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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萝走到窗边,轻轻一推,露出一条缝来。
她们虽不出去,但外头动静也能窥得一清二楚。
外头天井里站了不少人了,提着灯笼、举着灯台,一个个脸色发沉,也不晓得是因为出了事,还是在半夜里叫人惊醒了而不满。
杜云萝在人群里见到了穗雨。
穗雨刚起来,长发披肩,系了一件斗篷,沉声喝道:“半夜里叫什么魂!公主歇得好好的,叫你惊了一身汗,不把事情说明白,仔细你的皮!”
那小宫女的身子抖成了筛子,指着南妍县主的厢房,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起夜,却见县主的房门开着,奴婢正疑惑呢,就、就有一个男人从县主房里出来,奴婢吓了一跳,叫出声来,那个、那个人就跑了。”
“你混说什么东西!”穗雨恨不能上前甩那宫女一个耳刮子,“县主的名声,岂容你胡言乱语!”
“奴婢没有胡说!”那宫女抬高了声音,“真的有个男的,身材高大,断不会是个姑娘家。”
穗雨的脸拉得长长的,在灯光下,白得吓人。
杜云萝和南妍县主在窗后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到的后怕。
三人成虎,到底有没有一个男人出现过根本不重要。
只要南妍县主在自己的厢房里,饶是她一口咬定没有人进出,也会惹来一些多疑之人的猜测。
尤其是屋里还点了宁神香,县主和阿碧就算醒过来,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难道要撞死以示清白?
隔壁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穆连慧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呵斥道:“定是你睡糊涂了。”
那宫女噗通跪下:“县主的房门到现在都是开着的,若不是有人进出,谁开的门?”
穆连慧抿唇,与穗雨道:“我先去看看县主吧。”
穗雨咬着牙点了头。
穆连慧还未走出两步,阿碧就从里头冲了出来,一把扑到那宫女身上:“蓝巧!这个妖蹄子!你怎么能这般说县主!没有的事儿,根本没有的事儿!”
蓝巧被阿碧一扑,两个人都滚在地上。
刚刚下了大雨,一地都是积水,两人都发了狠,霎时间狼狈不堪,溅起的水花逼得穗雨几个连连后退。
“拉开,还不给我拉开!”穗雨尖叫起来。
宫女们都急了,也顾不上规矩不规矩,仪态不仪态的,才把蓝巧和阿碧两人分开。
蓝巧喘着粗气,哭道:“我知道你护着县主,你不敢让乡君进去看,可出了事就是出了事啊,县主若是吃了亏,也要讨个公道不是?这才是下人该做的呀!”
“不是的!”阿碧大叫,她想捂住蓝巧的嘴,可她叫两个宫女架住了,根本使不出劲儿来,“你别胡说,真的是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你知道吗?”
“有没有,也等乡君和穗雨姐姐看了再说。”蓝巧道。
杜云萝看到这儿,心里已经有数了。
南妍县主冷笑一声,见杜云萝偏头看她,她垂眸道:“你觉得阿碧是不会说话呢,还是她有苦难言呢?”
杜云萝沉默,南妍县主既然这么问了,可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出戏最初的安排,应当就是蓝巧尖叫把所有人都引来,阿碧假意遮掩,其余人进去看到南妍县主衣容不整。
她是睡死了也好,惊醒了也罢,只要人在那儿,就是一个哑巴亏。
就算不是她德行有亏,也是运气不好遭了贼手,损了名声。
除了忍下,南妍县主还能如何?
这还真就是安冉县主说过的那句话,越挣扎,越难堪。
而现在,蓝巧依着戏本吵闹,阿碧发现南妍县主并不在房内,她想阻止蓝巧,以免所有的布局都被发现,可偏偏蓝巧与她没有默契,只当她是在假意遮掩。
若阿碧是全心全意护着南妍县主的,她此刻的反应根本不会如此。
“出去吧。”南妍县主徐徐吐出一口气。
杜云萝颔首。
房门打开,南妍县主抬声道:“我怎么了?”
听见南妍县主的声音从南边传来,所有人具是一惊。
蓝巧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阿碧垂下头,很快又扬了起来,哭道:“县主您去哪儿了?奴婢醒来就寻不到您,这死蹄子还胡说八道,县主!”
南妍县主举着灯台向前走了几步:“我在杜姑娘房里。”
穆连慧快步过来,关切道:“怎么回事?没吃什么亏吧?”
“我能吃什么亏?”南妍县主笑了,“我和杜姑娘下了一夜的棋,要不是蓝巧惊叫,我们还在对弈呢。蓝巧,你说有个男人从我房里出来?”
蓝巧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看见了,还好县主不在里头。”
“阿碧,那你看见了?”南妍县主又问。
阿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县主,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就在屋里睡觉,哪里有什么人进出。”
南妍县主抬眸看着穗雨,道:“我不在房里,具体情况我都不知道,穗雨,不如使人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蓝巧看错了,还是有人欲行不轨。亏得我到了国宁寺后睡了会儿,夜里怎么都不困,就寻了杜姑娘下棋,若不然出了这种事情,我还怎么说明白?”
穗雨自是一番安慰,正要使人去打探,就见云华公主厢房的窗户里飞出一样东西,重重摔在庑廊上,哐当一声,碎得彻底。
云华公主的声音随之而来:“半夜三更,寻鬼啊!”
穗雨被吓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妍县主自不会再回自个儿厢房,依旧去了杜云萝那里,穗雨送她进去,抬眼就见桌上摆着棋盘,上头落子黑白分明。
穗雨看向杜云萝这儿伺候的宫女,那宫女点头:“县主落雨时就来了,一直在跟杜姑娘下棋。来时系的斗篷沾了雨水,奴婢熏了一会儿,还没干呢。”
“我知道了,我去回公主。”
穗雨回到公主跟前时,公主盘腿坐在床上,被褥枕头一并被扔在了地上,穗雨一言不发,弯腰一一捡了起来。
“南妍运气不错啊。”云华公主冷声道。
穗雨垂头,不敢言语。
云华公主也没要她回答,光着脚丫子落了地,经过桌边时,又把桌上的瓷瓶抚到了地上:“阿碧竟然敢说没有人进出?她要不是睡死了,怎么连南妍出去了都不知道!穗雨你来说,谁干的?”
穗雨背后冒了一层冷汗,仿若刚刚在天井里吹的冷风都一股脑儿地涌入了她的身体里。
公主明明有答案,却偏偏要她来说。
穗雨垂下头,硬着头皮道:“不是公主,不是县主,不是杜姑娘,只有……”
云华公主扬手推翻了椅子,声音重得把穗雨的话都盖住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