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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呼对蛇的恐惧似乎是源于本能——不管在他的记忆里他是一副什么模样,也不管他的实力如今有多强大,每当察觉到自己头上的那两条蛇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种背心之处寒毛倒竖并密密麻麻起一片鸡皮疙瘩的感觉。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在发现自己不得不与那两条蛇继续共存下去之后,渐渐地学会了若无其事的硬撑而已。
他将自己的憎恶隐藏得是如此之好,却没想今日竟被单乌的一句提议,给直接掀了开来。
……
“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老大那条蛇阴沉沉地说道,信子在摩呼的眼皮上轻轻舔了下,摩呼想要闪避,却忘了这蛇是生在自己的头顶上,而自己根本无路可逃。
“你是靠着我们兄弟两,才有了如今这修为,才成为了这所谓的八部天龙护山罗汉。”老二也在一旁帮腔,“否则的话,你现在只怕早就轮回去了。”
“话说回来你倒是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本心被这人一句话试了出来,我们兄弟两可还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彼此之间真的是宛若一体亲密无间呢。”
“愚蠢的人类,为何总是不知足呢?”老二微微扬起了身子,而后落下,垂在了摩呼的颈侧,两根尖尖的毒牙眼见就要没入摩呼颈侧的青筋之中。
“不!现在我们该做的,不是一同将这个入侵之人拿下并交付给方丈么?我是你们的主体,你们杀了我,莫非还能活下去?”摩呼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刺痛,不由得大声喊道。
“哈,主体?”老大轻蔑地笑了一声,信子在摩呼的脑门上扫来扫去,舔得摩呼几乎是汗出如浆,“你只是清凉山供给我兄弟的一副行动躯壳而已,我们兄弟看在清凉山的面子上,留了你一线神智,可不是让你自以为能够踩到我们头上来的。”
“还没反应过来么?”似乎是看出了摩呼有些僵硬的脸色,老大的语气里甚至有了一种洋洋自得的笑意,“你只是我们的奴仆而已,可是现在不听话了,我们便也没必要顾忌这一分颜面了。”
“要真是留着你的神智来与我等并肩作战,在某个关键时刻你再被对面那小子一煽动,可不就将我们兄弟两给坑了?”
“放心,我兄弟的毒,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毕竟这也是我们的躯壳不是么?只是你这颗人脑,还有你的魂魄识海之类,大概都是保不住了。”
……
“一个人沦落到成为两条蛇的奴仆,还真是足够可悲的。”单乌依然袖着手,看好戏一样看着那两蛇一人之间的纷争,而那摩呼也不愿坐以待毙,竟是直接出手捏住了老二的脑袋,想要将它从自己的脖颈上扯下来,但是却纹丝不动。
仿佛另外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掐在摩呼的肌肉上往反方向动作,硬生生地制止着摩呼想要对老二下手的举动,甚至摩呼身上闪耀起的一圈圈佛光,都有些黯淡不明——他的这颗人头,已经渐渐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掌控之力。
“其实这是一个好机会,你还不动手趁火打劫么?”老大那条蛇似乎是确定摩呼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之后,缓缓地回过头来,一双小眼睛幽幽地盯着单乌,似乎对他依然能耐心看好戏表示不解。
“两位既然敢当着我的面动手,自然是有所倚仗,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单乌笑道,“说不定我一动手,变成他这副模样的,就是我了。”
“你倒是谨慎。”老大盯着单乌,张开了嘴,两根尖尖的毒牙上闪着寒光,毒牙的尖端,一滴毒液正蓄势待发。
只要单乌胆敢靠近,这团毒液便会从蛇口之中喷出,污蚀法宝,消融灵力,溶化**——这两条蛇说摩呼的本事全靠他们兄弟两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事实。
此时老二那条蛇也已经抬起了头,靠在老大的旁边,呼吸之间,一团薄薄的雾气便从老二的口鼻之中扩散了出来,眼瞅着似乎是要扩展到这整个塔内空间。
而摩呼的那颗人头,此时是神色也沉静了下来,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单乌,露出不知是痴傻还是淡漠的神态来,同时手里出现了一根长笛。
丝丝缕缕的烟气进入了摩呼的口鼻之中,继而随着他开始吹奏长笛的动作而往复流转,仿佛在他的身上围绕了一圈云烟一般的飘带,朦胧之中万物虚幻,倒是削减了不少他这副尊荣的怪异之感。
长笛无声。
一根云箭汇聚成型,对着单乌便射了过来,单乌微微一愣,随即手中弹出了一团火苗,试探性地拦在了根云箭之前,双方一接触,立即噼里啪啦火光四溅地撕扯了起来,火焰被削到只剩绿豆大的一点火苗,而那云箭也已四分五裂,在单乌面前展现出了包含在内里的那两滴毒液。
火苗最后猛地窜动了一下,吞灭了其中一滴,并就此同归于尽,而另外一滴毒液的外围,又开始汇聚起一圈圈的云雾,新的云箭就要成型。
“动物的直觉么?”单乌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片空间里当然不会是毫无手脚,毕竟他在离开夜叉那座宝塔之后,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就算是灵力枯竭,也还是能够恢复上一些的。
可是摩呼和他头上那两条蛇的动作,那无声的长笛,以及那枚轻悄悄地便往自己射来的云箭,都在向单乌说明:那些弥漫在空间之中的火种已经被摩呼发现了,一个手段想要继续玩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也好。”单乌轻声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身前的空间狠狠一划拉,如意金随着这一甩之势拉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柄长刀就此成型,而那些原本弥漫得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火种,此时全数集中到了刀刃之上,凝成了一条暗红色的纤细斑纹,仿佛斩杀过度的长刀之上,那些还未来得及甩落,便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单乌挥刀便往摩呼的脑袋上砍去,落刀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刚好在摩呼脑袋中间,也就是两条蛇躯的正中间。
而这一刀,正是单乌之前一击斩断佛奴的那一招,只是其上附着的火种要少了不少,威力自然也不甚可观。
摩呼的身边浮起了一片云箭,这些云箭明显受到了有意识的牵引控制,居然如同飞剑之术一般,无比灵活地凭空扭转着方向,纵横交错织成了一片绵密的箭网,将单乌的进攻阻挡在外,并时不时地反击,逼迫得单乌连连倒退,甚至得靠着那些书架的拖延,而避开其中锋芒最盛的位置。
两条蛇所拥有的神念叠加起来,明显比寻常的一个人要强大得太多,所以对于这些云箭的操纵,也更加地完美无瑕。
于是在短短的几轮交手过后,单乌没有取得什么能够扭转局面的战果,反而明显表现出了后力不继的模样。
“就这点本事,居然也敢来清凉山大闹。”老大冷笑了一声,云箭的行动越来越迅疾,眼见就要将单乌给逼到了墙角,再加一把力,就能让单乌死出个一片狼藉来了。
老二却轻轻地在老大的头边碰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却又不知该怎么描述。
“这么谨慎的人,难道会这么容易就死?”老大同样也有些迟疑。
于是在单乌终于挥着长刀硬生生地冲出那云箭包围的时候,这两条蛇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是啊,以这种人的性格,临死之前不爆发一下,实在是太过异常了。
而再次挥刀冲向摩呼的单乌,看起来也着实是狼狈不堪,那些蕴含在云箭之中的毒液在他的身上灼出了斑斑点点的小洞,洞里不流血,只有黑色的粘稠液体,每一个洞看起来都会深入到骨髓之中,并且这些洞的面积仍在扩散,几乎就是单乌重新从角落冲到摩呼面前的这一点距离,时间也不过是眨眼间的时间,单乌的半边脸上,便已是白骨森森。
为单乌眼中灼烧的火焰,摆明了是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他已经是打算与摩呼同归于尽了。
便是再多的云箭,也无法阻挡这样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两条蛇的态度都凝重了起来,摩呼也停下了那无声的吹奏,身上的佛光凝实得仿佛包上了一层金箔,手中长笛的末端亦多出了一片刀刃,对着单乌手中的长刀便迎了上去。
——有人拼命的时候,自己就不能怕死,否则的话,只会死得更快。
这两条蛇做出的决定其实并没有错,毕竟这世上有太多因为心存侥幸想要闪避,结果却被拼死爆发之人一同拉下地狱的先例——这种临死之前的执念的确是最为可怕的。
却没想到单乌的长刀在与长笛短兵相接的时候,竟突然就消失在了单乌的手中,而单乌整个人亦仿佛被抽空一样,灵力涣散,脚步踉跄,一头就往摩呼的脚边栽倒,虽然没有直接撞上那长笛之上的锋芒,但是似乎那长笛上的锋刃只要轻轻一带,便能将他拦腰斩断。
“杀?不杀?”两条蛇对视了一眼,居然就出现了意见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