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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城城主的身上一瞬间竟是杀气升腾,似乎想要将自己这个不孝子直接毙于掌下,却被向望海出手阻拦住了。
“其实少爷骂得没有错。”向望海沉吟了片刻之后回答道,“的确是老夫无能,却不该以自己的无能来强逼少爷也与老夫一般行事。”
“向兄……”丰城城主看着向望海,一时语塞,眼里竟隐隐有了些泪光。
“少爷毕竟是年轻人,有自己的锐气,对这件事觉得不服气——这都是好事。”向望海上前一步,出手扶起了蒲璜,那双干枯如同铁爪一样的双手,让蒲璜全身僵硬,不敢妄动,“只要少爷能保持住这份锐气,更兼修养出几分冷静,来日我丰城的基业,必将在少爷手中大放光彩。”
“说得好听……”蒲璜还想说些什么,抬眼看到了丰城城主几欲吃人的眼光,硬生生地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这南华岛上各家的势力,归根到底看的还不就是各自背后的靠山?指望我将来当个英明神武的城主,还不如指望你这老头子的修为再进一步,能到路氏先祖面前蹦跶一番,否则的话,谁会容忍你这个老头来对我的作为指手画脚?”蒲璜心中暗想,脸上却扯出了一个笑容,对着向望海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抱歉,并将方才的一切言辞都归于自己的口不择言。
“可惜就是我没那个修道的天份,否则又哪里需要费那些心思巴结路长风那小子,以至于白白受辱不说,现在还被一脚踢开……”而在蒲璜的心中,竟是连路长风也一起恨上了。
而就在双方互相有情有义地各种自我反省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蓬莱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开了口:“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对蓬莱弟子动手。”
“三叔您有主意?”蒲璜有些吃惊地回过头,看向了那个看容貌或许比他还年轻一些的三叔。
“有一个主意,不过可能要向老先生做出牺牲。”那年轻人正是蒲璜的三叔,名为蒲珅,此时理了理身上的道袍,慢条斯理地说道,“以蓬莱的规矩来说,如果与蓬莱的弟子有什么仇怨要解决,完全可以向那位弟子要求决斗,那弟子必然会出面应战,而蓬莱并不会为此插手,也不会在事后报复。”
“当然,这场决斗必须公平,也就是双方各凭实力,不能使用什么阴谋诡计。”蒲珅继续说道,“并且,这仇怨的理由,也需要足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的仇怨?”向望海和蒲璜几乎是同是皱起了眉头。
“换句话说,就是这决斗如果是璜儿提出,那么联系到当场的情况,明显是我丰城蒲家理亏,而单乌是仗义出手,这样一来非但不可能成功争取到这决斗的机会,蓬莱可能还会为了此事来调查我蒲家的底细。”蒲珅伸手指这蒲璜,继而又对向望海做了一个示意的动作,“但是此事如果由向老先生出手,那么这仇怨的名目便可以是为兄报仇——向老先生的兄弟只是尽忠职守,却被单乌出手杀灭,更被路氏先祖塞了一个大黑锅,死得实在是有些冤枉,向老先生要为兄弟报仇,便是天经地义了。”
“不过这件事仍旧是与当日之事相关……”向望海沉吟了片刻,“也就是说,如果我与蒲家再无瓜葛,我便可以以我自己的名义做这件事了。”
“正是如此。”蒲珅点头说道,“只是如果采取这样的手段,蒲家便不能对向老先生再提供任何援助,甚至在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可能都无法再接纳向老先生了,甚至需要回避一二……”
“依着向叔叔的实力,在一个足够公平的场合,杀死那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蒲璜接口道,抬眼看向向望海,“只是蒲家还需要做一些形式上事情,来应对那位可能不想应战而意图挑毛病的人而已。”
“没错,依着蓬莱的规矩杀蓬莱的人——这的确是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这样一来不管是蓬莱,还是那人背后的靠山玉阳子,都无法再以此事发难,同时也可以让南华岛诸城好好看看我丰城蒲家的决心。”向望海沉吟了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认可这个方法。
“向兄乃是我蒲家重臣,如果当真行此方法,岂非等若是我蒲家为了挽回一丝自己的颜面,而抛弃了向兄?”丰城城主依然觉得不妥,皱着眉头表示反对。
“这算什么抛弃?不过是走一些表面上的形式而已。”向望海摇头笑道,“蒲家的恩义,我向望海今日能够回报,是我向氏一族三生有幸。”
……
三天之后。
单乌已经适应了蓬莱这修生养性并能让人专注于修炼的日子,此时下了早课,正打算再去书楼转上一圈,却在跨出讲经堂的门槛之后看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一位陌生的师兄。
“我只是来传讯的,你有一封战书。”其中一人将手中一张黑底银字的战帖递到了单乌的面前,“你曾经杀了这位约战之人的兄弟,所以依着规矩,这场决斗,你必须得应下了。”
“生死决?”单乌看到了那黑底银字,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接过来翻开,赫然就是向望海三个字。
“看来你知道这黑色战帖所代表的意思。”那位师兄点了点头,似乎对单乌的明白事理很是赞赏。
“他与南华岛,丰城蒲家,有什么关系吗?”单乌的眼珠子转了下,能够想到的会向自己找茬的人,就只有那个被自己打劫过之后,一直远远地缀着却不敢靠近的老家伙。
“没有关系。”那位师兄板着脸回答道,“或许之前是有些关系吧,但是他已经为了向你寻仇,而与丰城蒲家决裂了。”
“好吧。”单乌点了点头,知道按照蓬莱的那些为了彰显公平的奇怪规矩,自己是必须得应下这一场了,“这场约战我已应下,三天后必然准时到场——就麻烦师兄将此话转达给这位向道友了。”
那位传讯的师兄似乎有些惊讶于单乌的干脆,但是他的神色只是一闪而过,便颔首应下了单乌的请求,转身匆匆离去。
“是向望海?”春兰在看到单乌被人拦住后本来就在往他的身边偷偷靠近,此时听到单乌口中向道友三个字,忍不住就惊呼出声。
“向望海又是谁?”很多人都支着耳朵在探听单乌这边的动静,于是几乎立即有人本能地接口,问了这么一句。
春兰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将向望海的底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向望海?那不是我一位故友的家中供奉么?”没等春兰纠结完,路长风已经顺势开了口,“他的修为据说只差一步便可入金丹,在散修中算是高明,可惜,这一步跨不出去,便只有蹉跎岁月而已。”
路长风话语落下,场中瞬间出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尴尬的寂静,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被强行压抑住了,却也有一些担忧正在滋长,只是暂时还不知该如何表达。
“似乎可以开个赌局。”单乌轻笑了一声,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就赌我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押两千下等灵石在我自己身上,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对赌的?”单乌抬头,环视了一圈。
“反正如果我死了,这些灵石也是无主之物,倒不如便宜了诸位同门的好。”
……
“他开了赌,押了两千下等灵石在自己身上,据说是死了的话,这些灵石便分给诸位同门。”那报讯之人想蒲珅汇报道。
“哈,他这么说,必然会有人争先恐后地跟他对赌了。”蒲珅笑了起来。
“的确。”报讯之人回答道,“那些弟子大概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赌局,都很是兴奋,所以虽然自家手里顶多也就两三块灵石,却也几乎全部都拿了出来。”
“不过……单乌这小子居然这么有自信?”蒲珅摸着下巴,眉头也皱了起来,“难道他还不知道向望海的实力有多强大?”
“什么意思?”报讯之人露出了不解之色,“他这种赌局,难道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所以才开出来的吗?”
“你知道他从我家打劫出来了多少灵石么?”蒲珅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两万下等灵石,我家的生意,要十年才能赚够这些钱。”
“这么狠?”报讯之人微微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所以,他拿出那两千来,根本不是因为要分掉自己手里的灵石,而是衡量了其他那些弟子拥有的资本,开出了一个不至于太惊人,但又足够诱人的诱饵而已?”
“正是如此。”蒲珅点头道,“可是他有什么资本来迎战向望海呢?就凭他的那些小聪明?”
“需不需要我将这些动静也转告向望海?”传讯之人问了一句。
“不用,你自然回话便好,这场决斗,我蒲家要置身事外。”蒲珅摇头说道,“向望海赢了便罢,要是输了,可没人有脸去认这个栽。”
“你居然真的开始考虑向望海输掉的可能了?”传讯之人有些吃惊。
“关系到家族基业之事,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需要未雨绸缪。”蒲珅沉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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