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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芷姝哪儿愿这般,这婚期拖得越是久,对她来说就越是不利。
如今已经快到了五月份了,过了七月她就及笄了。大晋的女子还未及笄就嫁人的许多,她到了适婚年龄才有了未婚的夫婿,事到如今也不知何时才能许配人家。
若是黎世子这番离开,回来之时立下赫赫战功,如果再像穆芷萱那般向明德帝要求毁了婚约,那可如何是好?
虽说黎世子应当是喜欢她的,而且从那日他的表现可以看出,他一丁点都不喜欢穆芷苓。可日长梦多,她又是真心喜欢黎哥哥的,她必须在他出征之前嫁给黎哥哥。
穆宗胜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怒道:“如今离出征之时只有三日不到,如何让你嫁过去,你真的是榆木脑袋。”
再者如今他还还不大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郑黎。
这个中种种原因如今他也一言难尽,更是不能告诉穆芷姝。
“父亲,只是拜堂成亲这般简单的事情,别说三日,即便是三个时辰也足够。”穆芷姝抬头看向穆宗胜,眼眶中有泪珠浮现。
穆宗胜气血上涌,失望地看向穆芷姝,却是强压住心头的怒气,道:“你一个女子,终日将嫁人挂在口中,你知不知羞?你奶娘到底是如何教你的,你,母亲到底是如何教你的?同样是我的女儿,你看看你和兰姐儿之间的差距,当真是让我心寒。如今我也不愿与你多说半句,如今你给我待在府上哪儿都不许去,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来人!”穆宗胜叫来穆芷姝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吩咐道:“看好小姐。若是小姐不见了,你们性命不保。”
穆芷姝死死咬牙,她当真恨毒了这个所谓的父亲。
若非是她,那日当上太子妃的又怎会是潘娇娇那个贱人,应当是她才对。
如今太子也解了禁足,听说那潘娇娇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坦,而她却是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嫁。且这个喜欢的人和自己之间还有着婚约。
穆芷姝突然间觉得有一块无形的大石头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人生,总是受着穆宗泽的摆布。
她不要这样的人生,她的路是她自己走的。不需要别人来左右。
想到这里,眸中迸发一丝寒光。
而静轩阁内,萧玉宁虽是气氛,却也一针一线地替穆宗泽缝制衣物。前些日子她绣了一些图样,原本只是想着替穆宗泽做一件衣裳。如今刚做到一半,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当真是世事无常。
也因为这事,她故意生了穆宗泽的气,只想着快些将这些衣物缝制好。趁着气头上才能赶上。
而穆芷苓也趁此机会,到了萧玉宁的房中。
瞧见萧玉宁还在临行密密缝,穆芷姝鼻子一酸。道:“娘亲,深夜缝制衣服对眼睛不好。”
萧玉宁却是笑笑。道:“苓儿,这般晚了你还来做什么。娘亲的针线活不好,所以也缝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如今便只想着用这些金线能缝制出一件马甲出来,你爹爹若是能用得上,也不枉我缝制了这么久的时间。”
“娘亲如此为爹爹着想,应当告诉爹爹才是,为何非得要将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您知道的此事不能是爹爹的错,他处在那样的位置,有的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穆芷苓在萧玉宁身边坐下,皱着眉头说道。
萧玉宁也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可是人啊,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心里想不是这样,可是到了表面上,就变了一个样了。”
穆芷苓微微点头,喃喃道:“是啊,人也有逼不得已,心中怎么想,也不一定能这般做。”
就像她心中明明想着那个人,却是不能见,不敢见,不愿见。
明明心底惦记着,嘴上却总是说着一些伤人的话。
穆芷苓看着萧玉宁手中针线出了神,知道萧玉宁放下手中的活,挥着手,道:“苓儿,你可有心事?”
穆芷苓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没有,苓儿只是也舍不得爹爹罢了。娘亲,待爹爹走后,您定当要将自己这衣裳亲手送给爹爹。对了娘亲,您这金线还有多余的吗?”
萧玉宁摇了摇头,道:“我的手上也只有这一些了,不过铺子里倒是还有一些,苓儿若是需要,明儿个我让丫鬟去取一些来给你便是。”
穆芷苓低着头应了一声。
萧玉宁忽地神色严肃下来,瞧着穆芷苓,道:“苓儿,昨儿个你当真去而了净光寺替你爹爹求签了?”
穆芷苓不敢瞒了萧玉宁,只得实话实说,道:“此事虽是我胡诌的,但娘亲您应当记得苓儿对您说过苓儿的记忆里爹爹曾经驻守边疆几年的事情吧。爹爹当时是自愿前去,而后在军营之中的一切行踪都被人了如指掌。再者大伯也借着这几年的事,来诬陷爹爹,娘亲您还记得吗?”
萧玉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恍然大悟,道:“如今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了,那军营之中必有内奸,熟悉你爹爹的一举一动,随后那辽国之人也能得知此事,所以你爹爹那一仗才会战败?”
穆芷苓不可置否,随后又道:“娘亲,爹爹虽说擅于攻城略地,熟读兵法,却大智若愚,平日里心思简单,更是容易轻信于人,如今这些话苓儿也不便说出口,还望娘亲能告知爹爹。”
萧玉宁眉头微蹙,道:“那是自然。”
此事关系重大,事关穆家的生死存亡,若是稍有差池,前世那般血淋淋的悲剧,只怕会再度发生。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有的事情防不胜防。
且事情并未真正发生。这一世也有太多事情和前世不一样,谁也不知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随后穆芷苓出了静轩阁。
举步维艰地朝着海棠苑走去。
如今她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一些关于郑黎的模糊片段,那些仿佛是前世的记忆,却又觉得异常陌生。
心中突生一个念头,前世的黎哥哥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
被自己这样一个想法吓了一跳,穆芷苓捂住胸口,走到海棠苑。
为何她的心会跳得这般快。
她知道太多人的命运。可是唯独黎哥哥的。她不知道。
前世她死去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郑黎在何处。
毕竟那时她对他漠不关心,两个人没有一丝交集。
可是为何她又有一种错觉。前世她曾经有一段时间依赖过黎哥哥,因为那种感觉太过熟悉。
刚进院门那一刻,贝壳摇晃着尾巴,朝她兴奋地跑来。
穆芷苓抬手轻轻抚上它的头。却见不远处的另一只白色雪獒站在檐廊下,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和贝壳这个方向。
黎哥哥说这雪獒是他五年前在西南捡到的。因为极为凶猛,所以一直被藏在郑王府后院。
那晚他坐在他的身旁,跟他讲诉着这些年在西南蛮荒发生的一切,然后将这只藏獒交给了它。
他说它叫小七。
虽不知为何取这样一个名字。但是黎哥哥却突然转过头看向她,目光灼灼,那眼里似乎有一团未知的火焰。仿佛要将她熔化一般。
他轻声道:“小七在西南蛮荒之地等了原本就属于它的伴侣五年,终究是找到了。”
他那神情而又略带痛苦的呢喃。仿佛不是在诉说着小七的事,而是在说他的。
穆芷苓的心,竟然钝钝生疼。
随后他将小七交给她,她竟是一时半会儿没法拒绝。
如今小七和贝壳一道住在海棠苑,每每贝壳亲近她时,小七就会躲得远远的,在一旁观看着,甚至突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性格似乎比贝壳还要温顺一些,又似乎是因为太过冷淡的缘故。
她朝它招手,试探性地唤了一句:“小七?”
耷拉着脑袋的小七的头突地抬起,褐色的眼睁大,前腿微微一抬,却是在下一瞬又缩回去。
穆芷苓看着它远远离去的背影,皱着眉。
它似乎很怕她。
而贝壳突然跑过去,咬着小七的耳朵,而小七只是躺在地上,任由比它体型小上许多的贝壳在它身上进行啃咬。
心头忽然一酸。
穆芷苓站在原地,莫名地掉下眼泪。
随后进了屋,取出针线,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衣服。
如今还有两日的时间,也不知能否来得及。
……
皇宫深处,夜晚魅影重重,月光照射道地面上,在瓦片投射下两道暗影。
追随影子的来源,见两人站在房顶处,负手而立。
其中一人开口,道:“如今正是大好的机会,五皇子您认为呢?”
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纪桓。
而五皇子宋璎嘉则是看向不远处,夜晚的皇城沉浸在一片死寂中,让人看了心中不由生了一股凉意。
五月出的天气虽算得上炎热,可夜晚却着实冰寒。
宋璎嘉站着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倒是纪桓轻笑道:“怎么,你怕了?筹备了这么多年,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你却退缩了?”
宋璎嘉五指紧紧攥紧衣袖,良久,才道:“此刻其实并非是最好的时机。”
“怎么不是最好的时机了?如今大军朝西岳而去,此去,定是要两三月才能抵达西岳,若是等到折返回来,那也最快需要四个月,届时你的皇位早已稳坐,你觉得这江山还能不合适你的吗?那穆家虽说忠心于皇上,却也是忠心与你,再者你只要将那穆家的姑娘纳入后宫,那穆家还能当真为先帝讨个公道不成?这人都是为自己谋生路,谁会傻到去替死了的人卖命?”纪桓倒是说的云淡风轻,脸上的表情藏匿在夜色里。
宋璎嘉冷哼一声,道:“桓王如此急切地想要我反了我父皇的江山到底适合用意?”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宋璎昭的眼,想要透过那幽深晦暗的眼看清他心中所想。
纪桓轻笑,道:“我能存着怎样的心思,这手握重兵的是五皇子您,而我一直锁在深宫之中不能出去半步,手中什么也没有,我只想要一个自由罢了。如今我也认了,这江山终究不是我们纪家的,只要百姓安定,到底是谁当皇帝都不重要了。”
“哦?”宋璎嘉微微挑眉,道:“我倒是不知道桓王竟是如此大度。”
纪桓突地坐下,叫随意地垂下,晚风撩起突地发丝,倒也给人一种如临墨画般的感觉。他小声道:“信不信由你,只是我当真是好心帮你,若你此刻不动手,那便错失了最好的机会,届时,这江山只怕就当真与你无缘了。此刻只要在皇上的食物之中投放一些东西,便可以嫁祸给你那愚蠢的哥哥,这样一来五皇子你出兵可就是名正言顺地替父讨伐不孝子了,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宋璎嘉垂下头,冷冷地看着纪桓,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在黑夜的掩饰下不着痕迹,道:“那就依桓王所说。不过若是要我登基以后答应桓王的条件,桓王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样才算得上公平不是吗?”
纪桓微眯着眼,道:“万死不辞。”
宋璎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谁替我父亲讨伐我哥哥那个不孝子呢?”
纪桓顿住,道:“五皇子这是……”
宋璎昭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桓,道:“我要你即刻去蕲州城调遣三千精兵为你所用,届时我父王一倒下,你就杀进皇宫,捉拿太子。”
纪桓显然没有料到宋璎昭会突然这般,身子僵了片刻,却又不得不应承下来,道:“定然不负五皇子所托。”
宋璎昭看着纪桓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想算计他?
当真以为他和他的太子哥哥一样蠢?
那三千精兵,呵,他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能从一个没有一兵一卒的地方替他寻来三千精兵。
他宋璎昭固然想要那皇位,可是他也要堂堂正正夺得,而不是靠这种阴险手段。
他怎么能做出那种亲手杀了自己父亲的龌蹉之举来。
再者那纪桓到底什么心思,当真以为瞒得住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