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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雪跑了,却没有跑向别处,而是一径飞奔到李蔓跟前,捉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走。
“去哪儿?”李蔓被带着小跑了两步。
上官雪头也没回,只道,“跟我来。崾”
两人一直跑向不远处的竹林,李墨等人原想跟着,但李蔓偷偷回头朝他们摆了摆手,只得作罢。
大约是几天前下过雨的缘故,这竹林里还有些湿滑,才进去,两人的绣鞋都踩了不少的泥。
“雪儿,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李蔓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上官雪已经松开了她,提着裙摆走在前头,听见问,回头看了她一眼,答道,“带你去看燕北哥哥。”
“啊?”李蔓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难道,传说中的燕北哥哥也在这里躏?
上官雪看她这副表情,不满的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又开始往前走,嘴里不停嘟囔着,“现在怕了?不敢去见燕北哥哥了?”
李蔓听了,满头黑线,她不是不敢见,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想不到燕北真人就在这里。
罢,去见见也无妨。
只是,李蔓万没想到,竹林的尽头,竟然是一座小小的坟丘,而他们之前找了半天的随伯,便坐在轮椅上,对着坟丘低低的哭着,那声音悲怆又凄凉,听的人心里真不好受。
没来由的,李蔓心口一涩,脚上像突然灌了铅似得,挪不动半步。
上官雪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径直往坟丘处跑去,然后,站在随伯边上,对着那坟丘就哽咽道,“燕北哥哥,我将大姐姐带来了。她如今过的很好,你放心吧。”
李蔓虽然不在近前,却是将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果然,这是燕北的坟。
燕北,燕北,脑海里突然疯魔了似得不停闪现这个名字,让她突然头疼不已,陌生又模糊的影像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让她根本措手不及,直到,那一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渐渐清晰,李蔓心口猛地一痛,如刀剑刺过,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那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大姐姐。”上官雪回头正好看见李蔓倒地,惊的大叫一声,惹的竹林外的李墨等人心口一窒,慌忙朝这边飞奔而来。
而李蔓这一昏迷就是大半天,直到天黑方幽幽醒转。
小木屋里亮着微弱的光,李蔓一睁眼便见到李墨几人焦急担心的脸,有些好奇,“我这是怎么了?”
才一开口,声音沙哑的不行,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被李墨按住,“你昏倒了,大夫说你长时间没休息好,身体虚弱才这样。”
“哦。”怎么一下子就虚成这样了?李蔓懊恼的想,就在头又挨上枕头的一刹,昏倒前的影像又清晰的印在了脑海,她又有些头疼起来。
“媳妇,头还疼么?”看李蔓伸手捶了下脑袋,李书担心的问。
李言赶忙拉下她的手,紧握在手里,“你头上有伤,别乱动,疼也要忍一忍,大夫才帮你换过药,说是过两天才能痊愈。”
“嗯。”自知不是因为外伤的缘故,但关于原主身体记忆的事,李蔓也没想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
只是,头疼一次,那些记忆便清晰一次,这让她心生惶惑。
甚至开始迷糊,她现在到底是李蔓还是上官玉?各自的记忆杂乱的存在她的脑子里,理都理不清楚。
那个温润如玉的尊贵男子,每一个音容笑貌都清晰了,与他的点点滴滴就好像才发生过一般,那样真切。
他手把手的教她写字,脑袋轻触一起,他的发丝轻轻垂落,拂得她的脸痒痒的……
他骑马时飞快,却总在她惊叫过后,长臂轻拥着她,一起骑着马慢慢的踱着步,然后,贴在她的耳边,笑她胆小。
他棋技高超,没有她之前,总喜欢自己跟自己下,有了她后,便常常以赢她为乐。
殊不知,每次他看她输棋时委屈不甘非强拉着他再来一局的娇憨模样,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而她其实并不十分热衷下棋,却偏偏爱上了输棋后,他看自己热切而温柔的眼神。
他常常会深情而憧憬的对她说,想带着他的小玉儿,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着普通夫妻的生活,他负责挣钱养家,她负责生儿育女。
......
“蔓儿。”看她眼神不太对,李墨捧起她的脸,认真的看着她,“是不是还不舒服?我再叫大夫过来一趟。”
“别。”李蔓拦住他,迷惘的眼神从李墨脸上扫过,又慢慢看向李言、李画、李书,手指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这才让那纷涌的记忆片段消散不少。
“我看你不对。”李言担心的看着她,然后,直接跟李书道,“三弟,你还是再去找王大夫来一趟吧。”
“嗯。”李书也觉得媳妇醒过来后,那眼神有些不对,赶忙拍了拍李画的肩,“四弟,咱们走。”
“好。”天已黑透,李画便又点了灯
笼,提着跟李书一起出了门。
上官雪一直就坐在门口,眼睛哭的肿肿的,她一直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非得带大姐姐去燕北哥哥的墓前,这才让大姐姐受了刺激昏倒,为此,她懊悔不已。
但李家兄弟都围在屋子里,她也不敢进去看,怕他们责备,也怕面对大姐姐。
这会子,看到李书李画又要出门,才忍不住了,起身跟了两步,哽咽着问,“你们要去哪儿?天都黑了。”
李画提着灯笼往上一照,就瞧见上官雪哭过的样子,不由瞧瞧李书。
李书本也恼这死丫头行为处事,但此刻见她哭成这样,也罢了,只道,“媳妇似乎不太好,我们再找王大夫过来瞧瞧。”
“怎么不好的?”上官雪吓住了,本来李蔓过来的时候,头上就有伤,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她摔了,还昏迷了大半天,她才怕了。
平时大大咧咧的女孩,其实,最怕的就是李蔓出事,曾经她有那么多的亲人,一夜间全离她而去,如今,好不容易才重逢的姐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
李画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里也是不好受,安慰道,“应该没大事,我们找大夫来瞧瞧就知道了。”
“嗯,那你们快去。”怕耽误病情,上官雪赶紧催促着,待他二人走后,她又重新坐到了门口的椅子上,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心里一阵阵发堵,最终,没忍住,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口,趴在门框边,偷偷的朝里望着。
只是,李蔓靠在李墨的怀里,门边上的上官雪根本看不到她而已。
看不到心里便急,她又轻轻的唤了两声,“大姐姐。”
李蔓听见,自李墨怀里探出头来,朝上官雪微微一笑,“雪儿,进来。”
“哦。”上官雪提着裙摆,刚跨进了一步,然而,看见李墨李言兄弟两个森冷的眼神时,吓的小心脏一缩,脚步又退到了门外,只弱弱的问,“大姐姐,你还好吗?”
“嗯,我没事,你别担心。”李蔓安慰着说,一面看看两个男人,没事吓人小姑娘干嘛?
“饿吗?”李言握着她的手,柔声问。
李蔓点头,“有点。”
李言偏过脑袋,朝门口一望,上官雪立刻心领神会,欣喜的嚷道,“大姐姐,你等着,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终于有将功补过的机会了,上官雪连忙朝小厨房跑去。
不多时,李书李画回来了,只是,没有请到王大夫。
原因是,这王大夫也就是山下村落里的赤脚大夫,偶尔帮人看个头疼脑热的还成,白天,他已经来过一次,替李蔓看过额头的伤,觉得没有大碍,可晚间,李家兄弟又找上他,说病人头疼。
他也怕自己医术不好耽误了人家,只建议他们尽快去县城找好点的大夫,自己却坚决不肯来了。
无奈,李书李画回来后,就跟李墨李言商量,要不要连夜赶往县城。
但王大夫之前也说过,李蔓是没有休息好,怕连夜赶路又会累着她。
几人迟疑间,李蔓只得安慰着,“我真没事,就是脑子里乱乱的,好像记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记起了?”李画吃惊的问,其他几人亦是,神色并没有多大惊喜。
“哦,不多。”看他们的神色,只怕是不想自己记起过去的事,所以,李蔓也识趣的没有提太多。
李言紧紧盯着她,“你都记起了什么?”
白日里,似乎是因为看见了那个燕北的坟才昏倒的,而这个燕北,从上官雪口里得知,似乎是她曾今的未婚夫。
李墨等人知晓之后,心里都不太舒服。
李蔓微微蹙眉,轻声道,“也不太清楚,很模糊的一些片段。”
“哦。”众人却并没有因为她的不太清楚而松快起来。
“大姐姐。”上官雪这时进来,还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你快尝尝,我放了肉丝的呢。”
“谢谢。”李蔓道谢,李言却接过了碗,然后,挑起面条要喂。
当着上官雪的面,李蔓却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吧。”
“乖乖坐着别动。”李言却没听她的,只夹了面条,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无奈,李蔓只得吃了。
上官雪站在一旁,看着李言体贴的喂面,李墨坐在床头,紧紧的拥着她,还有李书和李画,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尾,那眼神却都紧紧粘在李蔓身上,顿时,有些释然了。
看的出来,李家兄弟对大姐姐是疼爱有加,而大姐姐对他们,也是如此。
只是,想到燕北哥哥,上官雪心里还是酸起来,曾经,在她心里,姐夫只有一个,就是燕北。
可现在,燕北死了,她又多了四个姐夫。
罢,其实,只要姐姐过的好就足够了。
“雪儿,你吃过了吗?”听到上官雪轻轻的抽泣声,李蔓关心
的问。
上官雪忙道,“还没,大姐姐,你先吃,锅里还有呢。”
说完,她又看向李书等人,姐夫二字都冲到嘴边了,却又缩了回去,只道,“我帮你们也盛过来。”
“不用,我们自己来。”李画连忙起身,跟着一起去了厨房。
上官雪站在锅台边,利落的盛着面条,单从背影看,很有几分像李蔓初到李家的样子。
“雪,雪儿。”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孩在屋里,李画还是有些不自在,尤其这姑娘还有可能是媳妇的妹妹。
“嗯?”上官雪放下锅铲,扭头看他,昏暗的光线下,李画面部轮廓有些模糊,但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清雅。
说实在的,李家兄弟几个中,上官雪最中意李画,因为第一眼瞧见他,就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像燕北哥哥。
“什么事,说吧,李画姐夫。”见李画迟疑,上官雪俏皮的冲他眨了下眼睛。
这声李画姐夫,让李画心情愉悦了不少,“雪儿,能跟我说说你大姐姐的事吗?”
“嗯?”上官雪很好奇的看着他,“你不知道吗?难得大姐姐没告诉过你们?”
“她失去记忆了,过去的事都不记得。”李画如实说。
上官雪惊愕的差点打了手里的碗,“不记得了?怎么会呢?到底怎么回事?”
怪不得大姐姐不认得自己,不认得随伯,甚至连燕北哥哥也不知道。
李画凝眉,“具体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她到我们家的时候,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上官雪难过的看着他,眼圈再次泛红了,深吸一口气后,方哽咽道,“我知道了,大姐姐一定是不想记起过去那些痛苦的事,这才忘记的。”
“什么痛苦的事?”李画紧跟着问,其实,这些日子,他们已经隐约猜到一些,只是,想知道更确切的。
“这个。”上官雪长舒一口气,叹道,“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们,现在,先吃点东西。”
上官雪将盛好的面条递到李画手上,将那敏感的话题给躲了开。
其实,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敢说,或许,在征得了大姐姐的同意之后,可以说。
李画知道她不想说,他也不是那种会逼迫人的人,只得作罢,端了两碗面条,回到房中。
李言瞅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李画只无奈的摇摇头。
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被李蔓瞧见,很好奇,“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再喝点面汤?”李言端着碗,递到她唇边。
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李蔓也懒的管,喝了点面汤后,只道有些乏了,想一个人歇歇。
李墨等人只得出去吃。
是夜,李墨等人就在木屋的小厅里打了地铺,而李蔓则和上官雪睡在她的小房间里。
等上官雪吹了灯上床后,李蔓却睁开了眼睛。
“雪儿。”黑暗里,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怆,“我记得燕北了。”
“啊?”上官雪犹有些回不过神来。
“记得燕北,但是不多,你能再跟我说说以前的事吗?”李蔓轻声问。
“大姐姐,你是真的一点不记得了吗?”上官雪问。
“嗯,很多都不记得了,雪儿,我就你一个妹妹吗?”李蔓问。
“姐。”终于肯认她这个妹妹了吗?上官雪猛地扑进她怀里,哽咽起来,“大姐姐,这世上只剩下我们俩了,爹、娘,大哥二哥,还有祖母,伯父,姨娘他们,一个都不在了。”
黑夜里,上官雪略带沙哑的声音,时时飘起,断断续续的讲述着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
现在说来,要追溯到八年前了。
那一年,上官玉十二岁,上官雪七岁。
上官家正是皇宠鼎盛的时候,嫡女上官玉甚至被皇上赐婚给了当朝太子燕北,只等她及笄之后,进入太子府。
然而,盛衰不过一夕间。
上午上官家还在为太夫人的七十寿诞设宴摆席,下午,便有大批御林军将整个上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时为老夫人过寿的,都是与上官家亲厚的人,却是一个不留的,全部被押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