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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被炸了一脸草莓牛奶的坂田银时一脸懵,他怔怔的看着敖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待遇。
敖凌定定的看着坂田银时,后者神情惘然,记忆中总是闪烁着漂亮光芒的猩红色眼瞳,此刻像是熄灭了火苗的柴堆,暗淡无光,还带着燃烧过之后浅淡的灰黑。
这个人杀死了松阳老师。
他亲手将松阳老师的头颅斩落,葬送了收留、教导他们数年,如兄如父一般的师长。
坂田银时脸上头上全是被溅上的草莓牛奶,乳白色的液体连同他面颊上的血珠一起滚落下来,一丝丝的鲜红的颜色如同浸入水中的墨汁,逐渐晕染开来。
敖凌叹了口气,拿过一个木盆放了水,将坂田银时脸上的痕迹一点点的擦拭干净。
“老师跟我说,不要责怪你。”少年音色澄澈清脆,语气却透着一股柔软温暖的味道。
坂田银时呼吸凝滞了一瞬,猩红的双眼看过来,隐隐的带着深刻的期待。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老师死去的时候神情很好看啊。”敖凌指了指被坂田银时摆放得很好的头颅和身体。
如果遮住脖子上那一道狰狞的伤疤的话,松阳老师和脑袋和身体完全看不出已经分离了的样子。
他面上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寿终正寝一样。
安详、温柔。
敖凌想到松阳老师在进入四魂之玉之前露出的笑容,将声音放软了,“老师很高兴,你没有做错,银时。”
他知道,坂田银时这个人平时虽然闷声不吭的,但他对松阳老师的了解和重视,比谁都强烈。
也许这件事情桂小太郎和高杉晋助也很清楚,也正因此,亲手将松阳老师斩杀的坂田银时才显得更加的让人无法原谅。
一旁的高杉晋助轻嗤了一声,桂小太郎看了看身边的友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坂田银时暗淡的双眼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同伴,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注视着给他擦拭着面颊的敖凌,伸手握紧了敖凌空着的手,低低的应了一声。
黑发的妖怪少年很少做这种安抚别人的事情,他在将坂田银时脸上的血迹与牛奶都擦干净之后,迎着坂田银时的目光有点手足无措。
半晌他回过神,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我去找个木桶过来,你泡个符水恢复一下伤势,关于这三年的事情就先不说了,你们今晚好好休息。”
他抽出被坂田银时紧紧握住的手,走到门口又转回身看向相对而坐无比沉默的三个青年,强调道:“松阳老师不会有事的。”
屋里的三个人这才都抬头看向他,纷纷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
有熟知吉原的夜兔帮忙,伤药什么都是不缺的。
麻仓叶王给的治愈的符篆很有效,在经过一夜的休憩之后,不管是松下村塾的三人还是他们剩下的同伴,状态都好上了不少。
敖凌有尝试着给松阳老师断裂的身体和头颅泡了泡符水,但遗憾的是并没有重新接上。
看起来他必须得找一个技术精湛的人将之缝合才行。
敖凌顶着黑色的犬耳和尾巴坐在榻榻米上,托着腮看着松阳老师的尸体,伸手拽了拽身边的夜兔。
“认不认识能够缝这种伤口的人?”他偏头看着打着哈欠倚靠在墙边的夜兔,“第七师团应该有能够治疗这种伤的人才。”
夜兔懒洋洋的扫了一眼榻榻米上躺着的尸体,“有是有,但是你现在是身家付不起这个代价啊,陆奥小姐带着千鸟的一部分忠诚于她的元老洗白了,你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了吧。”
敖凌对于陆奥和千鸟怎么样了没什么兴趣,因为当初跟他交好的也就是那一小撮的夜兔。
“要钱?”敖凌头顶上耳朵晃了晃,见夜兔点头之后一摊手,“那我继续跟你们合作呗,到时候报酬分我一部分,我慢慢还上就行啦。”
“……不赊账。”
“我记得我离开之前有卖给千鸟一大堆军.火……”敖凌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恰巧推门而入的坂田银时。
经过一晚上睡眠,情绪平静了不少的坂田银时:“……”
白色的天然卷挠了挠头,“已经没有了,全都花光了,打仗很费钱的嘛。”
“……”敖凌闻言沉默了一阵,转头看向夜兔,搓了搓手,“你钱先借我!”
夜兔噫了一声,斩钉截铁:“没有!”
敖凌一点不犹豫,“帮你做六个大任务,报酬归你!”
夜兔一顿,然后跟拒绝的时候一样干脆利落,“成交!”
敖凌嘿嘿笑了一声,向门口的坂田银时比了个大拇指。
夜兔看了看门口的坂田银时,从兜兜里掏出一个通讯器和一张卡,交给了敖凌之后离开了屋子。
敖凌把通讯器和卡都塞进了玉牌,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走到坂田银时身边,在他身上摸摸捏捏检查了半晌,才长舒了口气,“感觉怎么样?应该没有什么大伤了吧?”
白色的天然卷应了一声,看了一会儿屋里的尸体,最终目光落在了敖凌挂着的玉牌上。
这是一块质地非常好的玉石,玉牌上刻着一颗五芒星的徽记,徽记下方写着安倍晴明四个字。
看起来就像在告诉所有窥视着少年的人,他已经有主了。
“凌,三年不见,你怎么就被人挂上狗牌了?”坂田银时伸手摸了摸那块玉牌,觉得有点不太高兴,“当初可是阿银把你捡回来的!”
“当初明明是我跟着你跑回去的。”敖凌哼唧两声,比了比自己跟坂田银时的身高,发现自己就算是加上头顶的两只耳朵都只刚够到对方的额头。
吃很多的小妖怪感觉不服:“……你吃了什么长得这么快?”
“吃野菜根。”坂田银时一脸深沉,“阿银我已经两个月没有吃到肉了。”
敖凌想了想自己平时的食谱,觉得身高这种东西可能真的是天生的。
“所以啊。”坂田银时指了指那块特别碍眼的玉牌,“把这个当掉的话,我们就能吃肉了!”
“这可是个大阴阳师留给我的好东西。”敖凌护住了自己的玉牌,探出脑袋看了看坂田银时身后,“晋助他们呢?”
坂田银时脸上懒洋洋的神情微微敛了敛,眯了眯猩红的双眼,“这个嘛……”
大概是他们并不想跟我一起过来。
坂田银时想着,揉了揉眼前少年的耳朵,将那一瞬间的凝滞掩盖下去,“……他们想睡个懒觉。”
敖凌“哦”了一声,瞅瞅坂田银时的表情,“那你去叫他们起床啊。”
白色的天然卷青年垂下眼对上黑发少年的视线,冷哼了一声,给了对方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又忍不住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耳朵。
“你去。”坂田银时说着,松开敖凌的耳朵,一屁股坐在了吉田松阳的尸体旁边,摆出一副赖皮的样子。
敖凌看了他一会儿,却没有如坂田银时所预料的那样跑去隔壁喊人,而是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是松阳老师自己让你动手的吧。”敖凌开口问道。
他不敢说自己是坂田银时和吉田松阳肚子里的蛔虫,但以他对坂田银时的了解,这个人肯定是宁愿自己死去,也不会对他所重视的——应当被称之为“家人”的存在动手。
坂田银时闻言沉默了半晌,最终不置可否的摊开手耸了耸肩,没点头也没有摇头。
被称作白夜叉的男人凝视着身边的少年,心中深埋着的坚冰融化了些许。
他坚持了三年时间,想要保护同伴,跟他们并肩作战,找寻失踪的少年,并且夺回他们共同的尊敬的师长。
坂田银时在血与火的痛苦中挣扎了那样长久的时光,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手刃亲师。
面对这样的结果,坂田银时内心深重的阴影和黑暗无人可懂。
在这样一片灰暗的世界之中,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的怨恨与不满甚至无法动摇他丝毫。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所找寻的挚友重新出现,还带来了挽回松阳老师的希望。
坂田银时不想去询问这个借用了他姓氏的妖怪少年这三年到底去了哪里。
他只知道现在,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少年的存在,还能够触碰得到,于他而言就是最大的慰藉。
“你这三年看起来过得不太好。”敖凌昨天清楚的看到了坂田银时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
那些可怖的伤痕遍布身体各处,敖凌毫不怀疑坂田银时这三年来几乎没有停止过厮杀,甚至那些伤痕还有着撕裂的痕迹。
这证明即便是在养伤的时候,坂田银时也是不得安宁的。
被一言道出三年处境的白发天然卷扒拉了一下自己一头白毛,“其实也不算特别不好。”
坂田银时对于自己身上已经愈合了的伤口感触不大,他思考了一会让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词。
“三年里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伙伴,并肩而战彼此交予后背的感觉很好,生死交锋之间实力增长得也超快,阿银现在还有个‘白夜叉’的称号噢,比食尸鬼帅气多了,可是啊——”
坂田银时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他转头认真的看了敖凌好一阵。
“要是有你在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