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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日的休息,王进的精神好了许多,连日来的劳累也随之散去。一大早,刘义州便骑马来到王进的住处,来接他一起前往张承业的府邸。
一路上的人身着衣物五花八门,甚至头发也有各种样式。刘义州见王进非常好奇这些,不由轻声笑道:“我河东之民繁杂,除了原本河东人,还有沙陀、土谷浑、契苾等族,代北汉人。”
刘义州突然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些契丹人,不过这些人都是小部落的,受到完颜阿骨打的欺压,投奔河东而来。”
王进听完,大感惊讶,这河东沙陀人看起来还算是比较讲究民族平等,这么多民族在一块居然还能和睦相处,青壮们还编成了军队,是在是佩服李克用的手段。
张承业的府邸距离王进所住客栈并不太远,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到。张承业的府邸相当气派,至少六进的院子宽敞无比。
进入内堂,众人落座,张承业还在后院没有出来,管家招呼婢女们献上茶水点心。
王进端正的坐在下首的位置上,腰板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端茶的小婢女没见过如此坐姿之人,不由得有些好笑。小婢女轻轻地捂着嘴,一只手捧着茶杯。似乎是看出来王进的身份不高,所以没有像其他婢女一般小心翼翼模样。
王进也许是旺季了这是五代,没等婢女把茶水放在桌子上,自己就伸手去接,无意中还摸到了小婢女的手一下。
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宋朝那般森严礼教,也不会有什么男女大防,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让小婢女红了脸。王进似乎没有注意到小婢女的脸色大变,还说了声“谢谢!”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刘义州与管家之间,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婢女像心头揣了头小鹿一般紧张的不知所措,慌不择路的逃也似的走了。
王进摇了摇头,拿起茶杯拨了拨茶杯盖,轻轻地吹了口气。瞬间清香扑鼻的茶水味道就让王进精神为之一振,虽然不懂茶道,但是好茶的味道必定与那些“树叶子”是不同的。
还没等到王进喝第二口,张承业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身便袍的张承业精神矍铄,满面春风。“哈哈,刘老弟来的可挺早,可用过早膳?”
“实话跟你说吧,没呢!看你这点心模样不错,饿得慌。”
“呵呵,那你就多吃些,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办差。”
王进已经站了起来,躬身对着张承业道:“拜见张公!”
“不必多礼,想必你也没吃吧?来,吃些点心,喝杯茶水,这茶可是我从江南弄过来的极品,一般地方可是喝不到。”
王进心中有些感激,张承业居然对他这种无名小卒也如此客气,不由得道:“张公真是好品味,这茶水果真是佳品,喝了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哈哈,王进你也懂茶?”
“不懂,不过张公特意找来的茶,肯定是好茶,这毫无疑问。”
张承业哈哈大笑,很喜欢王进的这记马屁。“你这小子,当真是个武夫?这逢迎拍马的本事也是不差啊!”
王进一阵无语,不敢接着话茬,前世在军中可是从来不会溜须拍马,说实话,也不需要。军队之中最看重的是个人实力,就算你把自己吹成了一朵鲜花,可如果表现的如同一坨牛粪的话,没有人会看得起你。
“好了,今日找大家来只是闲聊,听闻王进也曾读书进学?”张承业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也是有文化的太监,而且人也机灵,要不然不会被派到河东来当监军。
监军可不是什么好活,就像是军队中的督查一样,士兵们恨之入骨。可是他当监军,居然深得主帅李克用的青睐,得以重用,后来还用冒名顶替的方法保住了张承业的姓名,在李克用弥留之际,还特意指定他为李存勖的辅佐重臣,这都可以说明张承业的本事。
“契丹人正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预备南下。我河东乃是契丹近邻,首当其冲,必遭兵祸。自反贼黄巢后,天下狼子野心这数不胜数,这大唐的天下也是一团糟。”
张承业缓了一下,注意了一下众人的反应,王进装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对大唐深有感情一般。
“我已跟晋王禀报过此事,晋王的看法是先全力防备契丹人,至于南边朱温先放一放?诸位看法如何?”
王进先是听张承业问他读书情况,心里一惊,自己确实读过书,不过那是后世的书籍。要考他什么四书五经,经史子集,那就露馅了。就算是兵法典籍也是一窍不通。谁料,张承业话锋一转,就开始讨论起河东的战略部署了,这个倒是很好忽悠。
刘义州略微沉吟一下,便道:“这契丹人来势汹汹,有驱虎吞狼的野心。去年,契丹攻打卢龙,刘仁恭不能挡,损兵折将,却让契丹人大肆劫掠一番,至今仍没有恢复元气,以我所见,晋王之看法大善。”
“哦,那朱全忠要是来攻潞州,怎么办?”
“这……那潞州守军皆是骁勇善战之辈,朱全忠想速速拿下,并不太可能。”虽然刘义州肯定朱全忠不会短期内攻下潞州,但是语气里面还是相当的不确定。
“王进,你如何看,不必有什么顾虑,当知无不言。”
王进心里知道契丹人今年不会打河东,但是又怕因为自己而有蝴蝶效应,张承业现在指名道姓要他来说说看,自己也不能推辞。
“小子目光短浅,必不如晋王与刘公深谋远虑。”王进顿了一下,看见张承业微笑的看着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不过我的看法恰恰与刘公相反,契丹人不足为虑,倒是这朱温乃是大敌,不可不防。”
一席话让在座的都有些吃惊,大堂之中瞬间有些嘈杂起来。张承业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王进你细说说看,这契丹如何不足为虑?”王进已经打好了腹稿,正在考虑如何措辞。
“张公,据我所知,契丹人连续用兵,已经让不少小部落臣服,而且去年攻打刘仁恭也并不是没有损失。年年用兵,就算是不忌讳粮草的契丹人也有些受不了,况且河东、卢龙与契丹交接之处几乎无人烟,契丹人的想要以战养战的目的不能迅速实现,士气必受影响。”
“以战养战!有些意思,说下去。”张承业似乎起了兴趣,刘义州也有些动容。
“契丹内部并不太平,完颜阿骨打的反对势力也很强大,完颜阿骨打之所以上位后连续用兵,恐怕真实目的乃是打击内部的反对势力,其他的倒是其次,再加上契丹人口不多,用兵必遣外族打先锋,这小部落的人死的多了,也会对契丹人不满,这也是要考虑的原因。”
“哦,那你凭什么认为契丹人这回不会南下呢?据我们在契丹的细作回报,他们可是聚集各部大军,目的不言而喻啊!”
大家眼光都落在了王进身上,想听听王进如何判断出契丹人不会南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