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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旺没想到竟然还有嫌地贱的,这些日子来登门买地的哪个不是想要把价压到最低?只有姜方不一样了,果然读书人是明白事理,不趁人之危的君子,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姜方听了这才明白过来,花旺也是个实在人啊,既然已经说好价了,姜方就提出要去看地,虽然眼下已近初冬,地里也看不出什么,好歹就是看一眼地在哪里,也免得买下来后再走错了。
眼看到了午时,花旺说什么都要先吃了饭再去看地,让媳妇去后院喊几个姑娘出来帮忙做饭,他就在前厅与姜方闲聊。
夏氏也不好意思让花旺媳妇自己忙着,也带着孩子们过来帮忙。
花旺家三个大的女儿已经出嫁了,还剩下四个小的,最小的那个眼姜云秋同年,只有花旺唯一的儿子,那个名叫花向阳的因闯了祸,怕被花旺打,这些日子住在表姑花媒婆家里。
花媒婆丈夫故去的早,没能留下一儿半女,花媒婆平时对这个侄子倒是不错,可她的名声不好,虽然攒了不少银子,却少有亲戚愿意与她来往,花旺一家与她也不亲近。
这次若不是花媒婆帮着调停花向阳的事,花旺家跟她还不会有来往,一直认为花媒婆丢了花家脸的花向阳,之前每次看到花媒婆都不屑一顾呢。
大的孩子帮着做饭,小的孩子们在一起倒能玩到一处。
花旺媳妇也是个手脚利落的,夏氏如今身子也好的不耽误做活,一桌子菜很快就都做好,虽然都是乡间菜式,却也有鱼有肉,还没等做好,孩子们就都堵在厨房门外扒着门往里瞧,一个个馋的口水直流。
等花旺媳妇把一些菜盛在盘子里端上桌,让花旺陪着姜方喝酒,她则带着夏氏和孩子们在偏屋里吃了。
这一顿吃的大家都满嘴流油,在争抢食物中孩子们的感情那叫一个突飞猛进,吃完了饭,原本还有些生疏的孩子们都混熟了,一个个都直呼大名。
甚至两个喝高兴的男人,还没等下桌就已经称兄道弟了。
之后,花旺带着姜方去看地,夏氏就与花旺媳妇在家里看孩子,等两个男人回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了,二人也谈好明日去衙门换买地契约,姜方才带着妻儿坐上来时的马车回镇子。
夏氏问姜方谈的如何,姜方拈着那一缕小黑胡嘿嘿直笑,“孩儿他娘,过些日子我们就搬家吧。”
夏氏愣神,“搬去哪儿?”
姜方问:“你看花大哥家的房子如何?”
“好啊!”夏氏刚说完,瞬间就明白姜方的意思了,“难道你连花家的房子都买下了?”
“嗯,花家出了这样的事,往后在刘家峪住着也不好,刚好我一提,花大哥就顺道把房子也卖给我们了,回头等花大哥一家搬走,我们收拾收拾就能住过来了。”
一想到这个冬日不用在低矮的土房子里挨冷受冻,夏氏高兴的差点哭出来,几个孩子更是一阵阵欢呼,毕竟花家的院子大,院墙又高,足够他们跑着玩了,怎么折腾都没人管得着。
经过一冬的休养生息,春暖花开时节不再遥远,田间地头生长旺盛的草木有些已露出了头,姜方站在地头,指挥着雇来的短工对还没有发芽冒头的黄芪进行深挖采收。
眼看等了一个冬季,终于可以见着银两收入,姜方的脸上带着对好日子的期盼。
夏氏的身子经过近半年的调理完全大好了,声音都比以往洪亮的多,姜方的腿走起路虽是还有些跛,却也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住上了大宅子,又没有阿奶时常过来生事,日子越过越和顺,家里的几个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
只是让姜家人无法释怀的两件事,一件是长子姜兴家,过了年才十三岁的少年主意倒是大的,招呼都没打就跟人去了京城,说是不闯出一番名堂就不回家,等姜家人得到消息时,已经快要过年了,想去把人找回来,可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啊。
好在知道他是跟着师兄去的,也就没有过多地担心,而且姜兴家隔上一两个月就会让人给捎封家书回来,牵挂倒也不是那么多。
转过年,地里也都解冻了,他们还要忙着收获黄芪,一家子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下地,可要忙的活还有很多,渐渐的也就没时间去想姜兴家的事,十三岁的少年在这里已经是要快成家的年纪了,也不能总拘在家里不是?
创业容易守业难,如今姜家也有不小的家业,虽然姜方和夏氏都知道带给他们这些的是姜云浅,可自来家里的产业都要由儿子来继承,他们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都给姜云浅,无论到什么时候长子才是家中的顶梁柱。
还有一件事就是家里这些日子雇的短工,姜云浅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叹气又叹气,别人家的短工都是干活的能手,偏就他们家的短工真是又能吃又不能做,她还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自己在心里憋气。
在这边雇短工每日要供两顿饭,别人家都是玉米面糊就玉米饼,每人再给一根咸菜条,姜方却大方地顿顿都给白面馒头,甚至每天都让姜云浅去镇上买些骨头和肉回来炖菜,如今刘家峪谁不知道新搬来的姜家给雇工的伙食好,都愿意来姜家给干活。
可姜云浅看着却忍不住叹气,这人啊与人为善是好,可善良大发了就容易招人嫉妒,像旁边地里那些雇了短工的,谁家不是吃着粗粮就着咸菜,偏就自己家里伙食太出挑了,如今外面都在传姜家发了大财,闹的媒人三天两头上门不说,门外也总有闲人晃,这可不是自找麻烦吗?
可这话还不能跟姜方多说,每次姜云浅话一出口,姜方就怒不可遏,怪她黑心无良,为富不仁,天地良心,他们家也只能算是小富即安,想要为富不仁也没那个资本啊。
虽然眼时是没有阿奶过来给人添堵,可阿爹这性子若是不改,他们家想要成为大户人家的道路还要远着呢。
没看村头李财主家,比自家的地可多的多,据说有良田百亩,牛羊成群,家里却顿顿都是清汤寡水的,再看看人家给家里的长工短工吃的什么?就是粗粮饼子都是那种发了霉的粮磨了做的,谁晓得里面加了多少糠哦。
这样还嫌人家长工短工吃的多,一顿就拳头大的一块饼子能把人撑坏了?可瞧瞧他们家的长工短工哪个不是拼了命地干活?天没亮就开始干活,什么时候日头下山了才能得会儿歇息,就怕稍有不合主家心意就要招来打骂。
哪像自家雇的人,每日太阳都照到屁股了才来上工,下午早早的就要吃要喝,吃饱喝足闲扯一气就各回各家了。
更不要说午时明明没有多晒,却一个个都躲到树荫下,不聊大半个时辰都不带挪窝的,这一天下来活没干多少,都赶上养大爷了。
天晓得,近三月的天儿,姜云浅站在日头下面晒着都不觉得有多暖,怎么就把他们晒的活都做不了?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样下去她再努力也不够这样折腾的,既然阿爹是大善人,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吧,反正她辛辛苦苦为家里谋算,不能都这么给败了。
姜云浅吸气再吸气,对坐在树下刚从老马家的大马下了一个马驹扯到村口程家的女儿跟刘大户家的长工眉来眼去的雇工们嫣然一笑,“各位叔叔伯伯们,看这日头都要下山了,你们可否挪挪尊驾,再去收些药材上来?”
雇工们声音一顿,愣愣地看向姜云浅,随即一个个都轻慢地撇了撇嘴角,“是浅丫头啊,我们这也是劳碌了一天,这刚坐下来歇会儿就碍了你的眼?唉,给人做工就是难啊,这才多大点的小丫头都不把我们当人看了,这有钱人真就没一个不黑心的。”
随着此起彼伏的报怨和控诉,姜云浅的火气再也压抑不住了,脸上的笑最终勾画成冷意,“既然各位叔叔伯伯觉着我姜家心黑,待会收了工我们就去把工钱结了,不想做的明儿就不用来的,虽说春耕时人手不好雇,可也没见谁家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和肉,有这好伙食,我家还真不怕雇不来人。”
说完,姜云浅甩甩袖子转身就走,姜云娘也面带不悦,姜云娘在温家待了两年,什么没见过,这些人不就是看阿爹好说话,为人又心善,才欺负老实人吗?若是换做温家这些人怕是早就打了出去,还能容他们在这里作威作福?
正如姜云浅所说,以他们家的伙食还真不怕雇不来人,像如今这些人都是啥人啊?真不晓得阿爹是从哪里雇来的,说是来打短工的,一天下来干不了多少活,再让他们这样耽误下去,地里的药材都要来不及收上来了。
不过,这事若是被姜方知道了肯定是要怪姜云浅自做主张,为富不仁,但为了过日子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听阿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