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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绾说是要去宿州,也不能真的说走就走。王府的亲卫军还罢了,另外调兵,朝堂上还得费一番口舌。而且就算圣旨下达,军队出行也需要准备时间。而秦绾也需要先安置好李昭——沈醉疏名义上也是摄政王府亲卫军统领。
而另一边,北敬候父女终于到了景宁。
说起来,喻明秋还真去绑架高鹏飞了,只是让人吐血的是,他就没见过怕死怕成这样的人,别说赶路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床前都守着侍卫。要杀人倒不是问题,可不动声色地劫持出来还真有点麻烦,他还不想被一支军队追杀。
于是,高鹏飞一行人丝毫不知自己差点儿要遭遇什么,顺利地到达了景宁城、
高鹏飞不像是李暄在景宁又自己的王府,自然是驻扎在驿馆的,军队则驻扎在城外,不过却把女儿高月莲送到了宁王府——驿馆都是男人不方便,既然摄政王妃在,自然应该在王妃身边承教。
秦绾也没说什么,既然她留下了一个李怡,倒也不好直接把高月莲赶出去,干脆就把这两个姑娘安排在一块儿。
在她前往宿州之前,总得先把李怡给摆平了,否则李暄一个男人可不方便出手就对付个小姑娘。不过,在这两个小姑娘之前,需要解决的女人还有一个。
舒茵在莫问的放水下把宁王府逛了个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处境么人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一直隔了好几日,她才再次见到了那位摄政王妃。
秦绾只带了喻明秋一人——她倒不是故意晾着舒茵,而是能让这个女人开口的道具刚刚才送到。
“见过王妃。”舒茵淡定地行礼,似乎没有了几日前那种癫狂,那份气度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舒姑娘可是想清楚了?”秦绾坐下来,淡淡地问道。
“相比王妃已经猜到了,我便是圣火教的圣女。”舒茵道。
“猜到了,也需要你证实。”秦绾托着下巴,一声轻笑,“你也别想多了,其实你没你想的那么重要,本妃留着你,只不过是为了顾家的小丫头——不过,要是你真不识相,大不了把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抹消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舒茵抽了抽嘴角,一张满是伤痕的脸因为肌肉的变化更加狰狞可怖。
秦绾就像是没看见似的,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看你挣扎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不想死的,那么本妃也不绕圈子了,你有什么价值可以说服本妃保下你的命?”
“王妃这话说得实在。”舒茵苦笑,却没有恼怒或是羞愤,隔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并不仅仅想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的话,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她的声音很低,眼底波光闪动,似乎带着泪光,略带沙哑的嗓音低徊婉转,充满了沧桑和苦涩,让人下意识地心生同情,仿佛那张脸也没这么可怕了。
“铮!”就在这时,喻明秋长剑出鞘,虽然不是紫渊,但明晃晃地剑锋架在舒茵白皙的脖子上,同样是一动就能要命的。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舒茵吓了一跳,语音有些颤抖。
“停止你的狐媚之术。”喻明秋抬了抬眼,冷冰冰地道,“本公子自幼修习的是最正宗的道家心法,就凭你这区区的音惑功夫,班门弄斧。”
舒茵的眼神猛地一变,似乎多了一点凌厉。
“无妨,不必大惊小怪。”秦绾懒懒地挥了挥手,再看向舒茵的目光不免带了一丝失望。
“为什么……”舒茵惊讶地看着她。
喻明秋不中招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了,佛道两家的心法天然就可知魅惑之术,可摄政王妃为什么看起来也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她并没有带上恶意,只是用声音带上了最简单的暗示,让自己更受同情,这样的暗示,根本感觉不到才对。
“你知不知道,音惑之术,最高明的是哪里?”秦绾问道。
舒茵茫然摇了摇头。
“圣山,乐宗。”秦绾也不卖关子,微微一挑眉,凉凉地道,“本妃的曾祖父可是乐宗宗主,你这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皮毛也敢来班门弄斧?”
当年欧阳慧在无名阁里,墨临渊的收徒方式是放养,她想学什么就教什么。乐宗的音惑术她虽然学得不精,但至少不会比舒茵差,何况如今音惑术的宗师琴语在江宅暂住的时候还指点过她。
舒茵咬了咬嘴唇,神色很难看。
“不说的话,本妃就要前往宿州了,我家王爷可没这么怜香惜玉。”秦绾又道。
喻明秋收了剑,翻了个白眼。
面对这样一张脸,别说李暄了,就是色鬼都怜香惜玉不起来吧!
“你要去宿州?”舒茵脱口而出。
“这么震惊做什么?还是说,宿州果然有什么?”秦绾笑道。
舒茵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秦绾挥了挥手,喻明秋便将一张纸扔在了桌面上。
舒茵看了一眼,掩饰不住眼中的震惊,却强作镇定地道:“这是什么?”
到底是阅历不够……秦绾摇摇头,叹了口气:“你明明就知道这是什么,不是吗?”
“是又如何?”舒茵咬牙道,“虽然早已连姓氏都不在了,但我也是柳家后人!”
秦绾也没想到试探的效果这么好,一瞬间,脑中已经将许多条线连接在一起——舒茵不仅仅是柳轻风后人这么简单,她这一句话透露的信息太惊人了。
这个女子,或者说她这一支的祖上,不仅见过春山图,甚至拿到手过,还比他们更早就绘制了藏宝图。而看过藏宝图的人若是看到了宿州的矿道图,恐怕立刻就能意识到其中的关系。而这,就是宁州的圣火教和宿州马匪之间的联系!
“王妃,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好一会儿,舒茵才道。
“说说看。”秦绾不置可否。
“宿州的矿道图,已经毁了。”舒茵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不敢杀我,因为完整的地图只存在在这里,我愿意交出地图,但是王妃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和本妃谈条件?”秦绾好笑地问道,甚至连什么条件都没问一句。
“春山图只是指示了一个地点,就凭我是这世上唯一的地图。”舒茵沉声道,“宿州地底错综复杂,就算一支几万人的军队进去也可能陷在里面,王妃应该不想还没碰到宝藏的大门就用人命去填吧?”
秦绾叹了口气,再次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看清楚。”
舒茵一愣,目光再次落到桌上的图纸上,随后就震惊了。
这……这不是春山图!
比起从春山图演化而来的地图,这张图虽然形状一样,却精细复杂得多,虽然有一部分空白,但无疑——这已经有了八成以上的正确道路,如果拿着这张残图进矿道探索,以东华朝廷的力量,确实不用多久就能把那缺失的两成补充完整。可、这怎么可能!
秦绾端起茶杯,淡淡地吹开了漂浮的茶叶,一派悠闲自在。
图是陆臻赶制之后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唐少陵虽然只画了一遍,但以陆臻的记忆力,出来后重新绘制一份不是什么难事。相比千年前设计矿道的那位奇才肯定不会有人想到,后世会有陆臻这样一个活体地图,再加上唐少陵在奇门遁甲上得天赋,两人合力,仅凭不到五分之一残缺的图纸就凭借演算推论出了全图。
“怎么样,你还觉得,自己握着的筹码是独一无二?”秦绾道。
舒茵面如死灰,颓然瘫坐在地上。
“那么,就来说一说你的故事吧,而你的条件……若是本妃心情好,也许会有兴趣听一听。”秦绾道。
“王妃想知道什么?”鞭子加糖,终于被击溃了心防的舒茵木然道。
“就……从你的脸开始说吧。”秦绾勾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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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宿州早已炸开了锅。
前有陆臻出事,而被劫持至少说明敌人要的不是他的命,还是能将功补过的,就算陆臻真死了,可他毕竟只是个四品官员,和王妃也没有确实的关系,然而,现在陆臻是回来了,但出事的是唐少陵啊!
且不说唐少陵是摄政王妃的兄长,就凭他逍遥郡王的封号,一位王爷在宿州地界身亡,宿州上上下下的官员就没一个能脱得了关系的!好吧,还没有“身亡”。
按照陆臻的说法,唐少陵把他送出矿道后,反身去抓罪魁祸首——论武功,当然没人能伤得到唐少陵,可不知道怎么搞得,整段矿道都坍塌了,入口处开始至少半里的通道都被落石堵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派军队来挖,在不引起二次塌方的前提下,想要挖开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这还不知道里面到底坍塌了多少呢。
就算唐少陵不会死在杀手手上,可被困死在里面也得饿死渴死。
这是陆臻的主意,唐少陵只说了句说他死了,可他是郡王,真的直接报了死讯后续会很麻烦的,而失踪还更可信点。
然而,不管宿州栾城一锅粥,事实上,唐少陵在矿道里还呆得挺开心的。
从小到大,前前后后,他在唐家祖坟和演武堂这样纯然黑暗的地方生活了有五六年之久,比起在这里躲藏的杀手更适应地底的环境。
“所以,你又出不去,还躲什么躲。”唐少陵追着一条灰色的人影进了一处石室。
“老夫出不去,你还不是一样?”苍老的声音怒气满满。
唐少陵一耸肩,就算出去的通道完全坍塌了,要着急的也不会是他——塌了一个,这不是还有四个出入口么!
“疯子。”灰袍老头忍不住骂了一句。
没见过这种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自个儿炸毁出口的人!难不成他觉得能在这足够藏兵几十万的地下迷宫中找到第二条出去的路吗?哪儿来的自信啊!
“过奖。”唐少陵慢悠悠地跟上去,“唉,反正你肯定是出不去了,临死前就让本公子看看究竟是张怎么样见不得人的脸呗,还有什么计划也说来听听,要不然全部埋葬在地底下连个听众都没有多寂寞啊。”
“做个糊涂鬼不是挺好的。”灰袍老人一生冷笑。
汤勺一挑眉,鱼肠剑晃了个虚招,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向他的面门。
一块黑布悠悠地落地。
“咦……你是那个谁……”黑暗中视物的唐少陵毫无阻碍地看清了对方的脸,但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刚才有那么一瞬觉得他很面熟,但再仔细看,却发现这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真不认识。可是……刚才的直觉,像谁呢?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