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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江夏王与高峻有些依依不舍,两人从辽东分手,又在鄂州见面,两次都是来去匆匆。
高峻第一次是帮了征辽的唐军,这次的雅州之行又是在帮自己,而且注定这不是一趟美差。他拉住高峻的手说道,“贤侄,数回见面均是匆匆,但本王却已认定了你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朋友!你且去雅州,无论事情成与不成,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柳玉如和樊莺也骑在马上,即将踏上新的旅途,二人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有些担忧。在鄂州城西门,门官看到这三个年轻人竟然是江夏王爷亲自带人送出来的,又听王爷称呼他“别驾”,不禁大为惊奇,不知道这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有什么来头,让王爷也如此的客气。
高峻向门官查询江夏王处决那两名胶商以后,由鄂州至雅州的商旅出城记录。门官不敢怠慢,好在时间间隔不长,很快便查清了跑来报告。他说一天一夜的功夫去往雅州的,只有骑了快马的两个人。
“两个什么人?”
“回别驾大人,两个都是便服,一个三十岁,是卢山县丞;一个二十六岁,是西川院录事。下官见他们不到卯时就出城,曾问他们为什么去的这样匆忙。”
高峻看了看他们的名字,问道,“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那个年轻的还训斥了下官几句。”
高峻不知道这个西川院是什么来头,就问江夏王。江夏王说道,“卢山县是雅州下辖一个中等县,那么这个县丞就该是从八品下阶了。另外,凡大唐产盐区域都有个巡盐的机构设置,用来总管一州或几州的盐务巡察。据本王所知,剑南道共有盐井四百多眼,分属剑南道东川院、西川院管辖。而巡盐院的录事,应该不入品级。”
高峻听后冲江夏王一抱拳道,“王爷请回吧,高峻追他们去了!”说罢领着柳玉如、樊莺马上加鞭,飞驰而去。江夏王李道宗站在城门口暗暗长舒了口气,有高峻去雅州,他大概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三匹马出了鄂州,一直沿江往西飞驰。樊莺已知高峻要去追赶两个雅州人,便在路上问,“师兄,难道这两个人与王爷造船之事有关?”
柳玉如代答道,“峻既然要追,依我看一定是有关的。王爷刚刚处置的那两名胶商就是雅州人。他们这样急着回去,八成是去向李道珏报信的。”
高峻赞同柳玉如的说法,“追上他们,能套套他们的底细最好,就算套问不出什么来,也要在路上拖他个把月,王爷交给我的两月之期也就完成了一半儿。”
“不知道你现有没有个好主意。”
高峻笑道,“我不是刚说了吗,能拖就拖,拖过了两个月我们回家去。皇帝宗族之间的事情,让我怎么管?!我就给他来一个‘拖’字诀。到时候你们姐妹两个也要帮着我点儿。”
鄂州到岳州不到五百里,要是高峻和樊莺二人追这两个人并不算个问题。但是有柳玉如跟着,高峻知她辛苦,就压着些速度并没有跑多快。直到岳州城下时,他们才在前边的官道上看到这两个人,年龄、神态都与鄂州门官描述的相仿。
但是还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高峻对柳玉如、樊莺两人使个眼色,三人骑马悄悄尾随上去。
岳州城已处在一片暮色之中,街头巷尾到处可见贩卖洞庭鱼虾的小贩,他们从湖上赶来,在晚饭时分将最新鲜的水产运至岳州城中。
柳玉如和樊莺一眼看到了街边一份卖蟹的,篓中湖蟹只只鲜活,欺欺撞撞的,个头虽然不比糖蟹大,但硬帮帮、掂量着不比鹅卵石稍轻,柳玉如说,“我们买他一篓吧。”
高峻不缺银子,又怕把雅州那两个人跟丢了,因此也不问价钱连篓带蟹搬上一篓。再看那两个人进了临街的一家酒楼用饭。高峻他们跟着进去,坐了与两人不远的一张桌子。
高峻看他们坐下后,点菜、倒酒全是那个三十多岁的人在张罗,甚至连那年轻人坐下时,凳子都是年长的人替他拉开的。而二十多岁的那个却是一动不动,脸上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是仍然难掩倨傲之气。
高峻心中不禁大为奇怪。心说卢山县丞是入品的官员,怎么还要侍候这位不论年龄还是品级都比他低的小子,难道不是这两个人?
高峻的耳力不错,只听年长的那人对另一人道,“李大人,依下官看,鄂州的事情非同小可,今晚我们要不要连夜往雅州去,好早些让刺史大人知晓?”
年轻的道,“王大人此言差了!你我二人的鄂州之行除了刺史大人还能有谁知道?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功,怎么王大人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夜路难行,万一我们摔个好歹、或是遇上强盗什么的,那就是欲速则不达了!”
姓王的那人连连称是,专心陪着吃喝。高峻一听二人称呼彼此的姓氏,判断他们绝不会错了身份。因而与柳玉如、樊莺简单地要了些饭菜,也没有要酒,就为随时起身盯住这二人。
这两个人离了鄂州,以为在岳州城里谁都不知,因而说起话来连声音都不压一压,被高峻三人听了个一字不差。
王县丞问,“李大人,看来鄂州造船的工期是不会有什么耽误的,下官竟然想不到江夏王会想出这样一个不靠船只运送木材的法子,这一条就省下了不少啊!”
姓李那人喝了口酒道,“看来刺史大人还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本来是剑南道大赚特赚的买卖,却便宜了江南道!不过也没有什么,以刺史大人的能力,只须一句话到长安,江夏王也不好使呢!八成会乖乖地让些利我们。”
王县丞道,“那是自然,下官还从没有见到过刺史大人想办而未称心过的事。就说李大人你吧,李大人的能力深受刺史大人的赏识,这样小小的的年纪便已成为了西川院事实上的当家,下官一直都认为李大人的前途绝不止于此!”
姓李的撇了嘴,话出口却是十分的恭敬,“王大人你是看出来的,我在人前人后都是按着礼节尊称一声‘刺史大人’,但是谁不知道那是我妹夫!谁要不知道这个,他就不要在雅官场上混了!”
“是、是是,李大人你这样做真是让下官无比的佩服,李大人你从来不拿自己与刺史大人的关系做晃子,全是凭的真本事。不过这在李大人同龄人中真是凤毛麟角了!下官真心实意地要敬李大人一杯!”二人碰杯共饮。
樊莺听了二人的对话,十分不屑地对柳玉如嘟哝道,“原来官场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又对高峻道,“师兄,你在场面上也是这样做戏?”
高峻无奈地道,“浅薄之人哪里都有,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
三个人的心思也不在吃饭上面,又侧耳听这二人闲聊。而这二人浑然不知,在那里畅所欲言,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底细掏了个干净。
原来,这个姓李的叫李绅。当初他只是卢山县衙里的一个小小的捕快,无父无母,只和一个妹妹过活。哥两个无权无势,一直以来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有一次雅州刺史李道珏到卢山县巡察政务,在县衙大门外一下马,正赶上李绅的妹妹来找她哥哥。这个待嫁的女子如刚开的花骨朵,举手投足间那股清新的味道被李道珏一眼相中了。
而王县丞口中所极力奉承的李绅的能力,大概都在他妹妹的身上了。
在酒店这样的场合,这二人说话再放得开,高峻他们能够了解的也不过就这些。只听他们吃到半截,王县丞问道,“李大人,一会儿我们还要到岳州客栈去投宿么?”
“当然了,以我们这样的身份,岳州别的客栈是不合适的。不过我们不必着急,他们谁还敢少了我们的客房不成?”
高峻听了,冲柳玉如樊莺二人使个眼色,三人结了帐悄悄出来。高峻道,“岳州客栈。”