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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蛮物的动作立即东倒西歪了起来,手脚弯折成了种种奇形怪状的模样,已经完全无法支撑起这么一个庞大的身躯,于是接二连三地,这些蛮物无法再维持掘地的动作,轰然倒地,砸得地面真正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大坑,一刹那烟尘弥漫,甚至连之前单乌让手下埋在地下的阵盘也被这些蛮物沉重的身躯砸了个粉碎,于是原本看起来稍有偏移的景物重又恢复成了原样,而半空之中列成阵势的廿一营也终于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景物的细微偏移,于是立即有人想到了可能是幻阵作祟,所以之前那些蛮物才会怎么也扑击不到那些狼狈逃窜的修士,并且那些修士的数量才会突然地一会儿多一会儿少。
“幻阵?”主阵指挥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但随即又警惕了起来,“如果他提前的那半个时辰就是为了布下这么个笼罩山谷的幻阵……那么他布阵的速度到底该有多快?布阵的材料呢?难道是靠吃遍天么?”
而随着烟尘渐止,主阵侧翼那些修士亦清楚地看清楚了那山谷之中的景象。
那些蛮物显然未死,一个个匍匐在地上,仍没有放弃蠕动,但是怪异的是,它们的手想要跑向一个方向,脚想要跑向一个方向,连接的关节蠕虫一样左右摇晃扭动,硬生生把个人形的躯体弄出个仿佛软体动物的模样——好像那蛮物突然从身体内部分裂成了好几个部分,各自为政,想要独立行动,但是偏偏这一切内杠的动作都被那一层厚重的脂肪和坚韧的表皮包裹住了,大家都挣脱不得,并因此而进退两难。
不用说,众人也可以看出这些怪物其实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反抗的能力,只有任人宰割的分儿了。
单乌的身影此时也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转头看向那主阵的方向,似乎在等着有什么人出面。
黑翮知道自己是时候出现了。
而在看到黑翮带着亲卫出现在半空,并靠近过来的时候,单乌朗声开了口:“不知道活捉这些蛮物的话,能算上多少功劳?”
“活捉?”黑翮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这才记起,似乎从自己到这隧邺城之后,就从来没见过活捉这些蛮物的事情,而且做成这种事情的还是支单一的队伍。
通常而言,面对这些蛮物,大家都是一拥而上,有的打就打,打完回去分功劳,虽然每次功劳分得都有些不清不楚,但因为大体上还算公平,所以也没什么人会特别计较。
而这一次,怎么看,这功劳似乎都只能归给单乌这一队,而别人甚至一口汤都喝不到——如果单乌真的带着这些还没死透的蛮物回到隧邺城的话。
而在这个时候,黑翮怀中的令牌亮了起来,于是黑翮连忙将怀里的令牌捧了出来,下一刻,皇甫真一的虚影便出现在了单乌的面前。
“来我隧邺城的首战,你做得不错。”皇甫真一显然对此间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此战功劳,你当记上五成。”
“五成?”单乌轻轻挑了下眉梢,不知是在疑惑另外五成去了何方,还是在感叹这皇甫真一果然大度,居然还真舍得分给了自己五成的功劳。
“是的,此战的前期探查工作,当记两成,而战后扫尾的工作,同样也要记上三成。”皇甫真一开口解释道,“这些蛮物就算留有活口也毫无价值,还是就地处理了好,我想……这种繁琐的体力活,你这区区八千人,应当是无法完成的吧。”
单乌微微抿了下嘴,他知道自己这八千人是不是真的能够清理完这战场上满地的肉块还在其次,皇甫真一将这话说出来,摆明了就是要他将这两成的功劳让出去。
“不过,鉴于此次廿一营的任务完成得足够漂亮,回城之后,另有封赏。”皇甫真一又补充了一句。
“好。”单乌干脆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有些事情真杠下去其实毫无意义,他虽然能够带着这八千人干掉这一队蛮物,但是却未必能够带着这八千人和对面隧邺城六万多的修士对抗。
——在这离隧邺城五百里外刚刚和蛮物遭遇过一场的地方,那皇甫真一如果觉得不爽,卯起劲来让那六万余人调转枪口对准自己,也一样是可以将这杀人灭口一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单乌的手指在令牌上一拂,那八千余人立即汇拢在了他的身边,并随着他的指示,往一旁的山头之上落去,将这一片山谷的上空腾出来,让给后来者大展拳脚。
而在单乌对着那皇甫真一行礼,并准备告退的时候,那皇甫真一突然又问了一句话:“此战之中,你损失多少士卒?”
“二十人。”单乌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给出来的居然是个整数,摆明了这二十条人命本就是他计算好的,如果他想的话,甚至可能一个人都不死。
“很少的数量了……”皇甫真一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总是要见点血的不是么?”单乌笑道,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继而这八千余人就在那小山头上聚集成了一团防御的阵势,摆出了袖手看戏的架势。
皇甫真一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之后便消失了,而黑翮立即下令,随即大军出动,转眼便将那山谷之上遮了个不见天日,继而似乎是想将那些蛮物彻底毁尸灭迹一样,各种术法轮番砸下,五光十色,煞是缤纷。
……
桑刚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保持住一个淡定的心态——在他还根本没有搞清楚战场之上有什么细节需要注意的时候,单乌已经能够靠着那八千余人直接拿下五成的功劳了,并且,另有三成功劳,显然是他大度让了出来的。
“我拿什么跟他争功劳?”桑刚的心里不断地盘算着,“他完全能够靠着这八千人纵横这山野之间,根本不用理会所谓阵营之间的互相配合,他甚至能够独立拿下那种完全无法辩驳的功劳——这情景,就算是皇甫真一,也无法做得太过不公……”
“不,他能做到的事情,难道我就做不到么?”桑刚的心里,不服输的念头如干枯草原上的火苗一样,逐渐开始肆虐起来,“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将那八千人训成那样的,但是我也有完全属于我的私兵啊,真论战力,甚至可以比过这些琉国修士两万余人,我怎么就做不到这些事呢?”
“是了,我这次只是随队前来,稍稍试探一下那蛮物的底细,顺便看看那个叫单乌的小子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能耐。”桑刚从另外的角度找到的安慰自己的方法,将自己的思维从对单乌方才那些作为的震惊之中拉扯了出来,“我可还没有拿出真本事呢,哪像那个小子,一上来就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生怕晚了一步,功劳就全部落尽别人的碗里了。”
“嘿嘿,下一次,可就轮到我朱紫国的男儿们风光了。”桑刚如此想着,并将心里的那些轻微的动摇全部转化成了手中的术法,发泄一般地向着下方那些仍在蠕动的蛮物们落去,看起来勇猛无比,而他的举动亦影响到了朱紫国的其他人,于是这侧翼部队之中的三千余人,很快便也成为了人人侧目的焦点。
……
回城之后,单乌总算知道了皇甫真一所说的封赏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赦廿一营。”
这种事对于皇甫真一而言完全只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情,算是取消了笼罩在廿一营头顶上罪民的帽子,并且不再如看管犯人一样约束这些士卒们的自由,除此之外,无甚改变。
而就算这点自由,也随着单乌的一句“回营”,而变得毫无价值。
当然,如果其他阵营里的士卒们愿意将廿一营中修士当做与自己一样的精英看待的话,那也是那些修士们自己的自由。
“并且,城主召你明日前往季英阁一叙。”那前来传令的灰衣人见单乌将那封赦令转交给他人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种事,通过令牌通知不就行了?”单乌好奇地“咦”了一声,开口问道,那季英阁就是那初次进入这隧邺城后面见城主的所在,在那里见面,明显要交代的仍是公事,或者是看起来仿佛公事的私事。
“所以,统领应当能感觉到城主的诚意了。”传令之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
这是单乌第二次进入季英阁,一样的房间之中,却多出了好些个半生不熟的面孔,而在单乌跨进这房间之后,周遭的禁闭法阵居然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将这房间给封了个密不透风。
皇甫真一坐在主座的位置之上,而单乌亦认出了那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其实正是这隧邺城中一些老资格的将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先前那一战的指挥,黑翮。
“这架势,看起来似乎不像是要给我什么奖赏。”单乌露出了有些诧异的神色,开口说道。
“倒像是要审讯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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