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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庄良珍与良婷安重新回到了宴席。
看得出庄良珍重新梳洗过,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竟还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尽管那层淡红只能漂浮在她的苍白之上,却毫不影响她的美。
以至于席间不时有好奇的双眸打量她。
大家不免要好奇良世孙履行婚约不得不娶的女人,难道鲁公府还打发不了一个孤女,真就这样认下了?良世孙真的就心甘情愿?但当看清庄良珍的脸,大部分人又释然,真真是个琉璃人儿。
有时候美貌就是这样的粗暴和简单。
这里要说下良婷婉,郡王妃惊喜的发现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娇娇侄女儿长大了,娴静而温婉,终于对得起名字中的那个“婉”。自从跪完祠堂,良婷婉就变成了这个样儿,庄良珍却莫名觉得这丫头有点儿阴森。
好在大家照顾到两人曾经发生过嫌隙,不管干啥都将她俩隔开,庄良珍倒不会天真的认为良二夫人是为了自己好,恐怕是担忧自己连累了她宝贝女儿的名声。
她心里堵了块石头,此前所有的新鲜与好奇皆不复存在,吃进嘴里的饭菜也如同嚼蜡,想必良婷安跟她差不多。
只是她凭什么要相信良氏姐弟俩的话?
如果不相信,心里为何还会这样的难过?
庄良珍觉得这一日几乎要耗尽她毕生冷静自持的功力。好在一心想着追燕的事,渐渐分散了许多注意力。
先不提庄良珍这一日是如何的震惊与纠结,且说那个疼她如命的良骁,但凡正常男人,谁想戴绿帽子,何况是他?
他不是不难受,但到底要脸,珍珍又素来讨厌他……嗯,反正他忍习惯了,与其为此在珍珍面前失态,还不如想想怎么将眼面前的王八蛋弄死……余尘行就算了,到底是他护住了珍珍周全,这个良骏……实在是令人失望。
良骏坐在良骁下首,目光微闪,却笑着举杯敬良骁,很随意的闲谈:“二哥,听闻上个月您多值了一次夜,是不是曹大人又偷懒告假了?”
良骁笑了笑:“同僚之间无须计较太多。”
这两个人是断不可能变回从前那般热络的,所以良骏套不出良骁的话头便也不敢再继续套。
余尘行从眼皮子底下瞄了瞄良骁又瞄了瞄良骏,这两人有病,一整天都奇奇怪怪的。不过不关他的事,他觉得无聊,但又不敢从这里出去,外面每一道出口都有佳阳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怕现在出去,回来时清白就没了,是以,难得安静的缩在角落。
大家对余尘行的不正常也早就习以为常,于是,也没人管他。
倒是良骁,有生以来第一次疲于应付,提前离开,西宝倒是无忧无虑缀在他身后。
余尘行也不知自己为啥要跟过去,大概他从未见过这样不耐烦的良骁吧,毫不掩饰的对一个人不耐烦,他确定对象是良骏不是自己。
“哈哈,你这是咋了?听说端午节那日你们很热闹啊!”余尘行大概忘了上回挨打的情况,幸灾乐祸凑到良骁身边。
却被他端肃的神情震住。
良骁冷眼看他:“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我一点儿也不好奇庄良珍。余尘行哈哈干笑着,自在的不得了。所以说娶妻娶贤呀,当初你执意要娶她,现在过的不快乐了吧,过的不爽就休掉呗。他在心里这么想,但到了嘴边却改成:“既然娶了就好好待她吧,她挺可怜的。”
难得她在乎一个男人,为了他不惜在那么多人面前做一个妒妇,说起来倒也挺羡慕良骁,能让庄良珍吃醋呢。余尘行挠了挠脸,一副特别无所谓的模样。
反正他也没资格有所谓。他打不过良骁,庄良珍一见到他也是又怕又厌恶。
良骁看余尘行是一眼看到底,更是一清二楚他那点小心思。
余尘行自然也知道良骁对自己不屑,谁让自己贱呢,觊觎那个女人,还在她面前挨了打,尊严面子全无,不过就是没被她看见自己的窘样,她也不会喜欢他,所以也没啥好纠结的。却没想到良骁突然对自己说话,说那种贴近心窝的话,这让他有点儿受宠若惊。
良骁说:“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但她真是可爱,单纯又善良,还有点无伤大雅的小聪明,我从没想过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更不相信她不再爱他了。
是从何时不爱他的呢,谁又能说清呢,大概是那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吧。她不比他,习过武,一整瓶相同的药喝下去大部分时间都在晕迷,醒着的时候也是模糊的,偶尔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两声求饶。
他就是要她体会他的绝望,感受他的痛苦,再惩罚她的背叛,顺便满足了早已无法遏制的私/欲。
良骁默默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鲜衣仆从,想着庄良珍。
余尘行的心脏可还没强大到冷静的聆听庄良珍与良骁是如何相亲相爱的,他胡乱抓了把头:“知道啦知道啦,你就不要在跟前我秀恩爱了,除非她变成寡妇,否则我哪有机会再胡思乱想,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喜欢她,真是尴尬。”
原来余尘行竟是如此的羡慕他。良骁哭笑不得。
而此时的马厩,那匹叫追燕的黑马吃了会儿草耳朵渐渐耷拉下去,小厮没当回事,谁知再回头时马已经趴在了地上。
这可就要命了。
好好的马不可能卧地,卧地了则说明有大问题,果然喊了几声,追燕没有任何动静,小厮慌了神,吓得险些尿裤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马,是鲁国公的命根子呀!
小厮哭着跑走,江茗才翻出屋脊,三两下逃得无影无踪,如履平地般行走守备森严的长公主府。
小厮喊来精通兽类医理的师父,那师父也是着急,鞋都跑掉了也没心思捡,到了马厩却见追燕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吃草,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方才缓缓落下。
落下之后不由震怒,将那谎报军情的小厮一顿好打。
小厮抱着脑袋哭,出鬼了,方才他看得一清二楚,追燕卧地不起。
那师父到底不敢大意,便围着追燕转悠两圈,马的精神头确实不太好,但也绝非有问题,天气热的时候牲畜多少都会有点儿蔫。
小厮冤枉,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但追燕没在他手里有问题,应该是好事呀,哪里还管刚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才好,除非他不想活了。
再说回女眷那面,宴席结束,众人聚在上下共三层的梨曲堂听戏,不是麻姑献寿便是八仙过海,反正怎么吉祥怎么来,上了年纪的人都爱这个,但对十几岁的小姑娘们而言无疑是折磨,谁耐烦看这种老掉牙的东西。
所以小姑娘们听了一会子便找各种借口离开,其实是去其他地方玩儿了。
只剩庄良珍与良婷安一动不动坐在原位,她俩一个是从头到尾都在神游,一个是坐立不安,唯恐忽然冒出个什么人喊她出去。
不过这里有长公主坐镇,也没有内侍敢冒冒失失进来。所以一直平安无事,直到坐久了,不得不去官房净手。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漏洞。
自那充满花香的官房走出,庄良珍就见良婷安的跟前立着个客客气气的内侍,内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她浑身僵硬。
内侍笑道:“太太多虑了,我家爷只是想念故人,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做出失礼之事。”
不会吗?
那次在车厢赵润对她……
庄良珍拧眉上前,谁知还不等跨出第二步,阴影中便走出一个佩戴绣春刀的护卫,一剑抵住她喉间,她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那人便收刀淡声道:“得罪了。”然后重新退回原位。
庄良珍在想,终于有人比良驰和良骏还不要脸了,连在女官房这边守株待兔的事都能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