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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一直到来年的正月初五,除了大年三十和初一大家聚在一起开了个小联欢会外,“代表团”众人的生活基本是腊月二十六这天的翻版,郑知微有事没事的就去找许新生套近乎、拉关系;曾志林和徐绍安除了继续陪着赵匡胤去挑人外,其他时间都在琢磨如何对飞龙先锋营进行实战锻炼;林小雨基本上每天都会被符皇后叫到宫里去,几乎都快成常例了;剩下的兄弟们在开封城里东游西逛,把各处能玩的、能看的地方都快看遍了。
唯一的区别,就要说是腊月二十八这天了。当天早上,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出门办自己的事的时候,馆驿的驿丞就陪着几名官员来到了“代表团”所住的小院。
经那驿丞介绍,王崤峻等人才知道,这几名官员是来送官凭、印信和官服的。而且,送的不光是“代表团”众兄弟的,那些没来开封的兄弟们的相关物品也都一并送来了。由于“清园”兄弟人数众多,官凭、印信这些东西比较小还好说些,官服——包括衣服、帽子、靴子等等——就显得有些占地方了。为此,这几名官员还特地赶了辆车来。
王崤峻等人接过一应物品,谢过了前来送东西的几名官员,将他们送出小院后,便开始张罗着换衣服,打算看看自己这些人穿上官袍是个什么样子。
大家七手八脚的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换好,然后戴上官帽、蹬上官靴,一个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互相显摆。
众人在那里穷显摆,却没有注意到,坐在一边的林小雨此时的情绪却很是低沉。这倒不是因为林小雨是个官迷,她对当官,特别是当这个时代的官,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她之所以心情不佳,主要还是心理上的不平衡,是因为在穿越团队所有女性穿越者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得到敕命夫人(王崤峻等人都是六、七品的官,所以只能封他们的老婆敕命夫人,而不是诰命夫人)名号的。
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柴荣故意不封,而是林小雨现在是单身,柴荣不可能封她一个只有有功官员的妻子才能得到的敕命夫人。
虽然张维信跟林小雨讲过这其中的规矩,而且林小雨此前也一直没把这当回事。但是当她亲眼看到在朝廷的任命文书上,那长长的名册中连杨筱筠、钟子淇、韩青雯——张维信在上报名单时,将王崤峻的两位夫人都写上了,并注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因此韩青雯和张晓菲皆有敕命——这样的非穿越者都赫然在列,而自己却是唯一一个不在其中的穿越者时,还是产生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因此,当“代表团”的其他成员在那里穿着官服走来走去学官步的时候,林小雨的心情是如何的恶劣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林小雨的坏情绪持续了不长的时间,这几日天天都来接林小雨进宫的那位马公公就又出现在了小院里。林小雨见到这位马公公,就像见到自己的救星一般,匆匆和王崤峻说了一句“我进宫去陪皇后娘娘了”,便随着马公公逃也似的出馆驿而去。
此时,王崤峻等人都还沉浸在第一次穿官袍的新鲜感当中,根本没有察觉到林小雨这种异于往日的表现。除了王崤峻顺口答应了一声外,其他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林小雨已经走了。
小院中的热闹气氛直到曾志林和徐绍安二人离开馆驿,按照事先约定去和赵匡胤会合时才算平静了下来。当然,因为新鲜劲儿还没过,而且穿着官服也便于在军营中活动,所以曾、徐二人并没有再把衣服换回来,直接穿着官服就去了。
曾、徐二人走后,郑知微也没有再在馆驿中耽搁时间,换了衣服就去找许新生联络感情了。其他的兄弟们也因为他们的离去而失去刚才的劲头,一个个把官服都脱下来,换上便装接着去逛开封城了。
开封城在一片喜气祥和的气氛中迎来了显德三年,就在大周朝的老百姓们还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时,作为一国之君的柴荣却不得不为南方的战事操心。由于去年十一月领兵南下的淮南道前军行营都部署李穀办事不利、进展缓慢,柴荣最终还是像前世史书上写的那样,并没有听从符皇后的劝说,依然决定御驾亲征,准备在正月初八这一天起驾离京。而符皇后也没能像林小雨希望的那样留在京城,而是决意与自己的夫君同去。
这样的结果,令林小雨心情糟到了极点。而且,由于符皇后忙于准备出行,所以连着两天没有召林小雨进宫,使得林小雨直到正月初六柴荣正式下旨幸淮南之前,都再没有机会去劝说符皇后留守京城。因此,在初六这天随着柴荣的旨意下达,林小雨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
期间,王崤峻等人虽百般劝慰,但收效甚微。之所以会如此,一来是因为林小雨还在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得到敕封的女性穿越者而耿耿于怀,比较任性的她对王崤峻等人的劝慰根本听不进去。二来也是因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频繁交往,林小雨已经把符皇后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实在是既不忍心也不愿意看着对方丢了性命。
林小雨的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初六的晚上,在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之后,林小雨便一言不发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代表团”的其他兄弟虽然很担心她的这种状态,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由着她去了。
吃罢了晚饭,王崤峻等三位委员刚想商量一下该怎样劝一劝林小雨的时候,就看到出去了一天的郑知微走了进来。
郑知微今天自然是又约了许新生聊天,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郑知微完全没有了前些天那种胸有成竹的神情,反而是一脸的郁闷。进门后也没有马上向王崤峻等人进行汇报,而是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郑知微这种一反常态的表情令王崤峻等三人都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觉得有关许新生的审查工作恐怕是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王崤峻便试探着问道:“知微兄弟,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对许新生的审查工作进行的不顺利,他还是没有透露出自己的身世来历?”
郑知微闻言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到不是,许新生今天已经将他的身世来历向兄弟我合盘托出了,就像咱们当初所预料的一样,这个许新生果然是一名穿越者。”
“既然已经证明他是穿越者了,知微兄弟你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呢?”徐绍安不解的问道。
“因为,通过他的讲述,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巧合的事实。那就是,这个许新生与当初来自山东的贾润安贾兄弟所说的,与他一起穿越的那个许善铎是同一个人。”郑知微答道。
“许善铎?”张维信奇道,“就是那个为了出人头地就背弃诺言,舍救命恩人而去的许善铎吗?”
“正是”郑知微答道“许新生是他从崔家出来后改的名字。”
“那又如何,管他是许善铎还是许新生,只要是穿越者就行了”徐绍安说道。
“那可不一样”张维信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他真是那个许善铎的话,是否要将他招纳入团队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
“是啊”王崤峻赞同道,“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按照贾润安贾兄弟的说法,许新生或者说许善铎这个人可是一个背信弃义、说话不算数的小人。拉这样的人入伙,对于团队来说恐怕是弊大于利的。当然,贾兄弟虽然已经算是团队的准成员了,但有关许善铎的为人如何咱们也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辞就下结论,有些事情咱们还要多加了解才成。”
“五哥说的是”徐绍安接话道,“咱们和贾润安也只有一面之缘,对他的了解也很有限,绝不能他说什么咱们就信什么。况且,从咱们当初在路上遇到许新生时他的表现来看,这人还是很有正义感、很讲义气的一个人。别的不说,光是他面对近百山贼敢挺身而出这一条,就不是一个背信弃义、追名遂利的人能做得到的。”
郑知微听了徐绍安的这番话苦笑连连,说道:“八哥,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您知道他为什么要改名叫许新生,又为什么冒死去救赵安易主仆?”
“为什么?”徐绍安不解的问道。
“他做这一切说白了其实都是为了名、利二字”郑知微答道,“今天晚上我请他喝酒,估计是这些天来我一直找各种理由和他接近,使他对我的动机有所察觉。所以,他一上来先是自顾自的喝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等我出言试探,他便假装自己喝多了,以说醉话的方式反过来开始试探我,想搞清楚我为什么三番五次的刻意接近他。我见事已至此,如果我再和他兜圈子,很可能会把双方的关系搞僵。因此,我也就没再瞒他,直接把身上带的一份‘测试题’递到了他的手上。
测试的结果自然是在意料之中的,他很顺利的通过了。随后,他便跟我聊起了自己穿越以后的经历。正是通过他的这番讲述,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许善铎。而且,他在和我聊天的时候,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这两年多来所作所为的意思。他不但直言相告他离开崔家是为了能够尽快的出人头地,改名字也是为了避免以后崔家的人再来找他的麻烦。而且他还表示,他之所以会出手救赵安易主仆,一来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那些家仆合作,是有一定把握战胜山贼的。二来则是因为他已经在赵家的人和山贼的对话中听出,那个赵安易并非普通人家的子弟,而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救下对方的性命,对实现自己的理想大有益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告诉我,他在‘路见不平一声吼’后没多久,便开始后悔了。因为那些山贼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好对付,随着赵家的家仆一个个的倒下,他已经开始谋划着如何脱身而去了。结果,就在这个当口,咱们的人从天而降,杀退了那些山贼。这样一来,他这个‘见义勇为’的义士也就坐稳当了。至于后来他没有马上答应赵安易的邀请,不过是在做戏给对方看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许新生对能进入赵家当护院头目还是很在意的。他这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在前世的时候却是个平时很爱看书的人,所以对历史也算有一些了解。尽管与七哥相比差得很远,但却是知道赵匡胤以及赵普等等宋初的一些风云人物的。因此,当他了解到赵安易是赵普的弟弟后,已经打定主意留在赵府不走了。希望借此能攀上赵普这个高枝,甚至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赵匡胤的赏识也说不定。
另外,正因为他有这些想法和打算,所以兄弟我觉得这种人并不适合接纳入团队。因此,我也就自作主张,从头到尾也没有向他表露过想邀其入伙的意思。至于到底要不要招纳此人,还需诸位哥哥拿主意。不过,兄弟我的意见还是不招纳这种人为好。况且,就算咱们想招纳,人家也未必会愿意。毕竟,在他眼里,咱们目前的身份只是商贾,未来的发展恐怕有限,跟赵家这样的官宦人家是没法比的。”
“他这是狗眼看人低呀”徐绍安不满道,“赵普是官,咱们现在不也是官了嘛。而且,照七哥说的,赵普现在不过是七品官,还没五哥和七哥官大呢。”
“这不一样”张维信解释道,“赵普那是职事官,咱们这是散官。虽然品级比他高,但实际的发展前景是不如人家的。更何况赵普是个历史人物,在这一点上咱们是比不了的。”
“就算咱们跟赵普一样是职事官也不会影响许新生的决定”郑知微说道,“因为我在了解到他的心思之后,根本就没告诉他咱们被封官的事。而且,兄弟不但没有告诉他封官之事,连咱们在幽州那边的实力都没有以实相告。只是让他认为咱们是一群商贾,一群具备一定实力的商贾,咱们到开封来不过是为了做生意赚钱的。兄弟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考虑此人功利心太强,如果让他知道咱们太多的事,恐怕会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知微兄弟这么做很对”王崤峻赞许道,“这种人确实既不适合招纳入团队中来,也不适合让他知道咱们太多的事情。他知道的事情太多的话,对咱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许善铎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徐绍安感叹道,“那他对你说这些,就不怕你把他的底细告诉赵家的人吗?毕竟咱们和赵家也算是朋友了。”
“他当然不怕”张维信解释道,“因为咱们在抓住他的把柄的同时,他也握着咱们的把柄。如果咱们把事情说出去,他自然也会以牙还牙的把咱们的秘密公之于众。”
“七哥说的没错”郑知微赞同道,“许新生正是有这个倚仗才会对我说这些事情。当然了,这种倚仗是双方面的。只要咱们没有把他逼到绝路上,他是绝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识实务的。”
“凭他也敢跟咱们讲条件”徐绍安不忿道,“如果他有这个念头,我看咱们也不必再和他客气了。干脆,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一枪把他崩了就算了。”
“老八不可造次”王崤峻制止道,“且不说这里是天子脚下,咱们绝不可恣意妄为。单说这个许新生现在是赵府的护院头目,又是赵安易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杀了他,那赵安易岂肯善罢干休。
再说了,在这开封城里,除了咱们还有谁会用火器。你要是用枪的话,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这事是咱们干的吗?假如不用枪,而是用冷兵器的话,以许新生的武功,你有多大把握一击便毙其性命。如果你不能速战速决,一旦引来街上巡逻军兵的注意,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既然知微兄弟已经和他达成了谅解,那咱们就跟他来个‘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做他的护院,一心一意的抱赵普的大腿,咱们自然没必要跟他过不去。毕竟大家都是穿越者,能不撒破脸,最好还是不撒破的好。
当然,如果他不识抬举,起了坏心眼儿,想要损害咱们团队的利益,那咱们自然也不能任由他胡作非为。到时候,他也不要怪咱们心狠手辣。”
王崤峻在制止徐绍安蛮干的同时,也并没有一味的忍让。他在说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眼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寒光。
郑知微听了连连点头,说道:“五哥说的是,兄弟这两天会再找机会和他面谈一次,将五哥的意思转达给他。不过,兄弟以为,许新生虽然重功利,但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光凭咱们在驱散山贼时的表现,他在做任何关系到咱们的决定之前,都会好好掂量掂量的。”
王崤峻点点头,说道:“希望一切都如知微兄弟所说,今后咱们与他能够彼此相安无事。”
随后,众人又通过电台与李俊武进行了联系,一方面交待了当天的情况,另一方面也将许新生的问题向李俊武做了通报,并说明了这边得出的结论。对此,李俊武也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