播放这对父女的嚣张嘴脸,没声音,被配了字幕,对口型对得上的;她赶在这情况混乱的时刻,匆匆回到了学校附近。
她没有直接在学校门口下车,而是坐在枫树旁边的公园里,听一群老人拉二胡,将头靠在亭子的红漆柱子上,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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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门口,邹小涵是看着黛蔺离去的。
她从看到黛蔺的第一眼,冰冷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黛蔺那张脸上。当黛蔺望着萧梓离去的婚车,微笑着擦干眼泪的时候,她银牙暗咬,四处寻找滕睿哲的身影。
睿哲说出去走走,但不知走到哪去了!
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少得了他呢?他应该过来看看,看看消失了三个多月之久的苏黛蔺,是怎样突然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恋恋不舍的送别萧梓!
很突然,也很精彩的呵!
她四处张望着,却看到滕睿哲果真只是在外面散步,踩在教堂外的草地上,笑着打电话。
她看着一愣,小步朝他跑过来,柔声喊了睿哲,仔细端详他俊脸上的那抹笑。
非常柔和,俊美非凡,似乎事不关己。
“睿哲,是黛蔺。”她挽起他的胳膊,痛惜的看着马路边的黛蔺,听着萧父在记者面前的那番冷嘲热讽,带着担忧,柔柔出声:“黛蔺不应该来的,来了只会受伤。”
滕睿哲收电话,朝黛蔺看过来,则是掀唇冷冷一笑,墨眸幽邃,喜怒不形于色,眸底深处掠过一抹阴冷的寒芒。
黛蔺没有看到他们,也没有看到滕睿哲俊脸上越是沉静如水,深幽的眸子就越阴鸷寒冷,直勾勾盯着她。
黛蔺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别了萧梓最后一次,然后不关心李湘湘父女的事,坐车快速离去。
邹小涵也目送她离去,作为一个朋友没有再说什么,扭头看着滕睿哲沉静的侧脸,将他的臂弯挽紧。滕睿哲颀长伟岸的身板高大如山,一直巍然不动,直视着前方。
当黛蔺离去,他也只是安静收回目光,薄唇抿成无情的直线,将注意力放到露天电视屏幕的李副市长的丑恶嘴脸上,目露邪冷之光。
之后不久,李副市长实在没有脸待下去,被记者追赶着,拉着女儿匆匆离开,萧伯父则恢复笑脸,恭迎众人继续前往酒店开宴,将这一波三折的婚礼持续到尾声。
而金碧辉煌的酒店里,萧梓依然保持他丰神俊朗的模样,带着新娘子给客人敬酒,手指干净修长,端着酒杯,每一杯都为妻子代酒,已经是在心疼娇妻了。黛蔺的出现,就像在湖里荡起了一抹细微的涟漪,荡一荡就平静了,似乎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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