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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轩激动地流下眼泪,“二公子,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两只镯子?”
世民本以为她会高兴,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了,“攻下大兴时,有很多人送一些奇珍异宝来。我见这两只镯子做工精良得很,就留下送你了,怎么?这两只镯子有什么来历?”
子轩抹了一把眼泪,“这两只镯子是我祖母生前买给我和姐姐的。那时我们要去晋阳,没有路费,不得不把它们当了,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它们!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她竟哭着抱住世民,世民拍着她的背,“别哭了,这镯子能回到你手里,也可安慰你祖母的在天之灵了。”
没想到她竟哭得更汹涌,世民的衣襟都被她哭湿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很想回家……我想父亲母亲……我把姐姐弄丢了……我对不起奶奶……”
世民心里一恸,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她总是把心事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地做人,她心里究竟压抑了多少事?这一刻世民觉得这个瘦弱的女孩竟如此让人心疼……
可是也不能让她这样一直哭啊,世民搂紧她的腰,换上调侃的语气:“喂,我可没想用这两只镯子当聘礼,但你现在的表现算投怀送抱吗?”
哭声马上止住,子轩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说:“我才不会领你的情,这两只镯子本来就是我的!这叫物归原主。投怀送抱……你想得美……”
说完就推开门跑出去,只听李世民声音从后面飘来:“可是,这位小姐,这两只镯子你已经当了。”
子轩只当作没听见,一溜烟地跑了……
大业十三年末,当然,此时在大兴已改作义宁元年,世民率大军征讨薛举。此时薛举登基称帝,国号西秦。
此次出兵,世民速战速决。十二月十七日,世民率唐军斩西秦兵数千首级,追至陇山关口而还。
薛举越陇逃走,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兵败,薛举十分畏惧李世民,回去问手下人:“你们都读过书的,跟我说说,自古以来,有没有天子投降这一说啊?”黄门侍郎褚亮说:“从前赵佗以南粤归降汉朝,蜀汉刘禅也出仕晋朝,近代萧琮,其家族至今仍在,转祸为福,自古皆有。”卫尉卿郝瑗说:“褚亮所言非也。从前汉高祖兵马屡败,蜀先主曾亡失妻小。作战本来就有胜负,怎能因一战不胜就言亡国之计呢?”薛举后悔不应该问这么没出息地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不过是试试各位而已。”
※※※
子仪在疼痛中睁开了双眼,还好,这里是李元吉的房间,她还没死。她看了一眼四周,没有人,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想起昏过去前看到的那一幕血腥的场面,子仪仍觉得不寒而栗。李元吉,他太可怕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子仪全身都紧绷起来。走进来的是四喜。
“哟,四少奶奶醒了?”四喜不客气地说。
“四喜,是你。”子仪虚弱地说。
四喜哼了一声,“怎么不是我?多亏我命大,要不还不被你那一铁铲拍死!”
见子仪不说话,四喜幸灾乐祸地接着说:“不过,你现在可比我惨多了。四公子那一顿鞭子不好受吧?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本来已经有了身孕,可就是因为那一顿鞭子小产了,现在肚子还疼不疼啊!”
她这一说,子仪才感觉到肚子果然在疼。不过也好,她可不愿意给李元吉生孩子。
“你小产了,可是我有孩子了。”四喜扬着头骄傲地看着子仪,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跟了四公子这几年,老天可算开眼了,现在我有了四公子的骨肉,终于摆脱做下人的身份了。哦,对了,我姓童,以后你得叫我童夫人了。”
四喜笑着出门,子仪原以为四喜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做些坏事也都是李元吉指使的,现在看来却是小瞧了她,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得志便猖狂的小人。而自己那一铁铲是彻底得罪了这个小人,以后的日子恐怕是越发不好过了。
不过四喜还在其次,主要是李元吉,这个魔鬼……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无边的黑夜犹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洒下,桌上微弱的烛光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黑暗吞没。
咣当一声,门开了,一阵寒风吹进来。李元吉带着浓重的酒气,晃晃荡荡地进屋来。子仪缩到床角,背贴在墙上,恨不得能把自己挤进墙里。她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惊恐如一把长剑,从头顶,喉咙,心脏一路狠狠贯穿,子仪只觉得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李元吉歪歪斜斜地走到床边,爬上来,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了看子仪,伸出手拍拍她的脸,“你醒了?”
子仪觉得他浑身都笼罩着一层血腥,如惊弓之鸟一下子弹开,双手捂着头,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别杀我,别杀我!”
李元吉哈哈大笑,“这回知道害怕了,你若乖乖的,我怎么会杀你?毕竟你是这么美!不过还是得让你吃些苦头,不然怕你不长记性。”
说着李元吉拉过她,撕扯着她的衣服……
刚刚小产,又挨了一顿鞭子,身体本就虚弱,而他毫无怜悯地在她身上驰骋,子仪更是疼痛难忍,可她只能咬牙忍着,连哭都不敢……
李元吉并没在这儿留宿,他渲泄完就走了,留下瑟瑟发抖的子仪,仍心有余悸。
第二天中午,四喜又来了,她身后跟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
四喜瞟了一眼子仪那虚弱的样子,冷笑着说:“四少奶奶,这是四公子给你新派来的丫鬟,她呢,刚进府,你还得多调教调教。不过也没办法,这快过年了,李府除了四房所有的女眷都要去大兴了,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去了,府里人手也不够,您就将就着用吧。”
子仪勉强挤出个笑容,“没关系的。”
“但是四少爷说了,既然那么多人去大兴了,这房子倒是空出来了,四少奶奶就不必住这儿了,给四少奶奶换一间大点的房间。”四喜笑的得意。
“好。”子仪简单地回答她,不想跟这种人废话。
“那还不快点帮四少奶奶收拾东西!”四喜对那小丫鬟说,然后就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那还没有隆起的肚子出了门去。
“是。”那小丫鬟懦懦地答着,然后笨手笨脚地收拾子仪的衣物。
推开门,寒风夹着雪片扑面而来,小丫鬟一手挎着个包裹,一手搀着子仪出门来。她们跟着小厮来到了新的住处,哪里是什么大一点的房间,这就是李府原来的柴房!
这就是李元吉给她的苦头,子仪走进柴房,房中只有一张破桌子,还有那一坐就嘎吱嘎吱响的床。这柴房四下透风,子仪觉得身上和心里都凉透了。她才刚刚小产,身上的鞭伤也还没好,李元吉竟让她住这种地方。也许,这已经是他的“仁慈”了,毕竟他还没将她五马分尸。
小丫鬟不敢多言,默默地收拾着东西。
子仪的身子太弱,腿一阵阵发软,饶是那么破的床,子仪躺上去也很快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被一阵低低的哭声吵醒。
子仪睁眼一看,是那小丫鬟,她用干草在墙角铺了个地铺,正蜷在那上面哭着。
“你怎么了?”子仪问。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赶紧抹了把眼泪,“四少奶奶,对不起,把您吵醒了。”
子仪唤她过来,看着她哭得桃子一般的眼睛,叹了口气,“跟着我,你也得受苦了。”
那小丫鬟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不是的,四少奶奶,我不是怕吃苦。我是因为……在这个世上,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娘死得早,我跟爹相依为命……可是爹也生病去世了,家里一点钱也没有,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卖身葬父……李府买了我做丫鬟是我的福气,总比被窑子买去强……我只是很想我爹……”
说着那小丫鬟又哭了起来,稚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疼,子仪看着她不免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叹道:“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人间了,我也很想念他们。”
子仪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那小丫鬟忙道:“对不起,四少奶奶,都是我不好,惹起您的伤心事了。”
“没关系。”子仪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她铺的地铺,“你打算睡在那儿?”
小丫鬟道:“是呀!这里只有一张床。没关系的,我从小家里就很穷,什么苦都吃过。”
子仪说:“既然有一张床,那咱们俩就一同睡在这张床上吧。”
“那怎么行。”小丫鬟受宠若惊,“我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睡在一起?”
子仪说:“什么下人、主子的,这世上的人生本来就是平等的。你还小,这里条件这么差,你若再睡在地上,以后会落下病根的。以前我和我妹妹也经常睡在同一张床上,你也不必当我是主子,就当我是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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